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陳念和陳果兩人坐專車趕往機場，一路無話。

其實以兩人的級別是夠不上安排專機的，但正好有一架飛機將要前往長安執行任務，兩人便蹭了個順風車。

這一段飛行將要持續四個多小時，陳念不愿意浪費時間，便在飛機上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空氣力學筆記本開始學習。

說是學習，但實際上進展到這一步，主要還是以計算為主，針對的對象也是陳果的筆記本中留下來的多個難點問題。

坐在一旁的陳果好奇地看向他的手中，開口問道：

“這不是我的筆記本嗎？你都看完了？”

“是啊，在您書房桌面上看到的，您說都可以看，我就不問自取了。”

陳念笑著答道。

“不是，我的重點是，你都看完了？這才多久啊？”

“算是看完了吧，但只是初步理解，您筆記本最后留的這幾個問題，有一大半我連思路都沒有，有思路的也不知道要用什麼方法去解，這不正研究呢嘛。”

聽到他的話，陳果微微點頭。

他這本筆記本其實并不是他大學時候留下來的，而是博士畢業開始任教之后，某一天突然覺到自己從來沒有整理過知識系，于是便從最基礎的教材開始，把空氣力學整個重新“學”了一遍。

留下來的，就是這本筆記本。

所以，這本筆記本代表的并不是一個天才本科生的知識水平，而是一個博士生的回顧和整理。

自然而然的，他所關注的問題也不會是本科生階段關注的問題。

筆記本最后的那十幾個問題，其實大部分都是當時最前沿的課題，包括大迎角繞流問題、脈橫風問題、高超聲速邊界層不穩定測量方法等等。

這些問題要是以陳念現在的水平能解決，那就是真的有鬼了.......

想到這里，他開口說道：

“你暫時不用投太多力在這些問題上面，因為我列在后面的每一個問題，其實都是一個完整的研究課題。”

“要想解決，那都是要投大量時間和人力、經過大量實驗才能完的。”

“你現在還是以打基礎為主，多看看課本上的習題，有必要的話，我也會給你找一些其他的習題來做。”

“什麼時候我覺得你的水平夠了，再把你拉進組里，跟著其他研究生一起學一學。”

陳念點點頭，他也早就意識到了這個況，不過.......

這十幾個問題，也不是所有的都必須通過實驗解決啊！

比如那個大迎角氣不確定機理，其實在解析F-22機的時候，就已經獲得了充足的數據，現在的他只是缺一個簡略的方法將其組織起來而已。

----或者說明白一點，他已經有了答案，但是不知道怎麼寫出來。

“陳教授，您說的我明白。”

“不過，之前在看您的筆記本的時候，我也有一些心得，想跟你聊一聊。”

“比如說這個大迎角氣不確定問題，我覺它其實是有辦法解決的----尤其是在以細長為模板進行分析的時候。”

“您看啊，這個問題的本質，實際上是為了解決細長飛行----比如導彈、戰斗機，在進行大角度機的時候所產生的繞流非對稱問題。”

“它的難點在于，細長飛行在音速、大迎角的況下，繞流和氣特過于復雜。”

“但是，無論多復雜，其實它最終都可以分解幾個問題。”

“第一個，迎角30度以上時的非對稱分離前渦；第二個，達到法向力的橫側向氣力；第三個，前渦的隨機。”

“這些問題導致我們在求解Navier-Stokes方程的時候，迎角越大，線越差，最后幾乎變了隨機的。”

“但如果我們找到一個補充機制，能消減Navier-Stokes方程的隨機呢？或者說，如果我們可以通過某種外形設計，降低非對稱渦場的產生概率呢？”

陳念一口氣說完了自己的推論，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已經知道了。

對稱+字布局會導非對稱前渦場的產生，放大氣不確定，要解決這個問題，最好的方案要麼是扁平前翼布局，類似于乘波，要麼是非對稱前翼，類似于某些可以直角轉彎的地空導彈。

但怎麼從問題推導到結論，這就有點超過他的能力范圍了。

----不過，哪怕僅僅是這樣，一旁聽著的陳果也已經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居然能想到用Navier-Stokes方程來求解細長的繞流問題？

不對，他居然能說得清楚大迎角氣不確定的基本原因？

這東西自己在筆記本里可沒寫啊！

要知道，自己從研究生階段開始就一直專攻空氣力學中的大迎角力學方向，而大迎角氣不確定，就是其中最難的一部分。

很長時間以來，國的航空研究領域對這個問題都沒有一個穩妥的解法。

那時的解決方案是什麼？

不飛大迎角！

或者，如果一定要飛大迎角、大角度的話，就通過加寬翼面來實現。

這顯然是為了實現穩定而做出的妥協。

直到最近幾年，由于風模擬的機時上去了，一些問題模擬的結果也更確了，這個問題才有了突破的進展。

而解決的方案........

“你知道這個問題怎麼解決嗎？”

陳果開口問道。

陳念猶豫了幾秒鐘，回答道：

“我沒有推完，但是據現在的方向，大致能猜到結果。”

“我覺得，首先要解決的是十字對稱翼面的問題，乘波可以徹底解決這個問題，要麼就是用螺旋非對稱翼面----當然，這是只針對導彈的。”

“針對飛機的話，就得是F-22那種多邊條翼輔助升力布局了，這個之前我們也討論過，翼面渦流會抵消掉一部分的非對稱分離前渦。”

“砰！”

陳果手里的杯子重重地砸在了小桌板上，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陳念，像是在看著一件發著的寶貝。

良久之后，他才斷斷續續地問道：

“這個結論.......是你，是你自己推出來的？”

陳念點點頭，從背包里掏出了另一本筆記本。

而那本筆記本上，麻麻全是他自己的計算過程。

“不算是推出來的，只能說是半推半猜，我現在的基礎還是太薄弱了.......”

“你他麼還薄弱？”

陳果瞪大了眼睛。

“你這水平，比我研二的時候都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