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此時也並不平靜，東院裏大夫人與兒子婿商議大事，還寫了封信快馬加鞭給丈夫送去。

西院卻正相反，蔡氏帶著宋清菡準備嫁妝，似是要賭一口氣，給宋清菡準備的嫁妝十分厚，宋錦萱氣得都紅了眼，卻也沒有辦法。

倒是車姨娘一點也不著急，將自己的猜測散播出去，如今果然證實武信侯府那庶子的生母肚子裏又揣了一個，只是婚事已經議定，宋清菡這個大姑娘名聲本就不太好，這個時候再悔婚將來更難選人家。

夫人這是打落牙齒和吞，想要多給些陪嫁給大姑娘撐面子。

宋錦萱現在除了每日請安本就不太出門，蔡氏心不好，父親不在京里，雲昭也了尊貴的婕妤，夫人也就只能拿出氣。

車姨娘雖然寵，但是父親不在家那也是白搭，好在們母平素很是低調謹慎行事，不給夫人抓到把柄，日子勉強還算是過得平順。

「等爹爹回來，您跟他說說我的婚事，等我嫁出去，姨娘你也不用整日這樣小心謹慎地度日。」宋錦萱很是心疼姨娘。

是個姑娘長在後院，自然夫人轄制，當初宋雲昭還是嫡，父親還一直護著，在夫人面前不也是要委屈。

一個庶，可沒底氣跟夫人作對。

只有嫁了人，夫人沒有什麼可拿姨娘的，姨娘的日子才真的好過起來。

車姨娘手裏針線不停，著針尖在發間蹭了蹭，繼續飛針走線，慢聲細語地說道：「兒家嫁人是大事，夫家可得亮眼睛找。我都不急，你急什麼。你且看著，三姑娘現在都做到了婕妤的位置，等明年指不定還能更進一步，到那時候你的婚事就更好說了。姨娘不求大富大貴，但是也不想你嫁過去吃苦累，等老爺回來仔細替你掌掌眼，你安心等著就是。」

宋錦萱卻沒這樣的好耐心，「我就覺得最近夫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像是在打量件似的。姨娘，我就怕夫人趁著爹爹不在家給我定親事。」

車姨娘手中針線一停，「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沒跟我說？」

「我是怕您擔心，又怕自己看錯了。但是這兩日我過去請安，這種覺就更強烈了些，所以可能也不是我的錯覺。」

車姨娘的臉一下子黑了，一掌拍在桌子上，「你別急，等我查一查。如果夫人真的不安好心，我也不會坐視推你進火坑，夫人既然這麼清閑，那就讓忙起來好了。」

宋清菡這婚事坑人的地方多著呢，夫人要是真的算計的錦萱，就讓宋清菡跟武順侯府在京城揚揚名，等忙起來就顧不上錦萱了。

「我覺得此事您還是要跟大夫人回一聲。」宋錦萱十分憂慮，現在府中大事都是大夫人那邊幫著掌管，若是姨娘做出什麼事兒惹了大夫人不高興，這就不好了。

「我知道。」車姨娘嘆氣，「等老爺回來就好了。」

兩家早已經分了家，大夫人也很過問三房的事，但是隨著婕妤在宮裏的分量越來越重，大夫人如今已經將東西二院的事都擔了起來。

夫人雖然不悅，但是大夫人一口一個老爺所託，夫人就算是不滿也不敢跟大夫人杠。

不管是老爺還是宮裏的婕妤都更信任大夫人，夫人現在已經站在懸崖邊上卻還不自知，再這樣下去，不用做什麼，自己就能摔個大跟頭。

車姨娘想到這裏收了針線，將做好的小裳展開仔細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這是給大姑娘的小兒子做的，宋歸夷當初沒出嫁的時候，就是宋家姑娘中的頭一份，如今夫婿來京趕考，趁機帶著孩子歸寧，對外孫跟外孫大夫人喜得。

車姨娘一向是個機靈的，所以就給那倆孩子一人做一裳，忙活了五六日，今日才算是走好。

將兩小裳包好，車姨娘起，「我去大夫人那邊走一趟。」

「姨娘，我與你一起去。」

車姨娘搖搖頭，「咱們倆個太顯眼了，我悄悄地過去一趟就是。」

宋錦萱只得點點頭，「那我明日過去找大姐說話。」

車姨娘抱著包袱出了門，走了小路往東院去。

車姨娘來得巧，大夫人這邊剛把兒子跟婿打發出門，聽聞車姨娘來了，就讓人請了進來。

車姨娘一進門就行禮，「妾見過大夫人。」

大夫人知道宋雲昭對宋錦萱還有幾分姐妹之，所以待車姨娘也客氣，「車姨娘怎麼過來了，可是有事？」

「妾給表姑娘還有表爺做了一裳，針線陋，還請大夫人見諒。」車姨娘說著就把包袱放在桌上。

「你有心了，坐下說話吧。」大夫人沒想到車姨娘有這份心，看著的神和藹幾分。

車姨娘道了謝，在丫頭搬來的錦杌上坐下，微側著子，滿面笑容，「怎麼沒見大姑娘？」

「跟妹妹們去說話了。」大夫人說了一句。

車姨娘又誇了幾句鍾潤儀跟鍾敏行，這世上再也沒有夸人家的孩子讓人開心的，大夫人確實心被車姨娘哄得開心起來。

說著說著，車姨娘就把話轉到了宋錦萱的上，然後提起了蔡氏這幾日的不對，滿面愁容無奈開口，「妾心裏很是擔心二姑娘的婚事，這些年夫人一直很不喜妾，我就怕因我之故害了二姑娘的終大事。這府里妾也不知道去求誰，只能厚著臉皮請大夫人搭把手。」

大夫人微微皺眉，「三弟妹正忙著清菡的婚事，只怕現在也顧不上錦萱，車姨娘多慮了。」

上這樣說，但是想想蔡氏的秉，只怕車姨娘也不是信口胡言。

三弟南下時拜託自己照看家裏，確實不能不管不問。

「妾真恨不能是自己多想了。」車姨娘滿面苦。

「現在三弟妹也沒提起錦萱的婚事，如果提起來，屆時我會過問一二。」大夫人道。

車姨娘得了這話立刻起來道謝，有大夫人這話就安心了，不求大夫人能真的擋住蔡氏，只要大夫人肯出面，其他的事自己自然會做。

夫人做初一，就別怪做十五。

車姨娘離開之後，大夫人把趙媽媽來，讓去打聽有沒有這件事。

趙媽媽聞言遲疑一下，輕聲說道：「夫人，最近西院那邊確實有幾家夫人上門做客，不知道是不是為了二姑娘的婚事。」

大夫人神就不大好看，「你去打聽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若是蔡氏真的要給錦萱尋一門不好的婚事，說不得就得出面阻攔，想想就火大，這什麼事兒。

「娘，怎麼了？」宋歸夷抱著小兒子回來，一進門就聽到母親的語氣不太好，忙開口問道。

趙媽媽一見忙把小表爺接過去，笑著說道：「大姑娘，我把表爺帶去給娘。」

宋歸夷點頭應了，兒子有些困了，小腦袋一點一點的，這些日子跟趙媽媽等人都了，現在也不排斥抱著。

趙媽媽離開后，大夫人這才對大兒說了車姨娘的事。

宋歸夷細細的長眉蹙起，長得不算是特別出眾，但是五十分耐看，嫁人之後幫著婆婆管理家事，也有了幾分威嚴。

「車姨娘也敢求到您頭上來，您現在倒是越來越寬和了。」宋歸夷心疼母親，「三嬸那樣的子，到時候您不得要為難。」

聽到兒心疼自己，大夫人心裏很是熨帖，輕聲說道：「婕妤與錦萱關係尚好，若是嫁的人家不像樣子，丟的也是婕妤的臉。這次婿跟你弟弟的事，婕妤在宮裏可要費不功夫，家裏的事我自然要為婕妤分憂，辛苦一點算什麼，只要你們都好好的就了。」

宋歸夷聽到母親這話，抬眼看過去，輕聲說道：「娘，我這心裏七上八下的，鬧這麼大真的沒事嗎？這萬一……」

「富貴險中求，咱們家出了個得寵的婕妤，就只能著頭皮向前走。可是你父親跟三叔職太低，不僅幫不上婕妤只怕還要拖的後。歸夷，這世上哪有兩全其的好事，咱們不能只想著從婕妤上拿好。」

宋歸夷聽到這話忍不住一笑，「娘，您這話說的，我是那種人嗎？我只是擔心婕妤風頭太盛對不好。」

大夫人聽到兒這話看一眼，「自從雲昭進宮后就一直獨寵，當初三妃還是平分皇恩，可現在你三妹妹一枝獨秀，你真的以為只是因為雲昭人？」

宋歸夷才剛抵京不久，對京里的事一知半解，聽到母親這話就問道：「難道不是嗎？」

的記憶里，雲昭前幾年還小的時候，一張臉已經出落得相當漂亮。

所以進宮后得寵，一點也不意外。

「自然不是。」大夫人認真的教導兒，「皇上登基至今已經五載，而後宮中沒有一位皇子誕生。雲昭得寵后就力三妃，只憑一張臉哪裏能有這樣的本事，皇上可不是先帝。」

宋歸夷的臉也沉重起來，「娘的意思是，皇上是利用雲昭制三妃以及其家族？」

大夫人略欣，兒一點就通，微微頷首，「至今為止應該是這樣的，雲昭在家裏時除了與你三嬸嬸對上，你見何時做事強霸道的？可進宮之後便是盛寵，盛寵之下卻傳出強橫霸道的名聲，你以為是為何？」

宋歸夷的臉變了又變，最終嘆息一聲，「您是說雲肇事故意的？」

「只能說察覺到皇上的心思，是順著皇上的心意做事。」大夫人笑了笑，「不然，一起進宮那麼多閨秀，怎麼就雲昭能冒出頭？」

「可是……這也太兇險了。」宋歸夷臉有些發白的說道。

「你說的沒錯，正因為這樣，所以宋家就得以最快的速度站起來。你三叔為何要南下賑災？你父親將麗容嫁到玉城是為何？如今便是婿跟你弟弟都不能置事外，這次考題泄的事的確很危險，但是也是一個大機遇。」

宋歸夷心頭直跳，一時有些不住神，「娘，若是這次事未……」

「拼了全力怎麼會不？不也得！」大夫人意志堅定的說道，「我已經寫信給你父親，此次玉城也有很多學子前來應考，其中不乏當地權貴之子，只要大家聯起手來，難道這朝堂上真的是右相的天下不？更何況，你父親還有同僚，同窗，同年，只要消息放出去，只要家裏有考生的，只要陛下要一查到底，這事兒絕對不會輕易罷休。」

宋歸夷這一瞬間終於明白之前丈夫的神為什麼那麼凝重，這其中確實十分兇險，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又怕又盼，又張又期待。

「娘……」宋歸夷的心跳的有些厲害，「如果事真的能，弟弟跟夫君就立了大功啊。」

大夫人微微頷首，「學子千千萬，能被皇上記住的有幾個？他們這次若是能了皇上的眼，以後只要不走歪仕途肯定大好。歸夷，此事你不要聲張，對你妹妹們也不要提起。」

「我知道了。」宋歸夷忙點點頭，「沒想到我千里迢迢回一趟娘家就遇上這種大事，等我將來回去，也能在我婆婆跟前吹一吹了。」

大夫人一下子被逗笑了，「被你婆婆聽到不得捶你。」

宋歸夷笑，「婆婆待我如親，只有替我高興的。」

大夫人輕嘆，「你沒趕上好時候，當初你父親職低微，你的婚事就難免低了些。」

「娘，您怎麼能這樣說，夫君上進又努力，公婆待我也和善，兒很激娘給我挑的婚事。」宋歸夷立刻說道。

看著兒如此護著婆家，大夫人笑道：「這就好，只要婿上進，你以後好日子就不遠了。」

宋歸夷自然也是這樣認為的，看著母親轉開話題，「我離京之前，不知能不能見一見婕妤，我們姐妹也很多年沒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