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蘭若頓了頓，知道他是心里愧疚。

搖搖頭：“叔父上背負的是那麼多人的命，不管你覺得我喜歡仇人之子，爛泥糊不上墻，還是因為覺得讓我低調平凡一輩子，都是對的，我不怨恨。”

上輩子，除了叔父留給景明和春和，赤就沒有出現過。

理解叔父他們的心，也理解母親的愿。

赤軍團已經為蕭家，為天下付出了太多、太多。

但是……

“但是，阿喬在這里，我不希他被任何人攻擊和質疑，我定會站在他的邊，因為……”

明蘭若頓了頓，眼神溫地輕聲道：“他是那個不管我是什麼樣的子，都會握住我的手，不放開的那個人，這世上只有唯一的一個他。”

關悅城看著和的表，心復雜。

自己忽然會到明國公信里說他打拱“白菜”的“豬”時是什麼心了。

關悅城低聲道：“焰王真的一直握住你的手麼，當初他把你圈五年，王嬤嬤都說了，如果不是你自己機警，就被那張娘下藥賣了，那是個生不如死的下場！”

王嬤嬤當時一直監視著府，以看門婆子的份給了大小姐各種買東西、買藥的方便。

已經察覺張娘的謀，預備一旦張真手，就出手救下大小姐。

可誰想大小姐竟也發現了，馬上就來尋了，大年夜自行出府去東廠攔了千歲爺的車架。

所以，赤當年是不打算認小姐，但他知道，焰王也沒有小姐說得那一般完。

……

明蘭若沉默了一會，垂下眸子，輕聲道：“關叔，你說得對，可我活到這個年紀，已經不想去計較沒有發生的‘如果’，這世上沒有什麼完的人。”

淡淡地看著窗外的天空流云浮，在風中變幻出各種的模樣。

“我自己就不是完的，他也沒有計較過，我只知道他因為心里有我，為我付出了什麼。”

明蘭若定定地看著關悅城：“我心悅他，如日升月落，如江河海，不可轉圜，不可放棄，斯人不負我，必生死相隨。”

關悅城一愣，看著明蘭若，表無比地深沉和復雜。

“主君，為君者于之一道上，不可太沉默，不可太信任與放縱，你肩膀上不是你一條命，是千萬條命。”

“所以我可以信任的人，是能與我一起擔負這千萬條命的人，何其有幸，幸甚至哉！“

明蘭若目也同樣深沉地看著他。

“就像母親把那麼多痛苦和艱難的事給您，您執行到底，不也是因為您心悅，也如日升月落，如江河海，不可轉圜麼？”

頓了頓，淡淡地嘆了口氣：“哪怕，母親甚至不知道您的心思，只將您當忠誠的蕭家守護者，值得麼？”

關悅城混一震，看著的瞳孔猛地一。

一老一就這麼靜靜地坐著，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孩子是怎麼知道的。

時間慢慢過去，只有風慢慢地流淌過，

關悅城有些恍惚，面前的姑娘的面容慢慢地變得更致，更溫婉，如幽月青蘭一般絕。

卻……死氣沉沉的彌留。

冷月清暉下，那子面蒼白地靠在床邊，的眼睛淡淡，已是看不見人——

“阿城，山長水遠，我是陪不得你們走下去了，日后多重擔與煎熬都只在你一肩擔，我這樣的人，不值得啊。”

那個單膝跪在子床前的黑青年，背脊朗，一雙眼已經是一片通紅，深蘊淚。

卻依然用平靜的聲音道——

“值得的，不管是蕭家、赤，還是……您，觀音小姐。”

我的一生里，你是春日風、夏日星、秋日葉、冬日雪。

歲月無聲，悲歡沉沉，我記得你的名字，我肩負你的使命，我替你走未完的路，千萬人吾往矣。

面容滄桑凌厲的中年男人，和了鋒利的眉，輕聲地再次重復：“值得的。”

值得的……

明蘭若看著關悅城，含淚笑了：“謝謝你，關叔。”

有些人，一眼就是一輩子，哪怕對方并不知道那些年的心事，卻了短暫又漫長一生的念想。

關叔一生未娶，守護母親和蕭家的愿，一如阿喬守護，他比誰都明白。

……

數日之后，亭城

一支大約百余騎的黑騎士策馬飛奔而來，如暗夜飛馳的修羅。

每一匹馬都是純黑的上好寶馬，暗夜里像一道流。

這一次，他們到達的時候，亭城的大門已經徹底敞開。

為首的那人沒有著甲，也是一佩劍的黑勁裝，但料上暗金繡流云火焰龍紋襯得氣勢人。

這一次，他沒有再戴面甲，略顯蒼白的俊面孔上，眸狹長，額側暗紅的火焰龍紋栩栩如生，俊邪妄。

“西北軍焰王殿下到！”城有人高聲通傳。

一眾穿甲執戈的赤戰士們持重盾呈迎接的姿勢魚貫而出，立在門側，氣勢非凡。

“砰！”一聲重盾重擊地面的響聲，震得地面嗡嗡作響。

但黑緹騎們，或者說如今的西北軍黑龍衛也不曾面一猶豫之。

面淡定漠然地在自家主君的帶領下打馬而，一點氣勢都不曾被住。

明蘭若也一如之前那般，帶著眾人策馬在城主道上等著。

見那道修長高挑的人影越走越近，臉上一片淡然，可眼底的笑意越發明麗。

這兩年，聚離多，一年也見不上兩三次。

可每次見到心上的這人，總自己心跳如鼓。

一邊的朵寧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忍不住湊到明蘭若耳邊嘀咕——

“我艸，我艸，我艸，你真是……走狗屎運了，這男的絕了，真他娘的絕了啊！”

之前幾次，這位爺出現在人前都是戴著面的，真沒瞧見過！

明蘭若：“……閉！！”

這家伙，嗶嗶叨叨的，阿喬都要走到他們面前了，他的本事哪里有聽不到的！

上焰喬自然是聽見了，似笑非笑地掃了朵寧一眼，可以，有眼。

他含笑朝著明蘭若拱了拱手：“明主君，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