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氣得翻了個白眼，再也不想說話。常嬤嬤想笑，到底還是忍住了，沒笑出來。

陸榮軒抱著牌位到前院時，許多來祭奠的客人也都到了。

因為裴家是朝廷承認的忠烈，裴卿的死也是朝廷承認的為國捐軀。所以就沖著這一點，這些人不來也得來。

更何況皇上昨日對陸二小姐的評價那麼高，明明是邸中的一件小事，卻被皇上拿到朝堂上一本正經地去說。傻子也明白，這是皇上故意在給陸二小姐抬價呢！

至于為什麼抬價，那還用問麼，前幾日那賜婚圣旨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宣王府的人見人就念叨，陸家二小姐要嫁給我們家王爺啦！別人家那些未出閣的姑娘可別再惦記我家王爺啦，我家王爺有主啦，你們快死了這條心吧！

為此，京城里多姑娘哭得肝腸寸斷！

所以他們今日來到陸家，那心真是十分復雜。

既想跟隨皇上的腳步好好拜一拜裴氏忠烈，又想替自家兒好好地出口惡氣，好好瞪幾眼陸辭秋。

憑什麼一個死了娘的棄，一個被太子殿下吊在城墻上辱的子，還能得到十一殿下這門好姻緣？

更可氣的是陸家那二小姐還不樂意！

這是沒看上十一殿下嗎？

有人說：“皇上下旨賜婚，沖著的可能不是陸二小姐，而是陸相。當朝正一品大員，不可小覷啊！”

其實沒有人敢小覷陸蕭元，他們又不傻，沒點真本事，怎麼可能把職一路做到正一品。

要真是憑運氣，那就不是陸蕭元傻，而是皇上傻了。

但皇上傻嗎？

顯然是不傻的。

只是這事兒就經不起推敲，你覺得皇上是看重陸蕭元吧？可陸蕭元明明都把裴卿趕下堂了，皇上為何要讓陸家給裴卿辦喪？

你說皇上不看重陸蕭元吧？那為何總惦記陸家的兒？

從前是跟太子訂親，現在又跟十一殿下訂親，皇上是有多中意那位陸家二小姐？

也有人小聲嘀咕：“要是真這麼中意，不如自己娶了算了。”

邊上立即有人提醒他：“這話可不敢再說了，有江皇后在，皇上哪敢啊！”

大家心照不宣，再不提皇上的事。

只是許多人后知后覺，待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其實不管是太子的婚約，還是十一殿下的婚約，皇上只肯訂給裴卿生的兒。陸家其他的孩子，皇家是看都沒看過一眼的。

這其中就包括那位名京城的陸家大小姐，陸傾城。

人們對陸蕭元的態度又有了變化，變得更好了。

他本來就是左相，位高權重，這下人們儼然把他當了皇上的親戚，十一殿下的未來岳父。甚至還有人說：“太子如今愈發的不得勢了，這天下最后落到誰手里還說不準呢！十一殿下那麼厲害，指不定就是他的。”

“可陸家那位二小姐到底是沒接圣旨啊！”

“哎呀你糊涂！那不過是小姑娘拒還迎的一種手段罷了，你沒見宣王府的人都恨不能把這事兒告示通告全城了麼！跑不了的。”

陸蕭元往來在前院各個角落，時不時地與來客寒暄幾句。

這些話他大部分都聽到了，卻不知是該高興還是不該高興。

十一殿下……關于將來的皇位繼承，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位皇子。

因為十一殿下打仗實在是太猛了！

而他縱觀朝野，通讀史書，得悉南岳歷代國君，竟沒有一個是武將出。

他明白這個道理，武將打江山厲害，坐江山就不一定坐得穩當了。

且武將朝不保夕，就像裴家，鎮守北地那麼多年，裴老將軍一生戰功赫赫，就連十一殿下七歲那年第一次上戰場歷練，就是跟著裴老將軍的。

可是后來怎麼樣呢？還不是全家殉國。

十一殿下被譽為南岳第一戰神，上戰場比上朝堂還要勤快，萬一哪天死在戰場上，還談什麼皇位。

所以他無所謂皇上給陸辭秋賜婚，在他看來，皇上之所以給陸辭秋賜這個婚，那就是為了給十一殿下傳宗接代的。以防將來十一殿下沒了，連個后都沒留，多可惜。

陸蕭元心里想著這些，故而對人們的奉承應對得也是淡淡的。

漸漸地，人們也看出他的態度似乎不太熱，就也不執著于跟他套近乎了。

只是一說到陸辭秋，關于跟太子那檔子事，就又被人提了起來。

一提起當日太子納妾，陸辭秋攔了喜轎，又被太子綁了腳吊在城墻上，有人隨口說了句：“那得多疼啊！就這樣人也沒死？”

“是啊，陸家二小姐真是命大，那都沒死。”

“非但沒死，還把太子殿下的小妾給弄死了。聽聞太子為此傷心不已，連續幾天都沒上朝。”

“這子啊，還是不能擅妒，你得了未來太子妃之位，難不還想一人獨占太子？居然攔著不讓太子納妾，哪有這樣的道理！”

“對啊！哪有這樣的道理？陸辭秋那個小賤人，本太子絕不會放過！”

眾人一愣，紛紛回頭，只見太子殿下燕千離正大步走進左相府的大門。

太子一來，場面就熱鬧了。

因為納妾的事被皇上數落了好幾天的太子，終于肯從東宮走出來，見見人了。

人們以為他經了此番事，再現于人前會很沒臉面，就連他們都替太子尷尬。

可太子自己卻一點兒都不尷尬，甚至還站在院子中間，環顧四周，最后目落在陸蕭元那里：“陸蕭元，你那個二兒呢？”

陸蕭元心知今日這太子肯定是要鬧事了，不過他無所謂，反正他是不在意裴卿的，他更不在意陸辭秋，太子愿意破罐子破摔他也管不著。

陸家的小輩這會兒都在靈堂里面，每每有人來行禮上香，他們都會認認真真地回一個禮。

眷們只管招待眷，男賓這頭就由陸蕭元親自招呼。

眼下太子問了，陸蕭元就回頭往靈堂里瞅了瞅，依然不見陸辭秋，于是立即吩咐下人：“去請二小姐趕到前院來。”末了還補了一句，“今日是母親的喪禮，磨磨蹭蹭的干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