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回京了。

一行人還未到京城，魯王蕭罡毅被貶為庶民一事，就已傳得沸沸揚揚。

同時傳人們耳中的，還有另外一件事。

據說晉王從兗州城回來，帶了一個人。

晉王蕭晟格冷清，不近，至今還未娶妻，邊也沒有姬妾。元嘉長公主的兒子胡鬧，曾半夜將人送到他房中，直接被他給丟了出去。

然而，就這樣一個對男之事毫不上心的人，此次回京居然帶了一個人！

比起已經被褫奪封號的魯王，人們更好奇此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引得晉王殿下跌落凡塵。

一大早，管家福伯就帶著若幹小廝在晉王府門口候著。

——皇帝重弟，不舍得他去就藩，便命人在京中為他建造了王府。

王爺回京必須要麵聖，進宮之前，肯定得先回府更。

另外，還有一些好事的閑人實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從辰時起，就在晉王府外的不遠三三兩兩晃。

直到將近巳時，晉王一行的車馬才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

馬背上不見晉王影，多半是在那輛華麗的馬車中。

因此馬車還未停穩，福伯就率先迎了上去：“恭迎王爺回府。”

藍的車帷被一隻白皙的手給掀開，那手欺霜賽雪，手指纖細修長，指甲染著紅丹蔻，腕上懸著碧玉鐲。

僅僅是這麽一隻手，就將眾人的心給勾了起來。

然而車帷被掀開後，走出來的並不是手的主人，而是眉目清冷的晉王蕭晟。

晉王貌天下，風采無雙。能近前瞻仰他的姿容，原是一件幸事，但此時看到出現的人是他，而非手的主人，眾人心竟不約而同生出憾來。

蕭晟沒有立刻下車，而是回自車廂抱了一個人出來。

眾人齊齊瞪大了眼睛：他們看到了什麽？晉王竟然抱了一個人？

雖說晉王此番攜回京一事，眾人已有所耳聞，也做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親眼目睹這一畫麵，還是造了不小的衝擊。

那是晉王，是能把投懷送抱的人給直接丟出去的晉王殿下！

莫非他懷裏躺著的子是仙轉世、山魅？若非如此，又怎能讓晉王轉？

可是大家長了脖子，也隻能看到子一紅，長發如瀑，攬著晉王脖頸的手腕纖細雪白，但究竟是何麵容，卻被遮擋得嚴嚴實實。

遠好事的閑客不知是誰“唉”的一聲跌足而歎，其餘人回過神來，也跟著惋惜不已。

好可惜啊，什麽都沒看到。

被晉王抱著，沈纖纖隻覺得全上下都不自在。尤其是夏日衫單薄，他將打橫抱起，甚至能到他手臂拂過彎的熱度。

沈纖纖下意識攬住晉王脖頸，唯恐自己掉下來。紅微勾，在他耳側悄聲道：“你這樣我好啊，能不能先放我下來？”

從小賣藝，跳個馬車對來說，易如反掌。心知他是作戲，可這戲做的有點過了吧？

兩人離得極近，呼吸就在咫尺間。

蕭晟明顯覺到吐氣如蘭，溫熱的氣息落在他耳畔。一陣前所未有的麻傳來，他臉微微一僵。本想作戲作足，現在看來差不多也夠了。

他從善如流放下懷中佳人，順勢攬住了的細腰：“小心一些。”

先時不曾留意，腰綿如柳，真可謂不盈一握。

沈纖纖十分配合，仿若無骨一般依靠在晉王上。

至此，眾人這才終於得見佳人芳容。

方才隻知如玉，青如墨，現在看柳眉瓊鼻，櫻桃腮，一雙翦水秋瞳，著實令人驚豔。即便是最優秀的畫師，恐怕也難以畫出的貌。

沈纖纖相貌極，此番陪晉王作戲，首飾無一不，姿態拿得恰到好，本就無可挑剔的容貌更是人心魄。

福伯年近六旬，自詡見識不。然而此時一見之下，還是被容所懾。呆愣一瞬後，才回過神來，也不敢直視，隻恭恭敬敬地行禮：“王爺！”

晉王略一頷首，帶著沈纖纖回了王府。

良久之後，不遠的好事者才慢慢散去。

看來以前傳言有誤，晉王殿下不是不好，是因為那些人不夠啊。真遇上絕佳人，隻怕連石人都會心，何況是氣方剛的晉王呢？

氣方剛的晉王殿下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代管家：“本王要進宮一趟。這位沈姑娘，陪本王一路舟車勞頓，很是辛苦。福伯先帶去歇息一會兒。就安排在……永春園吧。”

沈纖纖並不放過展現自己作戲天賦的機會，輕輕拉著晉王的袖，將子一扭，撒：“不嘛，九郎，人家要和你一起住，才不要跟你分開。”

一旁的福伯臉微變。他跟在王爺邊多年，知道曆來居高位者，大多說一不二，不容旁人反對。殿下亦是如此。他暗暗歎息，可惜這姑娘對王爺不夠了解啊。

然而他下一瞬，他卻發現，對王爺不夠了解的其實是他自己。

麵對沈姑娘的無理取鬧，晉王隻是眉梢輕挑，微微一笑，寵溺而又無奈的模樣：“卿卿不要胡鬧，咱們還沒親呢，怎麽能住在一起？”

福伯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幾乎要驚掉下。

他不是在做夢吧？王爺竟然用這種語氣，說這種話？還說什麽親？王爺是想明正娶，要這個子做王妃嗎？

福伯心神巨震，而今番隨著蕭晟從兗州歸來的郭明周亮等人，眼觀鼻鼻觀心，顯然早就見怪不怪了。

晉王戲很足，甚至還輕輕拍了拍沈纖纖的手背，溫言解釋：“卿卿，永春園就在本王院子隔壁，離得很近。”

沈纖纖見好就收：“那好吧，九郎以後可要多多看我。”

“這是自然。”蕭晟略一思忖，又提起一事，“初一呢？教即刻來見本王。”

他話音剛落，郭明就吹起掛在頸中的短哨。

聲音尖銳響亮，驚起停落在樹梢的鳥雀。

隻聽撲簌簌一聲響，一個灰影竟從房頂落下，躍在了眾人麵前。

沈纖纖心暗自驚詫，欣羨不已。什麽時候才能有這麽厲害的手啊？可惜那點微末道行，隻會一些假把式。

細細看去，見這子量不高，皮微黃，一雙眼睛湛然有神。

子麵無表，在晉王麵前單膝下跪，抱拳行禮：“王爺！”

晉王神清冷：“初一，自今日起，由暗衛轉為明衛，負責照顧沈姑娘。如有差池，提頭來見。”

這個初一的暗衛，抬眸看一眼沈纖纖，抿一抿：“是。”

初一站起，沉默著站在了沈纖纖後。

郭明周亮等人互相換了一下眼神，均想，王爺果然是對沈姑娘一片深。

——別人或許不清楚，他們跟在王爺邊時間不短，知道初一是王爺手下忠心耿耿、能力出眾的暗衛。雖然門晚，但是格堅毅，極能吃苦。須知培養一個暗衛並不容易，但王爺竟然就這樣讓轉暗為明，來保護沈姑娘。

沈纖纖並不知此中細節。聽說這個初一的姑娘以後要跟著自己，禮貌地衝對方嫣然一笑，頷首致意。

然而初一隻抬了抬眼皮，就迅速移開視線。

沈纖纖也不甚在意，繼續含脈脈看向晉王。

——需要牢記自己作戲時的份，時時刻刻都不能放鬆。

蕭晟簡單吩咐兩句，淨麵更後，就進宮向皇帝複命。

臨出門前，沈纖纖牽著他的袖不舍：“九郎，早些回來。”

直到其背影消失不見，才詢問管家：“福伯，永春園在什麽方位來著？”

福伯微微含笑：“姑娘，請隨老奴前來。”

大家基本都有了一個共識，這個子在王爺心中地位非比尋常，一定要好生照看，萬萬不可怠慢。

王府到底是王府，壯觀華麗，布局巧，遠在沈宅之上。

沈纖纖隨著福伯來到永春園，見此地雅致大方，真不失一個好所在。

一路車馬辛苦，現下又不必作戲，沈纖纖幹脆坐在窗下歇息。福伯命丫鬟送來茶點瓜果，還讓人找了些消乏解悶的小玩意。

環境優，涼風習習。

沈纖纖正自愜意，忽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隻見福伯大步走了過來。

“沈姑娘。”他匆匆施了一禮，“皇上口諭，命你即刻進宮見駕。”

“進宮？見駕？”

福伯點頭：“對，皇上要見你。”

沈纖纖紅微張，腦海裏隻剩下一個念頭：皇帝要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