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珠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醒過來的，迷糊之間，隻覺得側的那個“長枕頭”驟然變得有溫度了。

頭蹭上去，用腦袋抵住了幾下，發現較之昨晚的手。好像還變得更堅了點。

思及此，季明珠還喃喃了幾句，類似於“這麽長就算了”“枕頭怎麽能這麽”“有點熱”之類的話。

季明珠眼皮耷拉了會兒，側躺著睜開眼。

屋頂上懸著的水晶吊燈泛著暗淡的，是清晨了，外麵霧蒙蒙的。

隨意地蹭了蹭，視線再轉回側，定睛一看，直接愣在了原地。

江寂的臉近在咫尺。

比昨晚睡前的距離還要近。

近到，能夠依稀分辨出他斂下著的眼睫，纖長濃。

冷白的陷深灰的床褥裏，如玉一般，致清雋。

其實江寂眼睛才是生的最好，勾外揚，末梢長挑，勾魂攝魄。

冷靜睨人的時候，幽深似譚。

有人眼睛是通往心靈的窗戶，江寂卻與之相反，有時候，就連季明珠都不能和他對視太久。

季明珠懵然了會兒，還沒來得及想通兩人為何靠這麽近，下一秒，麵前的人緩緩地睜開眼，黑黢黢的雙眸直接鎖定。

一逮一個準。

原來他沒睡，是醒著的！

季明珠仍然保持著之前的那個姿勢，地“呀”了聲。

被江寂嚇了這麽下，也登時清醒過來，頭緒回神以後，手下溫熱的便更加的真實。

這才發覺自己的雙手環著擁在他上，死死地箍住，半分要鬆開的空隙都沒隔開來。

季明珠像是被火燒燙到的那般，連忙收回了手。

“怎麽回事啊？”

本想問，結果話語一出口，嗓子眼兒就跟哢住了似的。

沙啞不已，鼻音濃厚，連帶著嚨那塊兒也又又疼。

到了這個時候，還在想，江寂剛才到底是真睡還是假睡。

要是前者，那麽他之後醒來應該已經察覺到的存在了，居然也不打個招呼，並且還嚇了一跳，那麽是他的錯！而要是後者——揣著明白裝糊塗，那麽還是他的錯！

“江寂，你是不是占我便宜！”季明珠也不顧著咽的疼痛，直接問出了口。

江寂還維持著之前的姿勢，“到底誰占誰？”

話音剛落，他視線平移向下。

季明珠本來還要開口，順著江寂的目落下——

的還擱在他的大上，囂張至極，跟個八爪魚似的。

不過幾秒的事，“占便宜”這個稱號反彈回去，落實到季明珠的上，並且即將被狠狠地釘在十字架上。

還想出聲，被江寂淡淡攔下，“先別話。”

他這麽平聲吩咐的樣子，還有那麽點威懾的效果。

季明珠隻看到江寂半撐起子，手反過來放在的額前，探了探，停留了會兒。

江寂了會兒溫度，不算高，但是聽季明珠的嗓音，肯定到了點風寒。

他想起昨晚季明珠的話，有點不舒服，當時林曼兮問要不要吃藥，被擋了回去，沒什麽大礙。

現在看來，應該是有一陣子了。

“你冒了。”江寂確定完這個事實以後，將手收了回去。

“你確定嗎？”

季明珠問出口，轉念又想起嗓子眼兒一直割裂著的痛，識相地閉了。

“你自己不舒服都覺不到？”

著，江寂翻下床，而後直接往門口走去。

季明珠看他近乎“決絕”的背影，一度猜想，是不是他覺得自己冒了沒和，覺得要傳染給他，而後生氣了要去江母那邊打報告。

可是，完全沒覺得自己是冒。

之前讀書的時候很多次都有這種癥狀，很快就消失了，冬季本就氣冷，偶爾不心被凍到了，捂一捂很快便好了。

而且一向穿的，也沒料到鄞城的寒這麽冷，不心就中了招。

這樣看來，非但沒能熬過去，還拖延的愈發嚴重了。

思及此，試探著開了口——

“江寂你要去哪兒啊？”

江寂擰開門，修長指尖搭在門把手上，聞言稍轉過臉來。

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冷——

“給某個人拿藥。”

……

江寂下了樓以後，恰巧到了江禹城，他正端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麵前的咖啡嫋嫋。

見到江寂，江禹城率先打破沉默，“下來了。”

江寂看過來，而後略微頷首。

江禹城見他這般，也點了點頭，昨夜的記憶湧而來，種種類似的往事一件又一件地浮上心頭，但是都比不得此時此刻江禹城心中的詫異——

“你今起這麽晚？”

江寂頓了頓，而後應了聲，“嗯。”

江禹城隻是心中猜想，沒想到江寂還真就應了。

江寂從便是個淡然的子，嚴於律己，世家盛族謄養出來的優秀繼承人，風骨氣質自一派，有時候就連他這個做父親都要歎，江寂在一眾公子哥之間的鶴立群。

江寂在國那邊讀書的況江禹城不清楚，但是自江寂接管江氏，從太子爺轉換為新任統領的絕對掌控者以來，他在家裏，就沒起這麽晚過。

之前沒搬去柏悅公館住的時候，江寂大部分時間還是住在江宅。

……

江寂本來想找江母幫忙，有經驗些，家裏的藥房就是歸管，這樣能夠對癥下藥，但是左拐右轉，都找不到的人影。

見江寂似是找人，家裏的傭人上前告知，是林曼兮一大早就出門了，好像是有事，思及此，他幹脆自己繞到後院，去藥房拿點庫存。

之前江宅的家庭醫生有在這邊放置中西藥，治療各種病理，備份多，以備不時之需。

季明珠吃了江寂拿回來的藥以後，在江宅這邊用了早飯，兩人就乘著還在下著的雨簾，直接打道回府了。

也沒來得及和林曼兮打聲招呼。

季明珠坐在車裏，看著窗外下著的雨，霧氣劃滿了路的盡頭。

大概因為服了藥的緣故，腦袋還有點暈沉。

徑自思忖了很久，醞釀了一路的謝，還沒來得及出口，在半路的時候，被一連串的車載鈴聲劃破。

江寂接了這通電話，直接劃通了車的語音功能，示意對方。

“什麽事。”

“江總，城南之前合作的那個項目，負責人今要來公司，洽談之後分的事宜。”

“已經過來了？”江寂目不斜視，雙手閑散地搭在方向盤上，途徑紅燈的時候，他往副駕駛的座位上看了眼，季明珠正懶懶地倚靠著。

而後，特助的聲音傳過來——

“是的，他們團隊已經到了，會議定在什麽時間？”

“下午我過去。”

“好的，已經安排上了。以及——最近電視臺那邊有人找上門，是想要爭取拿到江氏的采訪獨播權，我本來幫您推掉了，但後來趙家派人過來，所以這邊問問江總您的意見。”

“等我回公司理。”

“好的。”

等到掛了電話，季明珠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開了口，“趙家？城北的趙家？”

如果沒記錯的話，之前連棠在麵前頻繁提起的，就是城北趙家的——趙讕。當時兩人在會所裏，還看到了趙讕做主持的廣發宣傳片，都是有關於財經采訪的欄目。

江寂聽季明珠這樣問，像是思索了會兒，而後應了聲，“應該是。”

如果是趙讕要做江寂的采訪，也能通了。

回國以後連棠在耳邊不斷輸送有關這號人的信息，季明珠也就了解到了相關的一些事。趙讕在高中的時候向江寂告白過，失敗以後轉投連棠朋友的懷抱，最終——又三了那位朋友。

而在季明珠沒有回國的日子裏，趙家向江家拋出過無數橄欖枝。

轉念想起告白

這個話題一經出現，季明珠連忙搖了搖頭，將這像海水一樣蔓延上來的回憶趕走。

思緒再轉回來，想起了剛才那位助理的話，什麽采訪獨播權？

這年頭采訪都有獨家了，江氏還真是塊香餑餑。

這樣想來，趙讕要這次的采訪，還真是耐人尋味。

“聽你的語氣，你那邊急的，你不用現在過去嗎？”

“先送你回柏悅。”

江寂著，利落地轉方向盤。

車子緩緩停在地下車庫的時候，季明珠還未解下安全帶，車載鈴聲再一次響了起來。

擰頭看向江寂——

這人還真是有夠忙啊，也不知道這次是哪家的，什麽李家啊舒家啊，紛紛找上門來要獨家采訪。

江寂斂眸看了眼來電提醒，直接摁通了。

“江寂你怎麽回事！我出去一趟回來，你就帶著明珠走了？？？”

悉的質問以及悉的對於江某人的譴責。

——是林曼兮的聲音。

“嗯，我們已經到柏悅了。”

季明珠本想找到自己的斜挎包以後再給林曼兮打聲招呼，但是剛剛上車沒注意，眼下不知道放哪兒去了，車廂幽暗，找不到，此時此刻，正全心全意地在尋找自己的包。

江寂一邊應著江母，一邊開了車頂昏黃的燈。

“還真回去了啊，我早上想著讓司機送我去麗舍大街那邊，拿點之前預定的紅參回來，燉好了給你們倆補補，結果呢，回來人都沒影了。”

“林叔沒和我你去哪。”

“沒你不會打個電話問？！哎算了——不過你早上找我什麽事，我聽，你給明珠拿藥了，現在沒事了吧？我就看起來有點不舒服，昨居然也不放在心上，你們現在的年輕人怎麽回事，還有你！你，打個電話就行了的事，你怎麽就不通知我一下？”

林曼兮越到後來語氣越急，要是能夠有空間穿梭機，季明珠覺得林曼兮一定會在下一秒運送過來，直接去擰江寂的耳朵。

江寂聽完隻淡淡應道，“沒什麽大礙，隻是嗓子有點啞。”

“哦~~~原來是明珠昨晚嗓子啞了？”林曼兮的語氣急轉直下，緩緩地，還帶著點試探。

江寂仍是不輕不淡地應了聲，“嗯。”

季明珠本來在翻包，聽到兩個人的通話，沉默了。

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總覺得，這個對話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