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墜黑暗，瘋（高）

寒氣襲人的靈堂中，黑白兩種極致的對比，淒涼悲慼濃到化不開。

念腳下的步子足有千斤重，慢慢擡起頭，烏黑的翦瞳映對面那張照片。照片中的男子，笑容依舊，那雙溫的眼眸如昔般看向，霎時讓呼吸一窒。

供桌前，念擡起手，指尖輕著相框中的照片，眼底氤氳起一層水霧。

“祁皓……”

著他雙眸中噙著的溫，念間哽咽，纖細的手指拂過他脣邊的笑容，那指間到的寒意，讓心尖了下。沒有往日的溫度，過來的寒意刺骨。

眼前一片模糊，漸漸看不清那張俊逸的臉龐，哽咽道：“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可是爲什麼，爲什麼連你也拋棄我？”

艱的聲音響起，那一字一句的低喃，清晰的落凌靳揚的耳中。他微垂的俊臉繃，深邃的眼眸盪漾起層層波瀾，洶涌澎湃的翻涌起伏。

韋家的長子在靈堂中打理事務，看得出他臉也極度晦暗，兩邊的眼窩都泛著青。

先前在後堂休息的徐莉，由大兒媳婦攙扶著走出來，一眼看到站在靈堂前的念，整個人頓時發瘋般衝過去。

“你還敢來？”

徐莉雙眸圓瞪，沉著臉跑過去，揚起的手，打在念上，“你這個喪門星，我打死你！”

站在原地沒有，念側臉捱了一掌，人被往後推開，重心不穩，險些摔倒在地。

手肘被人接住，凌靳揚手將念護在懷裡，眼疾手快的將撒瘋的徐莉擋開。

徐莉這樣的行爲，讓凌仲臉沉下來，他沉著臉站起，往這邊走過來。安昕見勢跟上，臉也不好看。

眼見這邊起來，韋銘遠大步走過來，將妻子拉到邊，制止胡鬧。

“別拉我，我要打死——”

現場的氣氛一下子混起來，韋銘遠頭疼的厲害，忙的喊來大兒子，將妻子給他看管，不許胡鬧。

從大門外，快步走進來幾個人，警察將死者的送來。同時也簡單的代一下，車禍的發生原因，是一輛貨車司機，酒後駕駛失控，剎車不及時，致使兩車正面相撞，造韋祁皓亡。

在場的人，都清清楚楚的聽著，神各異。念低著頭，聽到剎車不及時那幾個字的時候，眼底幽幽一沉，將這些話一字不落的記在心裡。

同時隨著警察來的，還有肇事者的妻子。因爲丈夫醉駕，發生如此悲劇，對方萬分懺悔，特來弔唁。

肇事者的妻子，看著不過三十多歲，愧責難當。只可惜還沒走到靈前，便被徐莉狠狠推開，指著鼻子罵起來，“滾——”

“對不起！對不起！”

肇事者妻子，深埋著臉，臉上掛著淚痕，滿心的愧疚。只可惜，這人命關天的事，豈可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平的？

念挑眉看過去，能看到垂下的臉上猶帶淚痕，眼底裡的悔恨與不安顯而易見，可就算在怎麼道歉，也不能換回人命！

這種種的刺激，讓徐莉整個人已經瀕臨崩潰，巍巍的擡起手，指著眼前的這些人，惡狠狠的詛咒：“是你們害死我兒子，我詛咒你們不得好死！”

“滾！都給我滾——”

近乎瘋狂的辱罵，有如一記重錘，狠狠敲在唸的心上。咬著脣，倉皇而逃，快步從靈堂中走出來。

“你要去哪？”

手腕被人拉住，念回過頭，看到面前的那張臉，心頭一陣收，角泛起冷笑，“凌靳揚，你滿意了嗎？”

凌靳揚蹙起眉頭，拉住手腕的五指收攏起來，“念，他是車禍，是意外！”

“意外？”念笑了，角的笑意刺眼，“難道不是你的步步嗎？”

眼底倏然沉了下，凌靳揚抿著脣，俊臉的線條繃，著凜冽的弧度。

“放開我——”

幾乎是用吼的，念卯足全的力氣，一把狠狠甩開他。

凌仲從後面追上來，一眼就見到他們兩個人劍拔弩張的形，神沉寂下來：“念念，祁皓違規貸款的事，證據確鑿，不能怪你哥，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等你回家，咱們慢慢說……”

“回家？”

念啞然失笑，眼底漫過的哀慼，氤氳著的雙眸，“我沒有家！”

“念念！”凌仲想要手拉住，卻見躲閃開。

眼角酸酸的發脹，念整顆心都是冷的，冰的。昂起頭，雙目灼灼的盯著對面的人，垂在側的雙手狠狠收，“你們聽好了，我姓，不姓凌！我爸爸振啓！”

“念——”

凌靳揚怒不可遏，他往前一步，雙眸狠狠瞪著面前的人，沉聲吼道：“你把這句話，給我收回去！”

沉默不語，臉上什麼表也沒有。

口的怒火翻滾，凌靳揚額上的青筋凸起，他倏然擡起手，作勢就要對著的臉扇過去，卻在看到臉頰上泛起的紅痕後，生生停住。

手腳著一片寒意，念冷冷著他揚起的手腕，心底的絕早已將淹沒，一不的站在原地，面如死灰。

“靳揚……”凌仲眼底閃過心傷，臉也不怎麼好看。

凌靳揚回過神，一把扶住父親，眼見他臉不好，神霎時霾下來，“爸，你沒事吧？”

擺了擺手，凌仲對著他微微一笑，不過很明顯的擡手捂著心臟。

昨晚凌仲也沒睡好，凌靳揚擔心父親心臟有問題，立刻帶著他離開，大步往外面走。

安昕追上來就看到這一幕，顧不上說別的話，趕快往前跑過去。

直到他們走遠，念直的一鬆，猛然彎下腰跌坐在地，全的發抖。

“念念，你怎麼了？”

尹陌見跌倒在地，一路小跑著過來。蹲下來，只見念臉煞白，滿臉都是冷汗。

看到著止不住的發抖，尹陌嚇壞了，扶著念站起，兩人走出靈堂後，便攔上一輛出租車，直接往醫院而去。

彼時，安昕見凌仲那邊並沒有什麼大礙，反回來，恰好看到念神不對勁，心裡狐疑，便開車跟上去。

急診室外面，尹陌心急如焚，坐在長凳上，臉著張。剛纔來的路上，念裡一直喊著疼，卻又說不出哪裡疼？

尹陌雙手抱，眼角瞄著急診室，不停的來回走。

走廊上響起一陣腳步聲，挑眉看過去，見安昕大步走過來，“安小姐，你來了？”

安昕掃了眼急診室的門，笑著點點頭，道：“不放心，過來看看。”

尹陌看到來，心裡一陣。兩人正說著話，急診室的大門打開，念被護士推著送出來。

“念念？”尹陌見昏睡著，忙問護士，“怎麼樣？”

護士也不知道詳細形，只叮囑道：“醫生讓病人家屬進去。”

尹陌眼看人被推進病房，心裡不放心，躊躇的時候，安昕欣然的笑道：“你去陪著念念，我去醫生那裡。”

шωш•тt kán•C○ “好。”尹陌點了點頭，當下跟著護士的腳步往病房而去。

安昕走進醫生辦公室，拉過凳子坐下。

“你是唸的家屬？”

“是。”

醫院擡起頭看了看，將檢查結果拿出來，推到的面前，“剛給做過全檢查，並沒有發現大的疾病。”

安昕接過檢查報告，隨意翻了翻，眼角瞄到婦科那一項，忽然停住視線。當流產那兩個字映眼底的時候，霎時瞪大了雙眼。

流產？

垂在側的雙手狠狠收，安昕想起他們訂婚的那一天，念從訂婚現場跑走，凌靳揚隨後就失蹤一天一夜，任誰也找不到人。

原來是這樣，是因爲流產！

“病人以前有什麼病史嗎？”醫生擡手推了推眼睛，按照慣例詢問。

聽到醫生的話，安昕漸漸回過神來，心裡有些，隨便敷衍道：“患過自閉癥。”

“自閉癥？”

醫生蹙著眉頭，神警惕的告知家屬，“剛纔給檢查的時候，病人的緒很不穩定。如果以前患過心裡方面的疾病，那麼你們家人要特別注意，不能掉以輕心！”

安昕眼角閃過一片寒，將檢查結果攥著手裡，指甲深陷下去，泛起一個深深的指印，“醫生，緒不穩定，自閉癥會不會復發？”

醫生臉沉了沉，也不能十分肯定，“這個不好說！你們要細心觀察，如果發覺不對勁，要及時帶著病人來治療。”

“好的，謝謝醫生。”安昕抿脣一笑，拿著東西離開。

走到垃圾桶邊上，將手裡的檢查報告幾下子撕碎，丟進垃圾桶後，才走去病房。

念安靜的躺在病牀上，臉蒼白到近乎明，秀眉的蹙著，不曾鬆開。

“還沒醒？”安昕走到牀邊，眼睛盯著一臉憔悴的念，心底的緒翻涌。

尹陌給掖好被子，嘆了口氣道，“沒有。”

“安小姐，醫生怎麼說？”

安昕臉頰閃過一抹笑意，口氣從容：“醫生說沒什麼大事，讓好好休息。”

尹陌聽到這話，不鬆了口氣，提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

在病房略坐片刻，安昕藉口有事，很快離開醫院。

……

白的病牀上，念雙眸閉，一張掌大的臉上，五繃，蒼白如紙的脣瓣死死抿，貝齒咬出的齒痕尤深。

一陣冷一陣熱，蜷著全，想要尋找個安全的位置，閉合的眼皮不停的，能夠看得出極度不安。

夢境中，似乎回到很久前。庭院中的鞦韆裡，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梳著兩條麻花辮，大笑著坐在鞦韆裡，盪來盪去，“哥哥，推高點，再高一點。”

站在下的男子，面容俊，他溫的雙眸明亮，角的笑意帶著寵溺。他走到鞦韆後面，雙手微微使力，看著鞦韆裡的人高高起來，歡笑著。

春去秋來，從梳著辮子的小姑娘，長亭亭玉立的。那個風雨加的夜晚，獨自躲藏在屬於的家裡，哭著想媽媽。唯一的親人不在了，從今以後，這個世上只有孤苦無依。

直到那個如神祗般的男人找到，將抖的擁懷抱，告訴，“寶寶不要怕，你還有哥哥，哥哥會永遠在你邊。”

悲喜加，將全部的自己獻給他，告訴他，“我你，一生一世。”

懷揣著這份好又炙熱的，等待著，嚮往著，能夠與他一生一世。只是這個夢，破碎的太快，在全無防備之下。

前一晚，他們極盡纏綿，他許諾天長地久。

可轉眼間，在藍調，親眼目睹那一場盛大的訂婚典禮。眼睜睜看到他們換信，看到前晚還對他溫繾綣的男人，用同樣溫的眼神去注視另外一個人，看到他將薄脣印在那個人的額頭，看到他們手挽著手，十指扣。

那一刻，的世界坍塌了，崩潰了。只是腹中突來的小生命，讓在絕中到一欣喜。

奈何，這唯一的期許，也變一種奢。流著淚，求他，“凌靳揚，我不要你了，我真的可以不要你，求你讓我留下孩子！”

苦苦哀求，可看到的只有他冷漠決絕的眼眸，他的眼裡沒有半點容，甚至沒有一起伏，終於將的心，徹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