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和尋梅正在剪裁給小布谷做夏衫子的料，聽見這話便擱下剪刀，尋梅去看茶，自己和季三娘一道下了樓。瞙苤璨曉

漣漪已經在廳裡等候了。見了香草，忙行了個禮道：“這麼晚了還來叨擾，真是不好意思！”

“說哪兒去了，想必是有啥要的事吧？你坐下說吧，不必跟我客氣。”漣漪謝過後，在香草對面坐下道：“是夫人派奴婢來問一聲，可曉得銘念爺在哪兒。都這個時辰了，銘念爺也還沒回府，家裡擔心著呢。夫人想平日裡他都跟蒙孫爺玩兒，就派奴婢來問一聲。蒙孫爺在家嗎？”

“不在，跟幾個同窗在外面松鶴樓裡喝酒玩兒呢！韓銘念沒派人回去說一聲？”

“可不是嗎？自我家阿九沒了後，二爺邊就沒帶小廝了，想去哪兒去哪兒，他要不往府裡遞個信兒，上哪兒知道他的去向呢？往常也就夫人擔心著，眼下卻多了位郡主跟著擔心。郡主早等得不耐煩了，在院子裡剪花發脾氣呢！聽您這麼說，二爺在松鶴樓裡喝酒？”

“之前寶兒倒是回來跟我說了一聲，那幾個在松鶴樓裡喝得痛快了，要換了地方再喝，可也沒說清楚換哪兒了。你回去跟二舅母和千合說一聲，不必擔心啥，都是他們幾個人一塊兒混著玩兒，不會出啥事的。”

漣漪忙起點點頭道：“得了這信兒，奴婢就算放下心來了。有蒙孫爺在，夫人睡覺也能踏實些，只怕郡主一時半會兒還靜不下呢！”

“也該跟韓銘念說一聲，出門得帶個人，萬一有啥事，可不得跟家裡人報個平安嗎？”

“跟二爺提過幾回，可他不答應呢，說一個人自在些，省得屁後面跟著尾，不舒坦！可奴婢知道他是替我家阿九難過著，一直不肯用旁的小廝，有什麼法子呢？他倒是肯聽您和蒙孫爺的，您改天幫夫人勸勸他，行嗎？”

“行，回頭見了他，我一準說說他。姑姑是一個人來的？我季三娘派個婆子好生送你回去。”

“勞你費心了，我家男人在外面，不用派人送了。”香草正要起送漣漪出廳，誰知千合卻一陣旋風般的闖了進來，見了香草便問：“蒙時哥哥在嗎？”香草道：“不在，跟韓銘念他們幾個在外面松鶴樓裡喝酒，還沒回來呢！”

“松鶴樓？”千合冷笑了一聲說道，“只怕這會兒子早不在松鶴樓了，該是躺在紅梅樓裡那些姐兒的懷裡樂吧！”漣漪忙問道：“郡主，這話打哪兒說起呢？您聽誰說的？”千合生氣地說道：“你剛剛前腳出了門，後腳松鶴樓裡的夥計送了他的玉佩回來，說是掉在雅間裡的。我這才知道他先前在松鶴樓裡喝酒玩兒呢，又問了那夥計現下人還在不在。你猜那夥計怎麼說？那夥計說，剛剛還在，不過這會兒子都往青桐裡的紅梅樓去了！”

漣漪忙說道：“只怕是那夥計道聽途說罷了，他哪裡知道呢？”

“我也問了，那夥計說聽得真真的，是要往紅梅樓裡去尋幾個姐兒開心，還不讓香草和趙什麼玩意兒家的人知道了，讓寶兒回來哄著香草呢！”千合說罷，問香草，“寶兒回來過吧？他怎麼說的？”香草笑了笑說道：“現下寶兒咋說的已經不要了，看來，真是派了寶兒回來哄著我，一羣人往青桐裡去了呢！”

“果真是天下烏一般黑呢！”千合忿忿然地說道，“我只當蒙時哥哥是個例外，卻也不了那宿花柳的病，跟韓銘念一個樣兒的！香草，你打算忍著裝不知道嗎？”

草剪漣小。“我瞧著你這一火氣，是要闖青桐裡嗎？”香草笑問道。

“闖了又怎樣？那地方真就男人能去嗎？”

“那可不行！”漣漪忙擺頭說道，“郡主您先別生氣，單單是那夥計一說，未見得二爺和夢孫爺他們真去了紅梅樓。您可是郡主，金枝玉葉呢，闖了青桐裡那樣的地方，萬一傳出去，於嚴親王的臉面也不妥當呀！這樣吧，您先跟奴婢回去，讓夫人派人去紅梅樓裡尋一尋，要真在，替您請了他回來，怎麼樣？”

“請了他回來做什麼呀？”千合不平地說道，“這才親多久，他便往那些花柳巷子裡鑽了，沒準從前就是個宿花柳的高手呢！現在做了我的郡馬，膽兒還這樣大，真不拿我這嚴親王府的郡主當回事嗎？要真請了他回來，我保準手起刀落收拾了他！”

“哎喲，這都是氣話呢！您問問蒙，那夫妻牀頭打架牀尾合，哪兒鬧得上手起刀落這回事呢！即便是去了紅梅樓裡，也只是聽聽小曲兒罷了，做不出什麼出格的事來。您信不過二爺，總該信蒙孫爺吧，他做事向來妥當，會看著二爺的。”

千合挑了挑眉對香草說道：“你信你們家蒙時嗎？真覺著他到了那脂堆裡，就跟柳下惠似的坐那兒幹聽兩首曲兒，喝幾口悶茶，同幾個濃妝豔抹賣弄風的姐兒斯斯文文地坐著聊會兒天，就完事了？打死我都不信呢！要真那麼無聊，那麼多男人往裡面鑽什麼鑽呢？香草，你打算怎麼辦？由著蒙時哥哥在外面胡來嗎？”

漣漪見千合慫恿起香草了，生怕惹了香草懷疑蒙時，鬧得這小兩口也不和了，忙著急地說道：“哎喲，我的郡主吶，這事還沒弄清楚呢，您可不好這樣說呀！興許是幾個同窗敘敘舊，二爺和蒙孫爺臉面上過不去，所以纔跟著一塊兒去的，總歸是出不了什麼大事的。您呢，還是跟奴婢一塊兒回去吧！”

“漣漪姑姑，韓銘念是你帶大的，你自然幫著他說話了！您去過青桐裡嗎？知道那裡面的人都是什麼樣兒嗎？去的不是王叔，你自然不著急了！”千合轉頭對錦芝說道，“趕送了漣漪姑姑出門，夫人等著回話呢！”“哎，郡主，您得跟奴婢一塊兒回去……”

“別說了別說了，你趕回去吧！”千合往門外推著漣漪催促道。

漣漪看了香草一眼，香草點頭笑道：“放心吧，我看著呢，出不啥大事的。”

漣漪只好先回韓府去了。等走後，千合往香草對面一坐，抄手問道：“怎麼樣啊？有沒有膽兒跟本郡主往那青桐裡闖一回呢？”香草笑道：“我瞧著是你害怕，心虛吧？要不然，依你的脾氣，你早衝到紅梅樓裡一把火兒燒了那地方了，又何必到我家來慫恿我呢？”

一句話說穿了千合的心思，有點尷尬了，可上還倔強道：“我是怕你給蒙時哥哥哄騙了，特意上門兒來跟你說一聲呢！不管你去不去，橫豎我是要去的！不了韓銘念後背上那花花筋兒，往後就沒個消停了。你去不去，我可不等你的。”

“你去了打算咋對付韓銘念呢？當衆罵他一頓，還是順手他幾個耳，再不就擺著郡主的譜兒，一紙和離書丟給他當宵夜？”千合翹起，氣呼呼地說道：“你別勸我了！旁的事也就罷了，可鑽花柳巷子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多幾次就該給我帶妹子回來了！這才親多久呀，就給我添個姐妹，這不是往我臉上打耳嗎？這事斷不能容忍的，你去不去，一句話！”

“咋了？你還真打算擺著郡主的譜兒就這麼橫衝直撞地去青桐裡？只怕剛走到街口就給笑話回來了！”

“我知道，要換裝嘛！往常我在王府時，也沒換裝溜出去玩兒過呢。”

“去過花柳巷子嗎？”

“那……那倒是沒有……難不你去過？”

“去過啊，從前在雙湖縣城時，我就扮男裝地去過一回我們那兒的柳花巷子，還在那兒遇見過蒙時呢！”

千合張大了，驚訝地問道：“你還在那兒遇見了蒙時哥哥？那……那你一早就知道蒙時哥哥有宿花柳的病了？你還嫁給他？”17fza。

“啥宿花柳啊，他當時是去替趙遠明大人說合陳銀兒的，偶然遇見的。所以，你也先莫著急，他們去未見得就是你想的那般不堪目。你自己要是了分寸，上門就要打要殺的，倒頭來沒準是你站不住理呢！這律例上，也沒規定男人不能去逛花柳巷子呀，對吧？”

千合想了想，嘟起說道：“是歸是，可難不我們去一趟就是去請他們回來嗎？我可忍不下這口氣兒，你能忍嗎？”香草起笑道：“能忍還是不能忍，得看他們做了啥事才論。放心，要是蒙時和韓銘念真是宿花柳去了，不等你手，我送他們上西天！”

“哈哈哈……好！這話是你自己說的，可別到了蒙時哥哥跟前，就害怕地說不出話來了！”

“莫替我擔心，想顧著你自己吧！”

旁邊錦芝和尋梅對視了一眼，吐了吐舌頭，一臉擔憂地搖了搖頭。千合已經迫不及待了，吩咐錦芝道：“趕拿了我那男裝過來，換上行頭這就去！”錦芝抱了一個包袱來，裡面是一面的裳和幾樣兒配飾。香草問道：“你打算裝富貴公子哥去啊？”

千合點頭道：“那書上不都是這樣寫的嗎？子想混進館裡頭，不都得打扮得像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公子哥，手裡還得搖把扇子嗎？那老鴇一見就知道我們是花得起錢的主兒！”

“哎喲，你是去找人呢？還是真去參觀紅梅樓的？打扮這樣，你能不穿幫嗎？單不說聲音不像，眼前是夏天，裳遮不了結，人家那開館的能沒些經驗嗎？一認就認出來了！紅梅樓是辦教坊，要人認出你這金枝玉葉，沒準明早你那榮的英雄事蹟就傳到長安了，把你爹氣得個半死呢！”

千合皺起眉頭問道：“那你有啥好主意呀？不能裝公子哥進去，難不就掛著滿頭的珠釵進去嗎？沒準我們剛到前門，那羣混賬王八就從後面跑了呢！”

“那樣去的話，就是自尋死路了！”香草說完吩咐尋梅道，“去找幾樣兒下人的裳來，瞧著我們的量找。”“什麼？”千合提高了音量問道，“你讓我裝下人？那可不行！我好歹是堂堂嚴親王府的郡主呢！豈能裝下人混進館裡頭？”香草無奈地聳聳肩道：“那我可沒旁的法子了，你要去就換上，要不願意，你就照舊用你那裝英俊公子哥的法子。不過，我保準你進了門兩分鐘後就能給那些老鴇gong認出來，到時候該咋辦，你自己掂量著吧！”

“可也不一定非要裝下人吶！”

“只有裝府裡的下人，才能一進門就打聽到他們在那兒happy，要不然，紅梅樓那麼大，你打哪兒找起？你問那老鴇，老鴇未必會告訴你。只有說自己是給韓銘念送銀子的下人，那老鴇就會高高興興地引著你去，因爲曉得，給裡面的客人送銀子就等於給送花銷，曉得不？”

“我不願意！”

“那我沒法了，你是要相公還是要面子，自己掂量著辦吧！”

“你那麼聰明，不能想想別的法子嗎？”16606028

“是能想，還能佈置一個驚天大陷阱讓他們往裡踩呢！可時間來不及了呀，等我們想好佈置好，明早他們就回來了，你打死韓銘念或者蒙時他們都不會承認的，上哪兒說理兒去？隨你吧，你換不換，橫豎我是要換了去的。”

千合嘟起，撒似的晃了晃自己，皺眉頭地說道：“真要換嗎？”錦芝道：“郡主，要不就算了吧，我們還回韓府去。蒙去了回來跟我們說一聲就行了唄！”

“那可不行！都有膽兒去，我爲什麼沒膽兒去呢？”

“難不您真要換上下人的裳去紅梅樓嗎？您可是郡主，再丟面也不能丟到這份上了吧？”

“要是韓銘念給我領個小的回來，我這臉面不丟得更大了嗎？不行，我一定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