第069章伊人佼佼

最后,宋卿源朝頷首。

許驕心里也仿佛藏了什麼一般，輕聲道，“那我回屋了。”

他再次頷首。

許驕轉,臨到屋門口，又遲疑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在苑中的臘梅樹下出神。

許驕合上屋門。

正好,葡萄折回,“白川大人,您跟我來吧。”

葡萄替宋卿源安排住。

朝郡府邸分為前院和后院。

前院是邸理公務的地方,后院其實就是許驕的私宅。所以辦公在前院，穿過長廊就會到后院，比早前在京中方便了許多。

宋卿源以為葡萄要將他領至很遠,但其實就在隔壁苑中。

宋卿源詫異。

葡萄一面推開屋門，一面道,“白川大人,您的房間在這,離大人近些,您夜里總值夜，近些方便,就不用來回折騰了。”

宋卿源頷首。

是近,只有一墻之隔。

就是在隔壁一聲他都能聽見……

葡萄又道,“才回府中，還有府中旁的事要忙，后院負責照顧瑣事的是周媽,我住大人您對面，您有事喚我就是。”

宋卿源再次點頭。

葡萄朝他拱手，而后出了屋中。

宋卿源在案幾前落座,思緒再度去了別。

當初是想先到朝郡，去朝郡的一路，夠他慢慢想清楚……但眼下已經到朝郡了，然后呢？

他想知曉在蒼月做什麼？

在蒼月做郡守，去到朝郡哪座城池，都同當地的百姓得親厚，也深戴，有恨不得塞吃食給的，連說姻緣的都有……

無論是葡萄口中，還是當地百姓口中，他都能聽出很忙。

但忙的都是愿意的事。

——盼海晏河清，國泰民安，百姓居有定所，不必為生計奔波，無需勞心生死，往來皆富足，孩有笑……

宋卿源手扶額。

在做喜歡的事，又不與南順沖突的事……

他間輕咽，腦海中的緒紛繁復雜。

等過完元宵吧。

過完元宵再想，總共也沒幾日了……

宋卿源出神。

“啊！”隔壁一聲尖聲傳來。

許驕！宋卿源來不及思考，直接撐手翻墻，沖進了隔壁苑中主屋。

宋云瀾謀逆之后，他以為許驕死了，就似他心中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聽到的喊聲，他近乎下意識就沖了過去，整個臉都蒼白著，氣吁吁，也本沒有任何多的思考。

屋門撞開時，許驕正驚慌退后。

見他時，近乎直接跳到他懷中，他抱起，手掛在他脖子上。

宋卿源愣住，這一幕悉又讓人錯愕……

他目才緩緩朝屋中看去，剛好見到那只竄到墻角消失的老鼠。

許驕怕老鼠……

方才，他在隔壁沖過來的時候，是真嚇倒了……

宋卿源才松了口一口氣，心中微微舒緩下來，又因為呼吸在他頸邊，頸邊的溫熱讓他整個人又張了幾分……

他心猿意馬，許驕眸間微緩，但兩人似是都頓了頓，而后目看向對方……

許驕分明在探究看他。

他心虛松手。

只聽“轟”的一聲，許驕徑直摔了下去。

許驕惱道，“白川！“

他驚住，他也沒想到……

他手牽，手上有護手，看不清掌心，只有看到指尖的一部分，沒手，忽然道，“等一等，摔疼了……”

看模樣，眼淚都要疼出來，應該還在疼上，起不來。

宋卿源微微垂眸，頂著冰山面容上前，抱起，在小榻上放下，一聲未吱。

許驕看他的時候，他轉，然后或俯，或半蹲，依次在房間中的每個角落，床下，柜子旁，小榻旁，案幾旁，逐一查看了一遍，細致到一地方都沒有放過……

在小榻上看著他的背影，盡管先前才將摔下來過，但心中還是莫名覺得踏實安穩……

仿佛暖意藏在心底。

稍許，他起，應當是沒找到。

還是開口，“謝謝了……”

他看了看，沒吭聲，也沒頷首，也沒多看，徑直出了屋中。

許驕想，高冷之花……

但方才，他確實來得好快。

許驕想起，了屁.，方才摔到屁.了，還不好吱聲那種……

他竟然真的松手了……

有這麼可怕嗎？

許驕唏噓。

……

因為白日里出了老鼠的緣故，夜里許驕有些睡不著。

其實在朝郡府待的時間不算長。

二月中下旬接任朝郡郡守時，柏靳還在。因為柏靳在，一大堆人都圍著他轉，都在邸，所以老鼠也害怕，不敢出來。

后來去了各個城池，花了很長時間在朝郡的各個城中調研，實地巡查，就連朝郡的公務也都是在外地理的，所以嚴格來說在朝郡府邸是呆了一段時間，但不算長，而后又去了西關。

但那時候，家里是沒有老鼠的。

眼下，睡在床榻上，裹著被子，放下錦帷，也沒有太多安全。

還記得在慶州時，靈山行宮有山鼠，躲去了宋卿源那里，總不能……躲去白川那里……

尤其是聽到些許靜，都怕是老鼠鉆進了床榻。

許驕咬。

不睡了，起來看書吧，但起來看書也可能有老鼠，今日葡萄忙得暈頭轉向，忙著做邸后院的年關布置，等明日葡萄得空了，讓葡萄找人來抓抓老鼠……

許驕這麼想著，又手牽了被子，而后將頭捂在被子里。

當屋外響起扣門聲的時候，其實沒怎麼又困意。

“誰呀？”許驕掀開被子問了一聲，屋外沒有人應聲。有白川在，不會有旁人苑中，那就是白川本人了。

“等等。”許驕坐起來，俯穿鞋，又取了外袍披上，隨意拿了簪子將青挽起，而后才去開門。

但即便是開門，也是出半個頭，“怎麼啦？”

大半夜的，才不會讓他。

宋卿源看了看，上的外袍簡單披著，青用簪子隨意挽起，一雙明眸看他，若含了秋水一般，他對這幅模樣再悉不過，也知曉是歇下了，他不由低頭，避過目不去看，將手中的籠子遞給。

許驕好奇看了看，忽得，眸間清亮，驚喜莞爾，“小貓？”

他面無表點了點頭。

笑盈盈看了看他，從他手中接過籠子。

因為要接籠子，所以屋門打開了些，又因為雙手都放在籠子上，所以上的外袍沒顧及到，所以微微松了松。

他同親近到何種程度過，他只消一眼，就能想到衫下的景，還有指尖或間上時的溫度……

他移開目。

許驕放下籠子，將小貓從籠中抱了出來，“是給我的？”

他點頭，沒看，但余瞥到將小貓抱在懷中，不釋手，他想起抱著許小驕和許小貓時候的模樣……

這是一只通雪白的貓，和許小驕和許小貓都不一樣，但很喜歡。

屋中有老鼠，有貓就不會有了。早前邊一直有許小驕和許小貓，所以并不覺得，眼下，許驕頓時覺安穩了許多。

“白川，謝謝你。”抱起小貓起。

他依舊點頭。

看了看他，忽然道，“取個名字吧……”

宋卿源看，其實他不用想都知曉，果真，笑道，“嗯，就岑小清吧~”

他心中微微嘆了嘆，的腦回路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忽得，宋卿源又頓了頓，腦回路這個詞是時常在口中提起，他回回睨，趕噤聲。岑士也好，腦回路也好，總喜歡這些稀奇古怪的稱呼。他早前很不喜歡，但真正聽不到的時候，又知曉自己其實已經習慣了……

“岑小清，你好，請多多指教~”眼前，許驕已經開始手去握貓爪子。

宋卿源不覺笑了笑。

“有岑小清在，就不用怕老鼠了，對不對？”應當是貓爪的覺很好，繼續著，然后繼續和貓說話。

宋卿源起，斂了眸間笑意。

許驕看他的時候，他已經轉出了屋中，許驕看了看他的背影，心底莫名容，下意識開口喚道，“白川……”

他駐足，也回頭看。

許驕笑了笑，他以為要說旁的，卻忽然輕聲道，“沒事了……”

他頓了頓，而后轉。

從來不是一個貪心的人，所以他也理所當然，從來不會多哄。

就像早前在慶州，置氣了，他剝了一枚糖炒栗子喂，覺得這是天大的恩賜，他是天子，他已經在哄了。

但其實到這一段時日，他才慢慢覺得，一直要的都不多，要哄開心其實也不難，都是細枝末節，對的用心，譬如方才……

他想起在慶州那個年關，和柳秦云跑去眀鎮，到了翌日黃昏后才回來。是給他買貓去了，因為早前拿走了給岑士的那對倉鼠……

他忽然理解，當初為什麼跑那麼遠去眀鎮，就像他早前騎了整日整夜的馬去取那本《歷山游記》……

心里有他，所以時刻都掛念他。

那他眼下也是……

***

屋中，許驕看著懷中的岑小清出神。

白川送的貓……

手了岑小清的頭，輕聲道，“岑小清，你是年關禮嗎？”

岑小清才蹭了蹭的指尖。

許驕莫名想起今天跳到他懷中，他抱起的時候，那覺是太悉……

尤其是那雙眼睛。

許驕指尖微滯，將岑小清放在枕頭一側，不去想旁的事了。

有岑小清在，什麼老鼠都會退去。

***

翌日醒來，就是臘月二十九了。

昨日葡萄在后院忙碌了一整日年關布置，雖然邸人，也冷清，但是也要有過年的氣氛呀，年關的布置總要有的，其實如果不是中途遇到大雪耽誤了，早幾日回來，他也早就準備好了，不用趕在一日里。

這些事平日里都是葡萄在心。他是跟在大人邊的侍從，雖然也算半個侍衛，但是多關注的都是大人的起居，是大人的跟班……

旁人不知曉，但他是知曉的。大人早前是南順的相爺，在朝郡做城守是大材小用的，但是無論在南順京中做相爺，還是朝郡做郡守，大人都一不茍，短短幾月時間而已，朝郡就換了一番日月。

殿下讓他和榆木大人留在南順京中，眼下又讓他一直跟著大人，殿下是對大人上心，但瞧著大人的模樣，應當只會呆在朝郡，不會再去別……

原本以為殿下會來朝郡同大人一道過年關的，結果最后他們趕回來了，殿下沒趕回來。

榆木大人又去了羌亞，那今年年關就只有他和大人，還有白川大人了……

思緒間，見主屋的門推開，許驕一面出來，一面懶腰，懶洋洋喚了聲，“葡萄~”

葡萄趕上前，“大人。”

許驕問道，“紅包準備好了嗎？”

葡萄一面疼，一面點頭，“都準備好了，荷包都空了……”

許驕手了下，“我就沒有什麼小金庫嗎？”

葡萄搖頭，“大人早前讓存的小金庫早就了，還剩不多了……”

許驕嘆，“你們蒼月吏的俸祿這麼！”

葡萄嘆道，“大人，多了，花銷也多。”

許驕再度了懶腰，“走，帶上小金庫，買年貨去！”

許驕心很好~

葡萄可憐兮兮，“大人，再用，我們就真沒小金庫了……”

“用~”許驕眨了眨眼睛。

葡萄嘆氣。

……

宋卿源才讓周媽帶著他去邸四看了看。

雖然昨日的老鼠只是虛驚一場，但宋卿源謹慎，許驕既然住在這里，他是要清周圍況。早前在客棧，或是村落借宿的時候，他都一樣。

同樣的，也要看邸里的人。

周媽帶著他逛完邸，邸后院的人他看了七七八八。

這里的人，柏靳應當都吩咐過，大都忠厚穩妥，而且干練。

宋卿源還同周媽一道，葡萄快步攆上，“白川大人，您忙完了嗎？”

宋卿源和周媽回頭。

周媽朝葡萄道，“大人在看府邸。”

宋卿源詢問的目看向葡萄，葡萄道，“大人，晚些再看吧，置辦年貨去！”

置辦年貨？

宋卿源微微皺了皺眉頭。

葡萄上前拽他，“走吧！大人一道去呢！在邸門口等了。”

許驕？

宋卿源意外。

***

集市上，許驕和葡萄走在前面。

宋卿源跟在兩人后。

許驕也是第一次逛朝郡的年貨集市，葡萄在同說著話。

蒼月和南順的風土人大有不同，民風和習俗也不同，但年關卻像是相通的，吉祥喜慶為主。

明日就是除夕，今日是年關集市的最后一日，人沒有早幾日多，但還是很熱鬧，都是城中百姓在臨著年關的前一日，來集市補充早前沒有購置完的年貨。

很快，宋卿源就發現，他是來充當苦力的。

許驕在前面負責，葡萄付錢，他負責拎著大包小包……

他在后，都看得出許驕今日很開心。

宋卿源想起早前明鎮的廟會，忽然間才意識到都是兩年前的事了……

宋卿源低頭出神。

許驕側，余瞥向宋卿源，見他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目微滯著。

也正好，葡萄說起年關過后的安排，“大人，朝郡這里的習俗是年初一要去龍寺，然后年初二開始有廟會，朝郡的廟會很熱鬧，會持續四五日，每一日都有不一樣的東西……”

葡萄提起廟會，許驕也想起明鎮的廟會。

宋卿源看向，見微微垂眸，也低頭噤聲，在葡萄說完一大通后，溫和應了一聲“好”。

宋卿源知曉想起了早前的事，目尚在上沒來得及收回，忽然轉看向他，正好見他眸間復雜神。

他愣住。

溫聲問，“東西會不會太多，拿得嗎？”

他先搖頭，然后點頭，猶若玉石溫和，又若晨鐘暮鼓的沉穩寧靜……

他看著。

也看著他。

兩人眼中莫名有說不出的東西，又似原本也不需要說出。

許驕話到邊，也最后斂聲，笑了笑，重新轉過頭去。

他亦看。

——伊人佼佼，唯卿是驕。

作者有話要說：我盡量看看還有沒有1.5更，大家努力留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