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古蕭回到家裡沒幾天,從杭州府一路急奔過來的頭撥報喜人高挑著榜文,敲著明鑼,一進上裡鎮地界,就一路高喊著:
“恭喜古老爺諱蕭高中解元京報連登黃甲”
直奔古府過來,古家門房早爭先恐後的飛奔進去通報了,李老夫人喜氣盈腮,一迭連聲的吩咐著:
“賞頭撥一人兩百兩銀子再後一撥,一人五十兩再往後的,一人二十兩”
周夫人有些眩暈般搖晃著站起來,跟在後面高聲吩咐著:
“多擡幾筐銅錢出去還有筆硯快”
古蕭傻笑著坐在扶手椅上,手足無措著撓起頭來,古云歡站起來,滿臉笑容的拍了拍古蕭的頭,
“如今你也是解元了,咱們家,可有三個解元了”
李小暖眼睛亮亮的看了看古蕭,又轉眼看著喜氣洋洋的李老夫人,暗暗舒了口氣,汝南王世子,再加一個正如日中天的皇子,這份面,換一個解元倒也綽綽有餘,如今這解元到手,一個才子的名頭是佔定了,往後就算古蕭省試裡一時不中,也不至於讓人輕看了去,最多說他時運不佳。
若是象原來自己打算的那樣,再有一筆好字畫,自己好歹還記著些絕好的詩文,從中間隨便找幾首出來給他用用,什麼獨釣寒江雪的,配上畫,本不用中舉,這一個大才子的名頭就響噹噹的了,有錢有名,後臺又,這日子,還不是想怎麼過就怎麼過?多愜意當什麼唉人算不如天算,可惜了的。
要不,再想想法子?
李小暖正胡思想著,古云歡推了推,笑著說道:
“你看看,那邊笑傻了一個,這邊也笑傻了一個”
李小暖被說得一口氣堵在了口間,李老夫人看看,又看看古蕭,哈哈大笑起來,古蕭臉上漲得通紅,頭也不敢擡起來了。
周夫人意氣風發的指揮著衆丫頭婆子奔進奔出的忙著,片刻功夫,沉沉的大紅封就高喊著賞了出去,亭伯帶著幾個外管事,已經擡了筐的銅錢出來,大把大把撒了出去,一時間,古府門前人頭聳,銅錢落地的脆響聲,七八糟的恭賀聲,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鞭炮聲,響一團,整個上裡鎮的人彷彿都涌到了古府門前,年紀大些的人,開始說起當年古狀元連中三元的盛況來,慨著古家簡直是要拔盡了兩浙路的天靈地氣。
可憐第二撥、第三撥、第不知道多撥報喜人都被堵在了幾條街外。
李老夫人招手了古蕭坐到自己面前,手著他的臉頰,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哽咽著,半天也沒說出話來,周夫人站過來,臉上泛著興的紅暈,看著古蕭,卻抹起眼淚來,象是哭又象是笑著吩咐道:
“蕭兒還不趕給老祖宗磕頭這解元,可是老祖宗的心”
古蕭忙站起來,拉了拉襟,鄭重的跪下磕了個頭,李老夫人忙示意竹青扶了古蕭起來,流著眼淚笑著說道:
“這都是你父親保佑你”
周夫人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用帕子捂在臉上,一時說不出話來,李小暖示意著古云歡,古云歡忙站起來,上前扶著周夫人坐到旁邊椅子上,笑著說道:
“看看你們古蕭考了個解元回來,你們怎麼倒哭起來了?”
李小暖也站起來,笑著說道:
“老祖宗,夫人,這滿府的人還等著領賞呢,您派好了外面的,還得趕派家裡的賞錢纔是”
李老夫人抹著眼淚笑了起來,
“這哪裡是哭?這是高興,人一高興啊,也要流眼淚呢賞錢的人人都有梧桐院、外書房、書樓和陳先生院子裡當差的,每人十兩銀子,其它的,每人五兩”
屋子裡侍候的人笑逐開的磕頭謝著賞,竹青帶著幾個小丫頭端了沐盆等過來,侍候著李老夫人和周夫人淨了面。
周夫人忙著又打發人去京城和臺州報喜去,李小暖和古云歡告了退,趕出去到翠薇廳打點派賞、祭告等事去了。
晚上,李老夫人準備了宴席,鄭重謝了陳先生,陳先生也極爲高興,大醉而返。
古府上下,因爲古蕭中瞭解元這樣的榮耀事,喜氣洋洋著熱鬧起來,婆子管事出門,腳下都生起風來。
隔天,金志揚就趕到了上裡鎮,恭賀古蕭的高中,又是一番熱鬧,接著的幾天,同州同縣、鄰近州縣同科中舉的舉子們,有的和古蕭相識,有過一面之緣,有的只是慕名,趕到古家,恭賀拜會這一科的解元公。
古家一時人來人往著熱鬧非凡起來。
沒幾天,去京城報喜的管事就急如星火的趕了回來,帶回了京城鎮寧侯府和汝南王府的賀禮,也帶來了汝南王府的口信,程恪已經啓程,要親自過來恭賀古蕭的高中。
管事期期艾艾的稟報著,表爺又和人打架了,這趟過來,是恭賀,順便也是避避風頭。
周夫人驚愕起來,這程恪,怎麼越長大越不省心了?驚愕之餘,又慶幸起來,的蕭兒,可不會這樣淨是闖禍
沒幾天,程恪就帶著衆多護衛小廝,十幾輛大車,進了上裡鎮,周景然居然又形影不離的跟了過來,李老夫人驚喜著卻又有些疑起來,周景然已經了親,有了自己的府邸,也是有了家的人了,怎麼又跟著過來了?
跟著程恪一起來的,還有京城最有名的喜蕓班,程恪和周景然認真的和李老夫人說著,兩人特意請了這喜蕓班來,要好好唱幾齣戲給古蕭道賀,李老夫人和周夫人面面相覷著哭笑不得起來。
周夫人只好指揮著僕從管事,連夜在前院搭了戲臺出來,周景然和程恪拉著古蕭,陪著當天過來的舉子們看了一上午戲,下午,兩人建議古蕭陪著各位舉子們去雲水間會文去,說是也應該讓老夫人和府裡的夫人小姐們看戲、取取樂纔好。
古蕭連聲答應著,直覺得兩人想的周到,古云歡躍躍試著,想去看看這在京城就聞名遐邇的戲班子,卻被周夫人和李老夫人一口擋了回去,家裡如今忙這樣,小姐們哪好到前院去的?
第二天,慕瞭解元公文名和慕了喜蕓班戲名而來的人更多了,古府上下更加忙碌起來,每天都大開著宴席,招待著遠或不遠、首次或二次或三次而來的秀才舉人們,家下人等忙得腳不連地,卻又兩腋生風,一時間,彷彿又回到了京城的熱鬧繁華中。
周夫人神十足,天天從早到晚坐鎮在翠薇廳,指揮著府裡上上下下,唯恐招待不週,讓人小瞧了這連中三元的狀元府邸去,古云歡也只好天天跟著周夫人,辛辛苦苦著呆在翠薇廳,忙一團。
李小暖知趣的退在後面,每天只陪在瑞萱堂,安靜的抄書種花,陪李老夫人說著閒話。
到了八月底,戲班子已經唱了七八天的戲了,再有兩天,就能結束了,古云歡每天掰著手指頭算著日子,唉,從來都是盼著恪表哥來,這是頭一回,竟然盼著他趕離開古府,趕回去京城,把這戲班子,趕帶走吧,趕讓好好歇兩天吧
九月初一,李老夫人一早去了靈應寺還願,李小暖送走了李老夫人,空閒下來,懶懶的躺到牀上,又睡了一會兒,才慢騰騰的起來吃了半塊點心,喝了杯茶,在院子裡晃來晃去,盤算起來,喵的,又是準備不足,沒想到這兩個禍害竟然帶了戲班子來,鬧到現在還不走,手頭的書早就看完了,書樓又不敢去,天天抄書抄得膩煩死了,要不到哪裡走走去?
後園這個時候應該最空,上上下下都忙著前院的宴席和戲臺,哪還有人有功夫逛園子?可憐那滿湖的荷花,爲誰鮮豔爲誰妍,要不,現在去看看那些荷花去?這個時候,荷花已經開到了尾聲,那蓮蓬卻正是好時候,李小暖心起來,這些天,留心著,那程恪和周景然幾乎天天往外跑,今天出去逛逛,不過一會兒功夫,哪有那麼巧的,嗯,快去快回
李小暖轉回到屋裡,了蟬翼過來,換了素淨,帶著蘭初往後面園子裡逛了過去。
園子外的書樓上,程恪一隻手背在後,站在窗戶前,慢慢搖著摺扇,皺著眉頭,帶著焦躁,遠著與書樓一牆之隔的古府後園。
周景然懶洋洋的躺在搖椅上,端著碟葡萄,一邊慢慢晃著搖頭椅,一邊吃著葡萄說道:
“……都看了七八天了,我跟你說,別看了,咱們回去吧,那丫頭比你聰明,必定不肯出來的這一趟,你還是趕死了心吧,我早就和你說了,一個小丫頭子罷了,也就是長得好看些、有趣些,你想要,不過一句話的事,哪要費這樣的氣力?你也真是閒得慌,天天這麼呆看著那個破園子,竟能連看這七八天?真是死腦筋啊”
今天有點意外,更晚了,還有一章,稍晚點就上來,親親各位謝昨天紛飛的紅,小閒心裡暖暖暖暖的花開春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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