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睡的人,趙沉苦笑,曾經他想不通父親爲何對母親如此執著,真遇到了,他才明白。
沒有理由,就是能讓他變另一個人。
正失神,阿桔眼睫了,趙沉心中一跳,已經睜開了眼睛。見男人是真的回來了,阿桔忍不住笑,想要坐起來,“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趙沉按住不讓,順勢到枕頭上,連人帶被子一起摟著,“剛回來不久,你怎麼醒了?”
阿桔埋在他懷裡打個哈欠,這才轉過臉給他看,也看著他清俊的臉,笑了,“你呼氣的時候,吹到我臉上,次數多了我就醒了。”說完從被窩裡出胳膊去他的手,有些涼,便道:“我起來了,你進來躺會兒吧,裡面正好熱乎呢。”
“一起躺吧。”趙沉沒讓,開始解外袍。如果不是上冷,他早就抱著一起睡了,現在待了會兒上暖了些,完外袍他馬上掀開被子鑽了進去,抱住,故意臉,“涼不涼?”
跟睡得熱乎乎的小臉比,他的臉當然涼。
阿桔卻心疼他。親一個多月,對趙沉的無賴膩歪勁兒早就瞭解了,像今日睡著被他撞見,如果他不是怕冰著,一進門就會爬上來了,哪會老老實實在旁邊瞧著?
他給三萬兩銀票,都不如這些小事上的更讓暖心。
有時候阿桔都想不通,怎麼親前後趙沉變化會這麼大?
不理會他的胡鬧,阿桔猶豫了會兒,慢慢拉過男人雙手抱在懷裡,替他暖手。他對好,便也同樣對他,夫妻夫妻,不就是這樣嗎?
趙沉愣了一下,低頭看,臉頰紅紅,答答垂著眼簾。
換一天,趙沉都可能抓住地利人和悄悄往上爬他的花生,今日卻沒那份閒逸致,恨不得一直溺在的似水溫裡,永遠被暖著潤著,不要出來。
“阿桔,你對我真好。”不想讓涼,趙沉收回手,重新將人攬進懷裡,聞的髮香。
阿桔在他懷裡一笑,沒有說話。
屋子裡安安靜靜的,男人也沒有鬧,就這樣依偎在一起,像是快要睡著又像是剛剛睡醒時的懵懂,阿桔真有點捨不得起來。只是往常這個時候該去寧氏那邊了,現在趙沉一回來就不去了,寧氏會怎麼想啊?
“你歇著吧,我去陪娘說說話。”阿桔從他懷裡擡起頭,好生跟他商量。
趙沉親親額頭,依然抱著:“不用去了,回來的時候下雪了,娘怕你著涼,讓咱們在自己這邊吃晚飯,明天再過去跟一起賞雪。”
“下雪了?”阿桔驚訝地問。
水眸明亮,裡面有驚喜,趙沉又親了親眼睛,“起來賞雪?”
阿桔點點頭。
趙沉便坐了起來,手將窗簾拉開,再將已經起的妻子抱到自己前,讓靠在他上,他扯過被子把兩人都裹了起來。他還好,阿桔就只著一個小腦袋瓜了,靠在男人寬厚的懷裡像個小姑娘。趙沉喜歡這副孩子樣,忍不住又低頭親了親。
阿桔可沒想到是這樣的看雪姿勢,不過,覺還是不錯的。
窗外有已經落葉子的花樹,有深綠的柏樹,有高低起伏的院牆,再往外是冬日蕭瑟的山林。雪不停地下,不知過了多久,樹變了白樹,院牆蒙上了白蓋頭,蕭瑟山林也變白茫茫一片,了寂寥多了壯觀。
兩人就這樣坐著,聽外面的簌簌落雪聲。
或許是男人的懷抱太暖,亦或是屋裡太安靜了,阿桔不知不覺又泛起困來,眼皮漸漸合上。
“阿桔,困了嗎?”趙沉從外面收回視線,就看見了這副模樣,不由笑著親了親鼻尖兒。
阿桔打起神,搖搖頭,差不多該吃晚飯了,困也不能睡啊。
趙沉用下蹭蹭腦頂,抱了:“那我給你講個新聽到的故事,早上去城裡時聽人提的。”
阿桔點點頭,平時閒著沒事,很喜歡聽他說些縣城見聞。
被子裡,趙沉握著手輕輕地著,聲音低沉平靜:“上次我跟你說過,京城裡有很多大,有些是讀書人考上進士當了一步步升上去的,有的則是世襲的勳貴,諸如國公侯爺伯爺之類。其中有個延平侯府,祖上是開國功臣,按功封侯,可以一代代的傳下去,侯爺生了兒子,那個兒子就是世子,等侯爺死了,世子就變侯爺,他的兒子了新的世子……”
“據說現在這位延平侯生的俊朗不凡,整個京城裡都找不出比他更好看的,侯爺英俊又上進,一心想讓已經敗落的侯府重新爲聖上倚重握有實權的勳貴。”
阿桔聽到這裡不明白了,仰頭問他:“侯爺不是大嗎?”
趙沉笑了,耐心給解釋:“不是,就是一種爵位,每年都有俸祿可拿,逢年過節皇上也會給些賞,但能不能當,得看你有沒有本事。就好比延平侯府的老侯爺,文不武不就,只得了個六品虛職,這樣就是落敗了,旁的同時擔任要職的侯爺們就看不起這類衰敗的侯府,懂了嗎?”
阿桔點點頭:“那這個新延平侯功了嗎?”
“反正比老侯爺出息,沒到三十歲已經當了……正五品戶部郎中,職不算高,卻是有實權的。”趙沉繼續解釋道,“他家裡有個素雅嫺靜的侯夫人,還有個貪玩淘氣的小世子。侯爺很喜歡他的侯夫人,侯夫人卻因爲一些陳年恩怨始終不肯真心接納侯爺,但爲了兒子,夫妻倆表面也相敬如賓。小世子不知道,他只覺得爹孃都很好。”
“就在小世子七歲這一年,侯爺去國公府秦家做客。國公府有多厲害呢,國公爺是兵部尚書,掌管全國兵事,也是閣首輔,皇帝決定什麼都得先聽聽他的意見。國公爺的妹妹是皇后,備皇帝寵,的兒子便是太子。國公爺還有兩個兒子,長子封鎮北將軍,驍勇善戰,次子是定西將軍,有勇有謀,倆兄弟手裡共有二十五萬將士。簡單地說,如果秦家造反,很有可能功,皇帝昏庸先縱容外戚壯大,後又怕他們造反,便儘量答應秦家的一切要求。”
“前面我不是說侯爺長得極爲出嗎,年近三十的他,姿容氣度只會更好,所以鎮北將軍的小兒看到侯爺第一眼就喜歡上了,知道他有妻子也非要嫁過去……”
阿桔的心懸了起來,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趙沉平靜地說了下去,“……小世子不知道侯爺的安排,以爲母親是真的死了,在靈堂了哭暈過去,大病一場……侯爺跟秦家兒親,小世子堅決不肯喊母親,在他心裡,只有一個人才配他這樣喊……秦氏也生了兒子,想讓自己的兒子當世子,將來繼承爵位,便陷害小世子想讓他喪命騰出位子。侯爺知道後打了秦氏,威脅再害世子就要了兒子的命。秦氏不敢了,只好去孃家告狀,國公府都是聰明人,很快就想到辦法讓皇上剝奪了世子的頭銜……世子過得很不開心,侯爺沒有辦法,把他送到鄉下裝作不喜歡他的樣子,然後又悄悄將他送到了侯夫人邊……”
說到這裡,趙沉停了下來。
阿桔還沉浸在這個故事裡,不由催他繼續。
一雙桃花眼清澈似水,顯然還沒想到這就是他的事。是真的太單純,還是太信任他?
趙沉低頭親親他單純善良的姑娘,在心裡嘆了口氣,最後還是說了出來,“阿桔,小世子離京時九歲,他去的地方是登州一個桐灣的村子,而侯夫人就在那裡等著他。小世子到了桐灣,看到了日思夜想的母親,看到院子裡種滿了母親最喜歡的蘭花。他高興極了,自此跟母親一起在桐灣住了下來,讀書習武。他知道他長大後肯定會回京城爲母親報仇,他也想過他的妻子大概是京城哪個大家閨秀,可那天他騎馬從一條小路上經過,遇到了一個穿衫白的姑娘,姑娘對弟弟溫一笑,他看見了,記住了,上了心……”
“阿桔,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最初與你家關係淺,不得不瞞份,後來怕你嫌我家裡複雜不願嫁我,不敢告訴你們。阿桔,我……”
阿桔渾僵,推開男人的手,從他懷裡出去,才轉過看他:“那你爲何不繼續瞞下去了?”
趙沉張地看著,試圖看出是生氣了還是傷心了,可眼裡什麼都沒有,他慌了,連忙解釋道:“阿桔,眼下老皇帝死了,新帝即位,秦家只剩一個鎮北將軍,再也無法作威作福,所以我要回去賺一份前程,爲母親撐腰。阿桔你別怕,雖然咱們回京城後要住在侯府,但我會護好你的,決不讓你被人欺負,阿桔,你,你願意跟我一起回去嗎?”
阿桔看著這個男人,只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他,或許早就認識他了,只是被他裝出來的溫所騙,忘了他其實一直都是一個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扭頭看向窗子,回想他在父母面前談笑自若的那些景,冷得全發抖:“你早不說晚不說,非要親這麼久才說,不就是覺得我已經嫁了你,只能跟你走了嗎?你對我百般好,不就是爲了讓我喜歡上你,乖乖跟你走嗎?”
他那麼會騙人,連親這種大事也要騙跟的家人,爲了讓心甘願跟他走甚至能忍著一直不要,讓爲他的溫了心。這樣心機深沉的一個勳貴子弟,哪裡配得上?口口聲聲說對好,他但凡信任他們一些,都不至於瞞這麼久,親之前他不敢,親之後呢?早就被他騙得了心,他會看不出來?只是他不信,非要最後關頭才肯說出真相,既然他不信,又憑什麼讓相信他的那些保證?
這是現在他喜歡,若是將來他膩了,恐怕還會再撒一個謊,讓即便被拋棄了還會激他的“溫”吧?
他的故事再可憐,都無法讓人原諒他的欺騙。
阿桔站了起來,要回家。
就不該.的,喜歡上一個,以爲自己很瞭解了,到頭來不過是一場自以爲是。
孟仲景是這樣,趙沉也是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趙灰灰你看看地上,有個佳人牌板哦~
謝謝姑娘們的地雷,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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