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同許驕單獨在一用飯的時候,宋卿源很說話。

但胡廣文在的時候不同。

宋卿源和胡廣文下午其實已經回憶了不早前的事，夜里用飯的時，許也興致說起不東宮舊事來。

宋卿源和胡廣文默契都沒打斷,聽高興得在一手舞足蹈說著話。

不事都是下午說起過的,只是看到的，和他們看到的不同,但見許喜歡，兩人都沒礙著回憶。

只是一邊說,宋卿源一面給夾菜。

許今日高興。

比較難過的是陸深，好些難過的東西要被迫再聽一遍……

譬如，有一年天子讓許下了馬車,走回的東宮。

但黑燈瞎火的，怎麼可能讓那時候的許自己從郊外走回東宮？

所以，那個時候陪著一道走的是陸深。

陸深在東宮的時間很長，僅次于大監,所以陸深知曉胡廣文走得時候,對那時天子的打擊有多大，也見證過,許驕陪著天子一步步從東宮登殿堂……

陸深知曉，許在天子心中的位置,旁人無可比擬。

用完晚飯,繼續飲酒。

宋卿源和胡廣文細致說起濱江八城之事，說起西南駐軍之事,也說起西關日后。

兩人多默契，但早前關于這幾的事更多是書信流，追擊西戎的時候，也大多在商討軍中之事。眼下仿佛才有時間一面飲酒,一面將這幾的事說。

許托腮聽著。

有時候會恍惚覺得回到了東宮的時候，宋卿源和胡廣文兩個人滔滔不絕，在一旁認真聽著，只是那個時候，聽不大懂。

現在，許又想起早前見胡廣文時心中所想。

在何都一樣，胡廣文即便不在朝中，也同宋卿源一道，替宋卿源分憂，替江山社稷分憂。

想陪著他，一直陪著他。

……

宋卿源許久未同胡廣文一道喝酒了，這次喝得實在有些多。

陸深送胡廣文。

宋卿源同許一道。

許很見他喝多，今晚他也好，胡廣文也好，都喝多了些。

宋卿源慣來自制，無論是宮中酒宴還是私下，印象中許都未見他喝多過。唯一的一次是在蒼月，他整個人醋到極致，說什麼他都不聽。

今晚，宋卿源也罕見多飲，但許知曉他是今日心中歡喜。

宋卿源很這樣的時候，也會握著的手，讓替他沐浴，其實人在浴桶里的時候就睡著了，許喚了好些時候才醒。

許替他干頭，他在床榻上攬著許睡。

只是臨到睡，還親，曖昧晦在耳邊道，明晚再穿一次昨晚的裳。

許臉紅，不要。

不作死就不會死，回京中路遙，宋卿源會把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宋卿源笑了笑，吻了吻耳后，“睡吧。”

他攬著，心底都是暖意。

很快，均勻的呼吸聲便在耳后響起。

昨晚到晌午又折騰了許久，眼下又醉這幅模樣，許知曉他今晚不會再鬧騰。

只是他困了，也抱著睡了，手也不老實。

許手把他爪子拿開，他會蹭頸后，許放棄了……

一直等他睡了，許才起去了耳房洗漱。回來時候，沒有太多困意，便在案幾前替他看折子。

對朝中之事絡，只是已經許久不在朝中，奏折里字里行間的行文既悉，又帶了些許陌生……

如今朝中是沈凌在做宰輔。

每個人的行事風格不同，所以朝中之事多多帶了沈凌行事的印跡，和早前在時不同，在慢慢接這種不同，也會些許不習慣。

宋卿源很早之前就看重沈凌，放他在外磨礪，后來朝，沈凌跟過一段時日。不在南順的這段時間，沈凌已經慢慢勝任了宰輔。

人有所長，沈凌亦有，所以沈凌有些地方比做得更好……

許略微出神。

不在朝中的日子，沈凌，樓明亮，何進這些人都越漸穩妥老練，逐漸獨當一面；朝中也不斷有新人嶄頭角，慢慢充盈之前梁城之后，朝中的吏的空余，不再捉襟見肘。

還有好些名字，是那時候在恩科加試的時候見過的，幾年過去了，如今都到了六部兩寺中任要職……

時間過得很快，如白駒過隙。

卻從未為一人停止過。

許驕一本一本翻著奏折，一直沒有停下。

曾經最悉的朝中之事，大都是人非，需要花很長時間去重新悉。

需要一點一點，慢慢找回失去的時間。

……

寅時前后，宋卿源微醒。

大抵宿醉的時候，都會在寅時前后口干舌燥，想喝水。

宋卿源醒的時候，床榻上沒見許影。

宋卿源意外。

撐手起時，被子一側沒有暖意，那許一直不在這里。

俯穿鞋，下了床榻，目才落在小榻旁，案幾前撐手睡著的影上。

宋卿源輕步上前，怕吵醒。

一手握著奏折，腦袋杵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闔眸睡著了，一側的燈盞還亮著，是看奏折看睡著的。

奏折分了兩摞。

一摞是沒看的，一摞是看完的。

宋卿源隨手在看完的一摞中拿了兩冊翻了翻，早前替批奏折的時候，拿得準的都會模仿他的字跡直接批了；拿不準的會夾紙條，告訴他，怎麼想的，他很快就能看完。

但這次，沒有任何東西……

看著這摞厚厚的折子，只是一一看了。

因為長久不在朝中的陌生，也因為，不知道要做什麼，也不知道能做什麼。

宋卿源知曉心中忐忑，也知曉，在經歷了之前的種種事后，其實怕開口問起。

宋卿源將兩本奏折放回原。

睡著了，一只手還握著奏折……

宋卿源半蹲下，看著睡著的模樣，峨眉微微蹙著，心里藏了愁容。

宋卿源手，緩緩將那只握著奏折的手松開，也未醒。

宋卿源抱起，迷迷糊糊睜眼，“你醒了？”

“嗯。”他輕聲。

“什麼時辰了？”問。

他看著方才那摞厚厚的折子，知曉應當也才睡不久，他應道，“還早，再睡會兒。”

是困了，他抱著，靠在他肩頭。

宋卿源想起在蒼月的時候，要他背著，是依賴，也是不想同他分開。眼下也是，他抱著，靠在他肩上，舒服又安靜得睡著，“抱抱龍，你能背我會兒嗎？”

“能，來。”他溫聲。

笑了笑，迷迷糊糊靠在他背上。

一直喜歡他背，尤其是在心中藏了事的時候，仿佛能讓安穩。

他也果真真的沒有松手，從寅時，一直到拂曉……

許睜眼的時候，還靠在他背中，只是天邊都開始泛起魚肚白。許原本以為自己在做夢，眼下卻見是真的。

“你一直背著我？”許詫異。

“嗯。”他溫聲。

許臉紅，“我醒了，下來吧。”

不輕，他背了好些時候……

他沒松手，輕聲道，“阿，我有事同你說。”

“哦。”許一眼瞄到案幾上的奏折，他背了這麼久，早就看到在這里翻奏折了。

仿佛做什麼壞事被人發現，還抓了現行，許咬，“怎麼了？”

宋卿源側眸，溫聲道，“還記得在蒼月，你做朝郡郡守的時候的嗎？”

他忽然說起朝郡時，許意外。是做過朝郡郡守，他還來給做過侍衛，許重新靠在他肩頭，“當然記得啊，怎麼了？”

宋卿源道，“你去雙城，城中百姓都同你熱忱招呼，有給你烤紅薯了，有給你送魚的，送什麼的都有。”

忽然想起那時候的事，許忍不住笑，“是啊，你還吃了我做的魚。”

宋卿源笑了笑，“阿驕，我覺得蒼月有很好。”

許微怔，沒想過他忽然會提這麼一出。

許沒有接話，凝眸看他。

宋卿源繼續道，“蒼月都可以有，南順為什麼不可以有？也可以把朝中治理得很好，也可以把州郡治理得很好，不輸旁的男子，沉穩干練，明艷人。”

許眸間的詫異漸漸斂去，取而代之是好奇，欣喜，還有旁的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混雜在一，看他的眼神溫又期待。

他問，“是不是許相？岑大人？”

許沒應聲，只是湊近親了親他耳后，表示贊許！

宋卿源笑了笑，繼續道，“蒼月的制是很早之前順帝的皇后建的，因為順帝在病榻上，皇后在看朝事，所以設立了，方便皇后，那時候的大都文書之職，也大都在翰林院……”

“你怎麼知道的？”許好奇。

宋卿源嘆道，“朝郡府初三宴的時候，來了一堆員，議論你的時候，順便提起蒼月，我順道聽了很久。”

許卻是沒想到過，他去一趟蒼月，竟然還有這樣的悟……

宋卿源認真道，“阿驕，蒼月的原本就是為了方便皇后，所以從一開始局限就很多，后面想要扭轉這種固有印象很難，所以百余年里，都很有走到朝中的機要位置，幾十年才出一個。”

許凝眸看他。

他很和討論這樣的話題，像今天這樣。

他繼續道，“其實中不乏有才干和能力都出眾的，只是缺沃土。因為一個人的學識，眼界，心，能力，才干都需要培養，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因為男子的仕環境更好，所以培養出來的人更多，子面臨的機會就很，所以有仕都不容易，更難在高位中有一席之地。”

“阿驕，你不一樣。”他停下。

許嘆道，“因為我一直在東宮，是你的伴讀，一直跟著你，諸事都有你撐腰，所以我在朝中比誰都順利……”

如果不是在東宮，沒有一道讀書，聽太傅教誨，開眼界，接朝中之事，很難仕。

如果不是宋卿源，也不會被發現，如果不是宋卿源強，他也不會做到相爺的位置，做自己想做的事。

許攬他，“因為抱抱龍，你是我的翅膀啊……”

他笑了笑，溫聲道，“阿驕，也可以是旁人的翅膀。”

許微楞。

宋卿源笑道，“蒼月有皇后創立制度的先例，但倉促了些，而且皇后能照看朝事，卻未必懂朝中之事。不像你，你在朝中這麼多年，當知曉的都知曉，子不是沒有能力，而是沒有土壤。”

宋卿源繼續道，“此事要做，但急不得，慢慢做，朝中的人事你都悉，阻力會很多，但此事不比做相爺輕松。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阿驕，這條路還很遠，你同朕一起好不好？”

許角分明掛著笑意，卻嘆道，“你是怕我閑出病是不是？”

宋卿源笑，“朝中之事給沈凌和樓明亮，你同朕一道，看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后的事。”

許吻上他后頸，“你是天子，我同你一起做什麼？”

宋卿源沉聲道，“阿驕，南順都有了，皇后為什麼不可以替天子分憂？”

許怔住。

宋卿源笑了笑，繼續道，“沈凌，樓明亮，何進，齊長平哪個不是你帶出來的人？眼下，長平不還習慣問你意見？你在哪里，都可以替朕分憂，只是離朕更近些，讓朕安心些……”

許眼眶微微紅了紅，沒有吱聲。

宋卿源遂又笑道，“背了你一晚上了，讓朕睡會兒？”

“哦~”乖巧從他背上下來。

許是睡醒了，躺在床榻上看宋卿源。

宋卿源是真累了，倒在床榻上很快就睡，起，趴在一側認認真真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