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木簪

這一日,從晨間到黃昏，三人在集市逛了許久。

許驕有給周圍的人買年關禮的習慣，先是給葡萄買了一串水晶葡萄的吊墜,葡萄很喜歡，又許是不知道白川喜歡什麼,他每日都拎著一把劍,最后許驕買了一條五彩的劍穗。

宋卿源兩只手實在沒地方了,葡萄替他塞到了袖袋里。

黃昏前后,差不多也要回了。

葡萄道,“大人，你自己還沒買呢！”

許驕瞅了瞅他手中的錢袋子，仿佛快見底了,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許驕嘆道,“也沒有特別喜歡的呀,省省吧,過完年再說。”

葡萄也看了看錢袋子，還有些呢……

回程的途中路過酒肆。

許驕不由駐足。

葡萄看了看,眸間微訝,“大人不是不喝酒嗎？殿下在的時候,大人也不喝的……”

宋卿源看。

只在他和齊長平跟前喝過酒，齊長平那次，是因為齊長平跟了許久,忽然要去西關，同他送別……

喝醉鬧騰的時候，也逗過他,“抱抱龍，你知不知道，只有你在的時候我才敢喝酒。”

他扣下，想起紛迷醉時看他的眼神，沉聲道，“知道就好。”

宋卿源斂了思緒。

耳邊，剛好聽到葡萄那句，殿下在的時候，大人也不喝的……

宋卿源低眸。

溫聲朝葡萄道，“喝呀，明日年關，一年喝一次~”

葡萄瞪大了眼睛。

許驕道，“走。”

葡萄覺得太從西邊出來了，但許驕都上前了，葡萄也趕跟上。

稍許，兩人從酒肆出來。

許驕懷中拿著一小壺，葡萄左手右手各捧了一大壺。

宋卿源愣住。

“走了，回邸吧~”許驕心很好，葡萄嘆道，“是該回去了，錢袋子都掏空了~”

宋卿源低眉笑了笑。

***

等回了邸，周媽已經做好了飯菜。

許驕和葡萄都了，吃了不，但是白川沒來。

周媽是說，白川大人好像有事，一直在屋中，剛問過，大人不來……

許驕怔怔夾菜。

葡萄忽然道，“肯定是今日一整日，拿了那麼多東西累了……”

許驕正好筷子夾了菜放口中，忽然遲疑了。

是拎得有些多。

但葡萄突然又道，“誒，想多了，白川大人可是侍衛，這點兒東西算什麼，就是再多一倍也能拿得過來！”

許驕看了看他，沒有吱聲。

……

用過飯，許驕在苑中散步消食。

只是散著散著，腳步到了隔壁苑中。

葡萄同說起過白川的屋子在隔壁，很近，但雖然隔壁很近，但怎麼都隔了一道苑墻。在白川苑中的主屋外，看了看這道苑墻，忽然想，昨日他來得那麼快，除非是翻墻……

許驕想起他破門而出時候的張神，在探究看他時，他忽然松手，徑直摔了下去，屁.疼了一晚上。

許驕目看向屋門口。

扣門。

稍許，屋門打開。

宋卿源本以為是葡萄，但見到是，目中略微含了意外。

許驕道，“周媽說你有事，沒吃晚飯？”

他頷首。

仿佛沒什麼話好說下去了，又道，“你點頭……是說周媽說你有事，還是說你沒吃晚飯？”

他繼續看。

許驕：“……”

許驕忽然意識，他既然不能說話，那他哪個問題都回答不了……

見宋卿源目沒從上移開，許驕收尾，“那明日見。”

他點頭。

許驕這才轉，心中唏噓一聲。

聽后屋門嘎吱闔上，許驕松了口氣。

……

回屋洗漱完，岑小清已經趴在枕邊了。

“恃寵生啊~”了岑小清的頭。

岑小清真的好小一只，這麼一比，許小貓是巨無霸，許小驕也算龐然大了……

許驕了它的頭，“岑小清，你要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呀？”

岑小清覺得想親近它，乖巧上前，蹭了蹭許驕的臉，許驕沒有避開。

岑小清越發膽子大了起來，遂又往跟前蹭。

許驕樂得笑了起來，岑小清還鍥而不舍。小貓的膽子是最大的，以為是許驕在同它玩，許驕往里些，它又跟著往里些，最后許驕被它到最里面，笑得咯咯作響。

宋卿源原本想扣門，但聽到屋中的笑聲，又見夜燈映出的，約是許驕在同岑小清鬧騰的模樣。

許驕一直忍不住在笑。

他許久沒聽到這般笑了……

宋卿源的手都臨在屋門口，還是收了回來，看了看手中的東西，垂眸，淡淡笑了笑，轉離開。

后還是許驕的笑聲，宋卿源忽然想，他真的同一起年關了……

***

翌日，大年三十，葡萄很早就來敲宋卿源的門。

宋卿源開門，葡萄一臉喜氣，“年關好~”

宋卿源禮貌頷首。

葡萄道，“馬上辰時見了~大人，我們走吧。”

宋卿源心中疑，本不知曉葡萄口中的走吧是去哪里，但他沒有顯出來。

蒼月和南順的風俗習慣肯定有不同，他若驚異，恐怕馬腳出來，只得跟著葡萄一道走。

葡萄領著他一路快步，他認得是出邸的路。

臨到邸大門口的時候，見許驕已經在那里。

他認得的背影。

是朝郡郡守，年關時間，穿著紅喜慶的服，帶著帽，是側一瞥，便若端麗冠絕，風姿綽約，仰首著朝郡府邸的牌匾，燦若春華，姣若秋月……

他怔住。

聽到腳步聲，轉眸看他。

明眸善睞里，噙著笑意，若春水流波，似晨間朝，瀲滟垂眸里，一分不多，一分不，剛好落進他心底。

他一時忘了彈。

“白川大人，快，時辰要到了。”葡萄提醒了一聲。

宋卿源收回目，許驕也繼續抬頭看向大門兩側。大門兩側掛了兩柄鞭炮，這是今日第一的竹，要在辰時點。

葡萄遞了火星子給許驕。

許驕接過，還是頭一次點竹，有些怕。

但是朝郡郡守，今日邸辰時的第一竹必須由來點。

宋卿源終于知曉葡萄著急讓他來做什麼了，許驕怕，既怕點不著，也怕點著，所以一側需要侍衛在，可以護著許驕安穩。

宋卿源上前，就在許驕后。

葡萄看了看時辰，忽然開口，“辰時了，大人，可以點引線了。”

許驕有些怕，但確認白川在后，還是著頭皮上前，只是手還有些打，怕才點燃引線，竹便會自己忽然掉之類的。

畢竟這個時候的竹，還不知道有多安全患在……

一遲疑，葡萄提醒，“大人，吉時了！”

許驕拿著火星子，深吸一口氣，還是有些的時候，后的人上前，握住的手，一道用火星子點燃引線，許驕先是驚訝，然后見引線點燃，又是一慌張，宋卿源卻淡定牽了跑開。

他的手中雖有護手在，護手上傳來得溫度和握，卻仍舊讓人踏實安穩。

許驕轉眸時，正好第一枚竹響了起來，許驕下意識手捂住耳朵，側了側子，他自覺擋在前，卻好似平常一般，沒有多痕跡。

葡萄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許驕，又看了看宋卿源，一時有些錯愕，又覺得自己是不是魔怔了……

辰時的鞭炮在邸大門口；午時的鞭炮在后院門口；申時的鞭炮在主苑門口；等到戌時，也就是年夜飯開始前的鞭炮，再用年夜飯的苑中點了即可；最后一，是守歲的鞭炮，也是要在邸大門口。

所以，年關這一整日禮，要點五鞭炮。

許驕怎麼覺得就蒼月的事兒多！

南順哪有這麼些奇奇怪怪的風俗……

葡萄解釋，“取書也不是，主要是邸分了前院和后院兩，所以湊一起了，所以環節多，也會繁瑣些。”

許驕會意，辦公點放兩次，家里放三次。

也就是說，整個年關每隔一段時間都要惦記著去放鞭炮，等一個年關下來，都要變鞭炮小能手了……

于是，辰時的鞭炮，許驕還本不敢點，是白川握住的手一道點的，然后嚇得楞在原，也是白川握住的手跑開的；但午時的鞭炮，雖然許驕還是不大敢，但是因為知曉有白川在，也眼看看向白川，有人便自覺上前，同早前一樣握著的手一起點，也不慌了，跑開的時候自覺躲在他后，手捂了捂耳朵；等到申時的鞭炮，便全然是自己去點的了，雖然也怕，但大抵因為知曉白川在的緣故，從容了些，只是引線點完后，還是習慣跑到他后捂耳朵；等到戌時，已經可以自己從容得點鞭炮，然后轉跑開，也不怕了……

笑著看向白川。

宋卿源環臂，懷中抱著劍，沒見劍上有劍穗子。

許驕收回目。

……

辰時的鞭炮后，許驕就給邸的人都發了紅包。

周媽，寧叔，小云，妙可……所有人都在許驕跟前領了紅包，也聽了許驕的新春祝賀，好些人家中都在朝郡，午時過后，收拾妥當了，便回了家中，等大年初三左右才會折回邸中。

等到年夜飯的時候，其實府中除了值守的侍衛還有周媽幾人，其實人已經不多了。

年夜飯，是許驕同葡萄，宋卿源一。

許驕發了一人一個大一些的紅包。

宋卿源接過……

這是他第一次收到許驕的歲紅包，難免心中涌起奇奇怪怪的念頭……譬如吃飯，小白臉這些。

早前鬧騰是鬧騰，真當發紅包給他的時候，他心中說不出的怪異和違和。

葡萄倒是大方接過，只是接過的時候，悄聲嘆，“大人，你還有存糧啊？”

許驕也嘆道，“不瞞你說，這是地主家最后的存糧了，都給你們兩個了！”

葡萄哭笑不得，宋卿源也好氣好笑……

但好歹這頓年夜飯，就在這樣既和諧，又讓人哭笑不得的環境下開始了。

年夜飯要吃得久才好，但有葡萄在，無論許驕也好，宋卿源也好，都發現很難能安靜得吃飯。不過原本宋卿源就不能說話，只剩了許驕同葡萄兩人。

但因為有葡萄和許驕在，這頓飯用得并不無聊。

許驕一面同葡萄說著話，三人一道喝著酒，葡萄和許驕一道說起了早前在朝郡的許多事，宋卿源也才知曉，柏靳早前趕回蒼月是因為朝郡旱災理不妥善，導致朝郡暴，柏靳親自安了幾月，而后給了許驕。那時候朝郡只是民心穩定了，但是災后仍然荒涼，真正是許驕在的這幾月，細心經營過了……

早前途徑雙城，照城的時候，已經沒有災后的荒涼痕跡。

宋卿源端起酒杯，一面聽他們說著，一面想著做什麼事都上心，也因為上心，拼命，所以比旁人都做得要好。

但葡萄口中，許驕起初也不是一帆風順的。

一個外來的郡守，還是個子，除了東宮嫡系這一條背景，遇到的難比旁人都多，不買賬的有，等著看好戲的有，老百姓的怨氣也有，是自己一步步扛下來的……

若不是喜歡，怎會如此？

宋卿源知曉，雖是子，卻比旁人都更堅韌不拔。

宋卿源端起酒杯，正好葡萄道，“一起喝一杯吧，年關好~”

有葡萄在，全然不用擔心年夜飯的氛圍，他只是擔心許驕會不會喝多，這里不比南順京中，他跟前，但確實同葡萄兩人都喝了不。

稍晚，亥時的煙花綻放在空中。

只有短短的一刻鐘。

短得剛好只夠兩人想起去年年關的時候。

——明年也讓大監準備，日后年關的煙花，此次都要這麼長。

——宋卿源，你會被史臺諫言的。

——諫言什麼？哪個昏君是因為年關放多了煙花昏君的……昏君都是沉迷，日日貪不早朝才會被諫言。

煙花很短，夜空中瞬間落幕。

兩人都有些沒看夠。

……

今日沒有葡萄旁的事了，年關時候的鞭炮又有白川在，葡萄方才喝都有些急，宋卿源送他回屋中去了。

葡萄是喝得有些多了，也暈沉沉朝他道，“年關鞭炮，照顧好大人。”

宋卿源看了看他。

折回的時候，周媽和寧伯已經在收拾，許驕不在年夜飯這里了。

眼下差不多亥時，到子時守歲還有一個時辰。

宋卿源從袖袋中拿出那枚木簪，又往許驕苑中去。這次屋門沒有闔上，遠遠見到自己一人在喝酒，目盯著一出神。

他其實昨晚就來過，但同岑小清在鬧，他沒有打斷。

眼下，自己一人喝酒，宋卿源扣了扣屋門。

許驕轉眸看他，不知是不是喝多的緣故，輕聲道，“來了？”

宋卿源頷首，而后。

兩人在案幾前對坐。

“有事？”看他眼睛。

他將手中那枚木簪遞給，許驕接過，是一枚再普通不過的木簪，但是昨日在集市他沒機會去買東西，除了回邸以后，他自己單獨呆在房中的一段時間。

許驕想起昨日周媽說他有事，一直在屋中。

許驕莫名想，這枚木簪……是他做的？

看了看他，淡聲道，“你做的？”

他點頭。

“送我的？”再度看他的眼睛。

他依舊頷首。

他用匕首慢慢雕刻打磨，木簪很普通，樸實無華，但木簪一側，卻刻了極小的“岑清”兩個字。

許是喝多了，又許是旁的緣故，看著木簪上額“岑清”兩個字，雙眸微垂，噙著淡淡瀲滟秋水，又清婉轉，“白川，不要和上司曖昧，你會吃虧的……”

作者有話要說：來自相爺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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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啦，我爭氣啦，但是隔壁沒來得及，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