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初,依晴將後宅事務巡查完畢,來到安和堂,與方鄭氏母和文慧一起陪著鄭老太太、鄭夫人閒話說笑,不一時,聽聞傳報說姑帶著孩子回到了,正從二門進來。
方鄭氏趕起要出迎,依晴想跟著一塊去,被攔住:“今兒日頭大,你這細皮的別曬著,你陪老太太、太太坐著說話,我與你寶嬋表妹過去就行了!”
說完拉了寶嬋,母倆很快轉出錦繡堂屏,帶著一衆僕婦婢往外去了。
鄭夫人道:“晴兒,便由你大姑母去吧,蘭緹自小與大姑母親近,往時回來也多是大姑母出去迎著!”
鄭老太太點了點頭,卻說道:“這次是妹妹,就由你大姑母去,下次有別的人客來,你還是得出去迎接!我與你母親年紀大了,你是這府裡的夫人,是主母,這些都是你份事!”
依晴坐回老太太邊,撒道:“有大姑母在呢,我時不時個懶行不?”
鄭老太太笑了,嗔怪道:“早上說出一番話,還以爲是個懂事能自律的,這還不是倚賴上大姑母了!你大姑母再能,也會老,還有你寶章表弟要心,哪能一輩子顧著你?你啊,誰也靠不住,要自個兒勤快些,多長能耐,我和你母親才能放心,懂嗎?”
說完又朝著鄭夫人道:“這孩子,看來不能太寵,還是得多磨練些!”
依晴趁著兩位長輩做流,暗自琢磨老太太的話:果然是人老了都,鄭老太太這番話字面的意思很簡單,裡邊卻好似包含了各方面多種意思,太耐人尋味了!
鄭蘭緹除了帶著兒劉佳虹,後還跟著兩名姿靚麗的年輕子,看們將頭髮盡數挽起,未留耳邊和後腦垂髮,髮髻卻又不甚端莊嚴謹而偏向於俏嫵風格,便知這倆子應是鄭蘭緹丈夫劉玉賓的姬妾。
果然,鄭蘭緹給鄭老太太和鄭夫人請安之後,指著那兩名子說道:“這是新納的姨娘,從鄉下來的,沒見過市面,帶了們出來走走,佳虹也願意讓們陪著。”
兩名新姨娘便上來磕頭,鄭老太太讓林媽媽各給了們一份見面禮,自有婆子領下去別用茶點。
鄭夫人沒說什麼,拉著佳虹細聲細語說話兒。
依晴暗想,這鄭蘭緹倒是看得開,丈夫新納小妾,不鬧心嫌煩就罷了,回個孃家還讓妾室跟著,懷可夠寬大的。
聽見鄭老太太對鄭蘭緹訓話:“好歹是兩歲孩兒的娘了,你婆母調教得好,你總算有些長進,不再像初嫁時那般日裡吵吵鬧鬧,就該這樣!懷放寬些,做個端莊大氣的主母,男人們在外頭不容易,你在家理應把房中事務管好,劉家二房這麼多年只得佳虹一個孩兒,是你的錯兒,就該爲玉賓多納幾個姬妾,開枝散葉是正理兒!”
鄭蘭緹笑著稱是,依晴站在老太太後吐槽不已:老祖宗哎,能不能別再折磨我的視聽了?幸虧我不是你家正經媳婦兒,不然會被你死的!
方寶嬋站在依晴邊,側臉看見依晴臉上一閃即逝的嘲諷不屑,心思轉,走去挨近老太太說:“外祖母訓教,我也用了!”
鄭老太太輕輕拍打一下:“你還不是一樣?都不讓我省心!別以爲你頭胎生得個兒子就自以爲是,孩兒都三歲了,再不懷上,你公婆也是要怪罪的!妾室能生,畢竟是庶出,哪比得嫡子嫡金貴,你們做正頭的不生,閒著做什麼?”
“外祖母說得對,都不許閒著!”
方寶嬋手把依晴拉過來,笑著說道:“得讓嫂子多生,一年一個,外祖母抱都抱不過來!”
鄭老太太聽了,直笑得頭上翡翠吐寶珠掐金翅飛,拉住依晴的手,高興道:“寶嬋丫頭總算會說句好聽話兒,我就盼著這一天呢!託的好意頭,你快給祖母生小孫孫,越多越好!放心,祖母還有點力氣,都抱得!”
依晴無奈地陪笑,假裝低頭淡淡掃了方寶嬋一眼,心想還沒吃飯呢你就撐著了?想取悅老人家你能不能來點別的創意?
卻不知道,方寶嬋這麼做自有的道理:先把老太太哄得高興過了頭,依晴卻是一直沒靜,想想老太太的失該有多大!
看到那個時候,老太太還會不會這麼寵著依晴,而依晴,又能有多大的懷爲琰表哥納娶妾室!
林媽媽看著午飯在花廳擺好,走來請老太太領衆人席。
往時陪著長輩們用飯,總是鄭夫人和大姑太太方鄭氏分坐在老太太左右邊,依晴挨著鄭夫人坐,今見鄭蘭緹回孃家來,因想著兒總會多粘著孃親,主退後,要把自己的位置讓給鄭蘭緹,耳聽得鄭夫人輕聲道:“不必讓,你就坐這兒吧!”
依晴稍一遲疑,便聽話地坐了下去。
而鄭蘭緹並沒有往鄭夫人邊來,那邊方鄭氏則是讓了位,鄭蘭緹坐到了老太太邊。
兩歲的佳虹自有孃領去餵食,老太太說還沒老到不了,不要小輩們佈菜添湯,實際上是依賴慣了林媽媽,林媽媽跟著幾十年,最是清楚的口味喜好和用餐習慣,每到飯點,都是林媽媽在後看顧著。
幾個人圍桌而坐,食不言,寢不語,飯桌上只時而聽見羹匙輕置碟子上的聲音,安安靜靜地一頓飯用了大半個時辰。
飯後復回廳堂飲茶,許是吃飽了飯纔有力氣,鄭蘭緹話頭明顯比飯前多,又有方鄭氏和方寶嬋、王文慧捧場附和,老太太和太太聽得高興,堂上氣氛十分熱鬧。
到底是有了年紀,老太太不耐久坐,許夫人跟著老太太日久也養相同的習慣,午飯後總要歇個晌午覺,說笑了一會後,方鄭氏催著林媽媽等人扶老太太去歇息,鄭夫人送了老太太,出來出要回清心院歇歇,臨走讓鄭蘭緹困了時便帶著孩子仍回未嫁時住的蘭香院去歇著,鄭蘭緹笑著答應,和依晴一起送鄭夫人走出堂廳,鄭夫人教鄭蘭緹回去看孩子,卻示意依晴跟上幾步,囑咐道:
“前日你得的宮中賞賜,那些冰蠶織貢緞,老太太另有用,就不分給蘭兒了。昨兒前院管家已將今年夏日要用的繚綾送進來,我讓管事媽媽了庫,一共有六十六匹,你辛苦些,且去開了庫房,挑兩匹合適的給蘭兒拿回去做夏,公公婆婆那裡,可問管事媽媽,按照平日份例,看著拿一些補品乾貨、糖果點心讓帶回去就行了!”
依晴應下,見鄭夫人邊婢上前來左右扶著走,便停頓腳步,朝著鄭夫人背影福了福,然後起來目送走遠,方轉回堂上。
方鄭氏、方寶嬋和王文慧陪鄭蘭緹坐著,幾個人神很好,笑語喧喧,見依晴轉來,方鄭氏忙對方寶嬋道:
“還不快給你嫂子讓個座兒!”
方寶嬋作勢要站起來,笑著說:“嫂子請坐,我原以爲你要回去歇午覺了呢!”
依晴笑道:“哪能呢?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大家在一說說話多熱鬧啊!”
鄭蘭緹拿著帕遮口打了個哈欠道:“無妨,我們家的人都習慣歇午覺,你要困了自去歇著,我等會也帶閨去躺躺!”
依晴知道方鄭氏自是早爲鄭蘭緹做好準備,卻假意賣了個乖:“那我先去找人給姑將房間整理一下,雖說天天灑掃,久不住人還是會有點溼味兒,該將帳幔牀褥都換上新的纔好!”
方鄭氏說:“不用忙,這些我都已著人料理過啦!”
依晴微笑:“姑太太果然周到細緻!”
方寶嬋說道:“我母親在侯府出生長大,對這府裡哪樣不悉?安排事務自是周到齊全,這麼多年來,老太太給我母親辦的事兒,就沒有哪樣出過差錯,或小有……你要學的東西可多著呢!”
王文慧語氣冷淡地補上一句:“是啊,可不要以爲拿著幾串鑰匙幾個庫房門,就是會管事了!”
依晴聽了這姐倆的話,自然懂得們是在爲方鄭氏抱不平!
方鄭氏多年來與鄭夫人平分秋管著榮平侯府後院事,那帳面上的混可不是一般化的,其中許多大宗錢有頭無尾,本無從查找了,且那些項目全是方鄭氏經手。說鄭夫人是個綿萬事不管的,偏懂得抓了新媳婦夏依晴來看帳冊並管理事務,依晴僅僅是隨機出幾本查閱,以下的就懶得看——一堆糊塗死呆帳,看完了又有什麼用?
但要經手的事兒,做不到馬馬虎虎隨意放過,鄭景琰那廝又拿重金,四千兩銀子既作“薪金”也是獎勵,毫不猶豫地收下,便下決心拿人錢財忠於人事,這個“新當家人”做定了!
哪怕得罪方鄭氏,反正也不跟做一輩子親戚!
依晴心道本來還以爲們會來暗的,既然明著來,那也好,大家說開了吧,雙方都客氣點的話,以後還可以商量著辦事,相互行個方便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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