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好半會兒沒有得到回應。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陳雪澤這幾天冷冰冰的，一直不愿意搭理人，一副游離于世界之外的姿態，無無求，沒有什麼生氣。剛才要不是被吵得煩了，本不會從房間里出來。現在肯回應才奇怪。

煲湯的時候，陳黛薇就知道陳雪澤不可能出來喝的。

盡管早就知道，陳黛薇還是表現出了一副非常惋惜非常失落的樣子。

“煲了好久的湯，陳先生真的不出來嘗一嘗嗎？”

“……”

“陳先生也不能每天都吃泡面呀，你那個面，日期不新鮮。”

“……”

“陳先生，陳先生？”

“……”

這還是陳黛薇第一次這樣陳雪澤，以前他都是連名帶姓。只有偶爾那麼幾次，在陳邊的時候，笑瞇瞇地喊他小雪哥。

他一聽這麼就臉黑，眼神冷得嚇人。礙于陳在，才不好說什麼，只是警告地掃一眼。

陳黛薇看著眼前關著的門，心想不知道現在他小雪哥他會出什麼表。

稍稍走了下神，很快收回思緒。抬起手不重地再次叩了幾下門板，聲音輕，沒有半分不耐:“陳先生，你現在是不嗎。”

“……”無回應。

陳黛薇好脾氣地說:“好吧，不就不吃。那我把湯放在桌子上，一會兒你了，就出來喝湯好嗎？”

“……”

陳黛薇想了想，很心地補充:“你不方便自己裝湯，想喝的時候我好嗎？”

“……”

陳黛薇:“不用怕吵到我，幾點都可以敲門的。”

“……”

陳黛薇:“好，那我就不打擾了，陳先生你好好休息。”

“……”

陳黛薇捧著熱湯轉走了。

轉的時候，故作可惜地嘆氣:“唉，白做了。”

這聲嘆息的音量沒有之前那幾聲高，但也不算低，足夠陳雪澤聽見。

剛嘆完這一鍋湯白做，就捧著湯盅來到餐桌旁坐下，拿著湯勺迫不及待地給自己盛湯。

晚飯吃得很飽，晚上陳黛薇睡得也非常好。第二天是周日，不用上班，也就沒設鬧鐘。醒來的時候天早就亮了，拿起手機一看，九點半。

醒來第一時間想起的，就是昨晚那湯。陳雪澤會出來喝湯嗎？經過這些天的相，早就發現他晚上不怎麼睡覺。

陳黛薇服也沒換，就好奇地踩著拖鞋出去看。不但服沒換，長發也睡得的，自己能覺到，但沒打理，很隨意地這麼散著。

反正就算剛好遇見陳雪澤了，陳雪澤也看不見什麼。

陳雪澤沒喝湯。

陳黛薇掀開蓋子一看，這湯陳雪澤本一口都沒過。

愣了一下，也沒太意外。下意識抬頭看不遠垃圾桶，果然，里面多了個新的泡面桶。

他又吃泡面。

還是瀕臨過期的泡面。

陳黛薇掃了眼陳雪澤的房間，心難以言喻。以前的陳雪澤多挑剔啊，現在的陳雪澤居然每天吃過期泡面，自似的。

要不是親眼看見，絕對不會相信。

這個時候，陳雪澤從他房間里出來了。

他穿著深灰的連帽衛，休閑，臉上沒有什麼表。頭發還是微微的有些凌，是因為長了。

也不知道他有多久沒剪頭發。

陳黛薇若有所思看著他頭發的時候，他冷不丁朝這邊了過來。

像是知道在這里。

盡管知道陳雪澤看不見，陳黛薇還是慌了一下，因為現在不宜見人，一點都沒打理自己。

下一秒，陳雪澤走了過來。

陳雪澤走路是很穩的，很正常，沒有磕磕，也沒有小心翼翼。不知道的本看不出他現在算個盲人。

陳黛薇看見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很空很安靜。

他走過來了。

他停下來了。

他停下來的地方距離陳黛薇非常近。

陳黛薇嗅到縈繞在他上的淡淡冷冽香氣，不有些張，站在原地一也不敢，呼吸聲都盡量放輕。

自始至終，陳雪澤都沒什麼表。

他稍稍站了一下，略微彎下脊背，像是要拿什麼東西，陳黛薇看著他。

看著他拉開屜，從屜里拿出了一盒東西。

屜很大，里面東西很多。但陳雪澤并沒有到索，他拉開屜，一下子就拿到了他要找的東西。陳黛薇定睛一看，那是盒創口。

原來他是來換創口的。

陳黛薇猛然意識到，表現的機會到了。

陳雪澤拿出創口，隨手往桌子上面一丟，然后低著頭，很隨意地起一截袖口。他手腕是真的白，潔白潔白。歪歪扭扭的創口粘在上面，別別扭扭的十分顯眼。

陳雪澤抬起手腕正要撕創口，陳黛薇開口了。

陳黛薇很積極地說:“陳先生，我幫你。”

陳雪澤明顯一頓，表空白了一秒。好像被陳黛薇的突然出聲嚇到。

陳黛薇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冒失，趕補救:“抱歉啊陳先生，我忘了告訴你我在這里。”

陳雪澤皺了一下眉，沒理，低下頭繼續自己的作。

陳黛薇還不放棄，試探著再次提出:“我幫你？”

垂眸看著他的手腕，躍躍試地想幫他撕創口。他沒回答，用行拒絕了他。嗤地一聲，自己把創口揭開了。

作一點也不小心，大喇喇的，陳黛薇看著都嫌疼，在心里嘶了一聲。

陳雪澤卻連眉也沒皺一下，好像沒有痛覺，沉默著把撕下來的創口扔進了垃圾桶。

陳黛薇趁他去扔東西，從盒子里拿出了一枚新的創口。撕好遞給陳雪澤:“陳先生，給。”

陳雪澤又皺了下眉，還是不理，像是實在嫌煩了，干脆拿起桌子上的盒子走了。

陳黛薇:“……”

陳黛薇拿著創口在原地站了一秒，追上去。可惜沒追上，差點追上的時候，啪地一聲，陳雪澤反手關上了房門。

眨眨眼睛，深任務艱巨。

以前的陳雪澤就很難搞，現在是更難搞了。

……

天亮了，陳雪澤臥室還是一片昏昏暗。

他沒拉窗簾。

從他眼睛看不見那天開始，這窗簾就沒拉開過。反正拉不拉開對他都沒區別，他什麼都看不見。

他從盒子里拿出一枚新的創口，笨拙地撕開，慢吞吞地。

這一枚也得歪歪扭扭有礙觀瞻，幸好他看不見。

房間里很安靜，房間外也安靜，但仔細聽，還是能聽見細微聲音。是流水聲，有人在洗漱。

陳雪澤皺了皺眉，不太習慣聽到聲音。

實際上，他現在習慣了很多以前不習慣的東西。習慣黑暗，習慣安靜，習慣吃不好的食，習慣渾渾噩噩，習慣不知道白天黑夜不知道時間。他習慣了過不正常的日子，猛然間有轉變，才讓他不能習慣。

他又胃痛。

昨天一整天只吃了一桶過期泡面，他知道他該吃東西了。

他垂眸站在那，沒有行。像是在思索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有想。好半會兒，忍著痛意若無其事走到床邊。

外面輕微流水聲停了。

陳雪澤不自覺側耳去聽，沒多久，聽見了開門關門聲。

走了。

他閉上眼睛，起伏的緒稍稍平定。

他雖然看不見，但也察覺到昨晚態度忽然改變。

他不好奇忽然轉變態度的原因，反正一定是別有目的。

昨晚他一直沒理會，今天早上也無視了，他想，應該不會再來煩他了。

無論有什麼目的，都應該放棄了。

不過，現在的他真的還有價值讓人懷著目的接近？他自己都懷疑。

陳雪澤只想了一下就不去想那些了，他現在頭疼胃也疼，因為一整夜沒睡。原本完完全全屬于他的空間突然多出了個陌生人，他心其實不像表現出來那樣無所謂。

他躺在床上，與昏天暗地的房間融為一。

最后也沒能睡著。

陳雪澤雖然一直閉著眼睛，但一直清醒著。沒多久，他很清晰地聽見外面門開了，那個程薇的人回來了。

老房子隔音不好，一點點聲音都很清晰。客廳里，腳步聲熱熱鬧鬧來來回回，歡快得不行。仔細聽，還能聽見腳步聲中夾雜著微微的哼歌聲音。

一墻之隔的兩個房間，氣氛對比鮮明。

陳雪澤面無表地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空。

不管他想不想，他都能知道外面的人在干什麼。

在洗菜。

在做飯。

在吃飯。

果然沒來煩他。

吃完飯了，在看電視。

看了一會兒電視，好像覺得無聊，關掉了。

又開始走來走去走來走去，的腳步離他的房門口越來越近。

噢，只是路過而已。

的手機鈴聲響了，有人給打電話。

接起電話，語氣溫和。一邊聽電話一邊回了房間里。

總算不來煩他了。

時鐘滴答滴答，走到了深夜。

陳雪澤胃痛難忍，臉蒼白地出門找泡面。

這些是過期和快過期的泡面，陳雪澤知道的，因為他搬來之前它們就在了。

他知道，但是不在意。現在的他懶得提起神在意什麼。

他慢騰騰地燒水，從柜子里拿泡面。

拿出一桶，他愣住。

這不是原本就在柜子里的泡面，這是新買的。

有人把過期的面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