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送了只‘金雀’給燕杭養這事,在圈未引起他人的關注。

倒是姜濃忙到不沾地，還沒忘記這個和路央生得極像的小明星，午后的依舊有點曬,白皙的指將百葉窗拉下,繼而坐在了辦公椅上。

在等冬至的周報表空隙里。點開手機,上網搜索了一堆有關于沈珈禾的帖子。

為一個在娛樂圈就演了幾個配角的十八線,又無作品傍，營銷的帖子沒幾個，倒是找出了關于沈珈禾出道時的網友匿名料。

沈珈禾是替父還債才進這個圈,所簽的經紀公司在娛風評極惡,最喜強迫旗下藝人接所謂的潛規則,幾乎等于是簽了賣契就從此不能決定自己生死。

姜濃微微垂眼，耐心地翻到最后一條帖子。

想看沈珈禾的家世背景，有沒有什麼親姐妹之類的，可惜沒有，帖子里也有網友提起和路央生的像這個，很快就被一大批給激罵銷號了。

因為路央同樣是獨生,長得像,只是巧合罷了。

辦公室靜了靜。

姜濃從手機抬起頭,百葉窗隙進來的線恰好照在了纖長細的眼睫上,浸得那眼尾都有些微紅。半響,待外面傳來冬至歡快的腳步聲。

手，端起旁邊的涼水,低頭慢慢的喝了口。

冬至進來說:“姜主播,這是您要的周報表。”

*

接下來一段時間里,直到姜濃的節目正式首播，都很是風平浪靜。

倒不是天寒地凍沒人搞事,而是聯播組那位空降且有港圈背景的梅時雨就不是個善茬，明里暗里兌了柳思悠好幾次。

特別臨近年底。

臺里新一票選臺花要開始了。

柳思悠往年都是被眾星捧月的存在，所以這種人多勢眾選票環境，自然是榜上有名的。而這次，誰也沒料到梅時雨也要來參加選臺花。

于是臺里部群熱鬧得像是過年，都在押注誰才是公認的臺花。

然而，姜濃跟眾人仿佛是兩個世界的，對這些不興趣，甚至因為燕杭中午按時按點來送午餐，都不用跟同事一起去食堂。

擺在桌上的日歷，已經沒剩下幾頁了。

喝水時，看了眼被用筆圈起來的重要日期，慢慢地，出白皙的指撕下。

《傾聽》節目開播的這晚。

團隊的所有人都如臨大敵般，連姜濃說不張是假的，沒空等手機的電話，放到屜里后，倒是拿著新聞稿一刻都沒有放下。

這次邀請的嘉賓是退休老記者魏河橋，他在新聞行業斗了二十年，揭過無數暗的幕，卻因為一次采訪的途中被歹徒惡意開車撞傷，此次雙留下嚴重殘疾才退出了前線。

而拿著補養傷的魏河橋生活并沒有恢復平靜，依舊遭著被送花圈和監視的死亡威脅。

直到一度無法正常工作，這些年又要負擔高額醫療費，最終只能賣掉房子，一家老小在空間窄的出租屋。

……

隔著如鏡的玻璃門，聚燈齊齊亮起的一剎那，演播廳沙發上坐著的魏河橋比同齡人消瘦很多，一洗了褪的深藍服，頭發灰白，滿臉的病態難以掩飾歲月煎熬，就連接過工作人員禮貌遞來紙杯的手都不堪重負的微抖著。

“姜主播。”冬至轉過頭，看向站在邊的姜濃，今晚無疑是的，在登臺前，纖細的肩還搭了件寬大的深灰羊絨料大，不符平時尺寸，里穿著一件霜曳地的長，珍珠細帶松松散散順著鎖骨襯著，白到仿佛會發。

他話頓半秒，才問出那句:“姜主播，為什麼選的是魏河橋？”

姜濃如水的眼中映著細碎燈，聲音很平靜說:“魏老師曾是業界的一道，一代英雄不該淪落這種下場。”

距離節目開播倒計時——

同一時間，在傅氏的深宅大院，雪停了很久，在濃墨夜中到覆上一層雪片。

在這清寒的環境下。

隔著門，粱澈的聲音在外響起:“池里的魚怎麼都翻肚皮了，嘶，這水都快結冰……燒點熱水下去還能不能救活啊。”

無人應答。

一陣寒涼骨的風沿著門刮進奢華偏暗的室，因傅青淮在老宅時不喜，也沒亮燈，旁邊的閻寧用蠟燭點燃，燭著靡麗的昏黃映著致的木雕屏風上。

也依稀，能過屏風模糊的暗影，看清后面的長形沙發一抹姿態慵懶的影坐著。

閻寧腳步極輕走出來。

視線冷漠地掃向了一直跪在門前的人上。

“閻書。”

唐智鐘不敢大聲喧嘩，耳力不錯的他，聽到屏風雖靜，卻在七點五十分時傳出了新聞節目播報的聲音，也琢磨不這位主放著天大的生意不看一眼，倒是有閑雅致追新聞。

閻寧一襲筆凌厲的黑西裝走到旁邊停了片刻，薄吐字道:“家主將南礦那邊的生意給你，結果你卻出了岔子，讓傅二爺得了手。”

燭忽而亮起兩分，照著唐智鐘僵冷的臉。

閻寧面無表繼續說:“你還是想好，怎麼跟家主代吧。”

唐智鐘西下的膝蓋已經跪麻痹，如今連跟自己有幾分過命的閻寧都不幫忙言幾句，心底的天驀然徹底暗了下來，他知道像傅青淮這種能打破傅家長嫡繼位的祖訓，站在家族最高的男人，城府深不談，手段也夠狠才能上位。

所以出了岔子，除了主來傅家跪著擔責外。

唐智鐘不敢在投機取巧，找個替死鬼背黑鍋，也不知跪了多久，窗外漸漸的，又開始落雪枝頭的聲音。

屏風那邊。

燭熄滅，無聲中滲出裊裊的一縷煙，在這最黑暗的時候，傅青淮終于漫不經心地起，緩步走到他跟前，居高臨下地垂下視線:“傅錦明送了什麼收買你？”

他竟知道？

唐智鐘震驚住了，整條脊梁倏地發涼。

“想好了怎麼回答，要讓我聽不順耳。”傅青淮薄溢出的淡而清晰聲線很緩慢，一字一字帶響的落地，著寒霜氣息經久不散:“我就把你扔到院里的池中，跟那幾條死魚作伴。”

……

風雪吹得雕花燈籠不停地晃，站在走廊上的傅錦明卻不避風，玩著手里的核桃，影照在他年過四十的臉龐，斯文清瘦的廓鮮明，細看與同父異母的傅青淮容貌上毫無相似之。

整個傅家上下都知道。

家里的三位爺關系不和，這時候也只有為長兄的傅秋生敢過來，手握著一致的手杖，說話習慣地出白手帕捂著口鼻:“二弟，你攪了他南礦那邊的生意，怕是要被記恨上。”

傅錦明轉過頭看向親兄長，倒不急回這話，反而是皺著眉頭說:“這風大，哥別病了。”

傅秋生擺擺手，自十年前開始他就日漸垮了，如今也是一日拖著一日。

平時的話，是不輕易踏出自己院子的。

只是臨近年底，老祖宗生了場重病險些去了，二房和三房這邊還斗的厲害，搞得整個傅家人心惶惶，他也不得不出面，伴著嚨悶悶抑的咳嗽聲說:“當年父親執意與那人生他，你以為真是圖？是覺得我們兄弟難當大任……想試試能不能培養出另一個繼承人。”

這個道理。

傅秋生也是在病了后，才徹底悟出來的。

可惜傅錦明對父親的不公，對家主之位有執念:“那小病癆子命大，那些年綁架下藥都弄不死他，如今這一筆筆的仇都帶著，他會不記？”

“哥，我們沒有回頭路——”

傅秋生沉默了片刻，那些做過的惡事也被傅錦明這句話給喚醒。

是啊。

換誰不恨自己兩位脈相連的兄長，竟從二十幾年前就開始下毒手。

每次都妄想把他往黃泉路上送，最危險的那次，是故意給他那人的下落，冷眼看著年的他冒著十年難遇的暴風雨去找時，又派人在途中制造車禍，讓他死在外頭。

但是傅青淮命就是大，有傅家祖宗庇佑，沒死。

回到傅家后。

也再沒有鬧著去找自己的親生母親。

想到這，傅秋生猛地咳嗽起來，連手帕都沾了一小塊的。

傅錦明臉微變，剛要說什麼，眼角余睹見門廊那邊走來的一抹人影，又瞬間恢復如常。

“秋生叔、二叔。”

走近的是與傅家世的林家掌上明珠——林不語。

端著熱氣彌漫的甜湯，顯然是往傅青淮的庭院走去，沒想到路過這里遇見了這兩位爺，不慌不忙的停下打招呼，說話聲音也。

傅錦明笑的斯文:“老太太今天怎麼樣了？”

“好轉些，也多進食了半碗粥。”林不語最近住在傅家老宅，是打著伺候老太太名義來的，旁人不點破，自然也裝的下去。

傅錦明指骨繼續玩著核桃，掃過這位致優雅的千金:“這個家沒個主人，幸虧有不語。”

會說沒主人，是因除了長房和二房至今沒有娶妻外，傅青淮的主母之位，也遲遲沒有從一眾名門閨秀里挑個出來。林不語怎會不懂話里意思，略一笑。

而傅錦明下句話，了許些似笑非笑意味:“青淮在山頂別墅養了個人，這事你知道嗎？”

林不語微微抬眼，指尖略攥瓷盤邊緣，表是不知的。

“聽說是個百年難一遇的人，雖然出差了點，不過……”傅錦明懂得點到為止，話扎進了人心里就行:“青淮的親生母親，當年進傅家門時，不也是個落魄的小人麼。”

——

甜湯端進庭院時，已經涼了。

林不語手指僵到現在，腳步還沒停下，先撞見有個人被抬了出去。

出神地盯著，直到兩分鐘后，才驚醒似的，重新揚起溫得的笑容走進去。

遠遠地，一眼就看到傅青淮穿著比雪還白的襯衫和長靠坐在高背的木雕椅里，后，是走廊上漾下的暖，襯著他俊致的側，正悠閑的拿花生，準地扔向院樹下的幾只避雪的孔雀。

孔雀被驚得四散開，有一只預到危險也不跑，甚至還拖著長長的尾羽，抖得嘩嘩響地朝傅青淮開了屏。

沾了雪的絢麗尾羽猶如亮的珍珠垂落在了上，那副不可一世的清傲模樣，倒是和傅青淮本質上，有幾分相似。

林不語不由地想想，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讓傅青淮紆尊降貴眼？

是嫉妒的，腳步極慢走過去:“三哥，我親手煮了點暖胃的甜湯給你。”

矮桌上有茶，傅青淮見來，神很淡。

出致修長的手，去端起青瓷杯，溢出的單音節亦是沒有什麼緒起伏:“嗯。”

林不語端著不，自懂事起就嚴格按照淑教育活著，甚至知道以家世來看，將來一定是會嫁個位高權重的男人。

而，當得知傅青淮為傅氏新任家主時，就知道自己會是他命定的妻子。

“三哥，我知道你喜酒，這甜湯加了些米酒，你不嘗嘗？”

林不語與他坐的椅子相隔幾步遠，話落下，見他總算掀起眼皮，看著自己。

莫名的，那雙如覆寒霜的眼眸讓人到渾不自在。

好在這時，粱澈走過來的腳步聲打破了這個氣氛，走到椅子旁邊低聲匯報:“禮已經送到了姜小姐手上。”

林不語下意識地循聲看過去，而傅青淮指骨如玉扣了扣茶杯邊緣，又低淡的嗯了聲，這次不似那般沒溫度，甚至薄勾起了幾分昳麗之。

是養在山頂別墅那個人嗎？不等面出難過。

傅青淮羽般的眼睫余里瞥見近乎發白的手指關節，便語速很慢了句:“林侄。”

林不語聲音吞吞吐吐:“三哥，我。”

嚴格論起，傅青淮雖與兩位兄長年紀相差甚大，卻占了在家族輩分級高的便宜，要擺起長輩架子的話，誰也不能說他什麼。

所以，這句林侄得林不語是啞口無言。

旁邊粱澈不敢笑。

也心知傅總不好伺候的脾，在老宅沒有特殊況下，他最不喜用長輩份唬人。

傅青淮姿態慵懶地坐在墊的木椅子里，下一句也輕飄飄落了過來:“你傅錦明二叔，卻我三哥實在聽了不妥。”

他想了半秒，映在雪夜里的致眉目似勉為其難接了什麼，將指間薄熱的茶杯擱在矮桌上，直接一錘定音:

“日后還是我三叔，以免了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