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兩難境地

夜晚的瀾苑，燈火通明。

傭人將晚餐擺上桌，隨後都退開很遠，並沒有打擾他們一家人吃飯。

念手裡端著白瓷碗，正拿著勺子給凌仲餵飯，舀起一勺白粥，放到邊吹涼，然後小心翼翼的餵給他：“乖乖張。”

如今的凌仲，基本上已經喪失自理生活的能力，他眼神呆呆的，臉上沒什麼表，也是機械的張開，緩慢的吞嚥。

每一次看到他那副模樣，念心裡都很難過，從小到大，都沒有怎麼孝順過父親。以前將他看作繼父，對他心生排斥，等到知道真相後，他卻已經生病。

人生總是這樣變化莫測，永遠都不會讓人們預知到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凌靳揚吃了幾口飯，聽到念哀嘆的聲音後，不自覺仰頭看向。微微蹙起的秀眉，著一抹黯然，雖然只是坐在那裡若有所思，可他也大概猜到幾分，心裡在想什麼？

“你吃飯吧，我來喂。”凌靳揚放下手裡的飯碗，起坐到的邊，想要從手裡接過飯碗，卻被推開。

“算了吧，男人幹不了這個。”念笑著擋開他的手，語氣揶揄道：“我就奇怪還有人重男輕？兒子有那麼好嗎？以後真的老了病了，心的還是兒，能夠侍奉在邊的也是兒心！”

念拿起手帕給凌仲，將他角的殘渣抹去，含笑盯著父親，聲道：“爸爸，你說是不是兒好？”

凌仲本聽不明白的話，只是看到笑，他也跟著笑起來。

看到父親此時眼底無害的笑容，念心頭酸了酸，難免想起很多事。如果他在清醒的時候，也能這樣該有多好？

收斂起心底的酸楚，念忍不住玩笑，道：“靳揚，我們以後要生兒哦，這樣等我們老了，還有兒伺候。”

的話音落下，半天也沒等到迴音，轉頭看過去，只見凌靳揚直勾勾盯著前方的某一個點，視線中毫無焦距。

“靳揚？”

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念輕輕喊了他一句。

凌靳揚倏然回過神，俊逸的臉龐溢出一抹淡笑，點點頭，道：“好。”

念“撲哧”輕笑出聲，烏黑的翦瞳閃亮：“你聽見我說什麼了嗎就說好？真是的！”

聽到的話，凌靳揚深邃的目了，他抿著脣沒有說話，眼睛盯著腳下。

一小碗粥給凌仲喂下，念給他收拾好，乾淨和雙手，將椅對著電視，讓他看娛樂節目。

“飯菜都涼了。”凌靳揚手試了下桌上的飯菜，將傭人喊過來去加熱。

念微微一笑，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聲音低下去：“靳揚，爸爸這樣好可憐。”

頓了下，幽然嘆了口氣，眼底的神充滿黯淡：“這種病會傳的吧？你說，要是等我老了，也和爸爸一樣，那我寧願早點死了。”

聞言，凌靳揚斂的雙眸一沉，他輕著的額頭，笑道：“這病傳的概率很低，你別胡思想。”

念撅著，心裡涌起淡淡的傷：“爸爸回家了，二叔那邊也不可能瞞著一輩子。馬上就要過年了，讓他們都來家裡吧，怎麼說，我們也算一家人！”

“好。”凌靳揚挑眉看過去，銳利的視線落在凌仲的肩頭，薄脣輕抿。

傭人將加熱好的飯菜端回來，凌靳揚拍了拍唸的肩膀，語氣如常：“你先吃飯，晚點有事告訴你。”

念狐疑的點點頭，見他邁步上樓，也沒多想，拿起碗筷開始吃晚飯。

用過晚飯後，念將父親推回房間，給他梳洗好後，將藥喂他吃下，直到他睡後，才轉離開臥室，並將房門關好。

回到樓上，推開臥室的門，屋子裡開著電視，浴室裡有水聲傳來。

念走到沙發坐下，擡手痠痛的肩膀。拿起遙控，隨手播到娛樂臺，看到正有年頒獎晚會，而今年最佳影后的獲得者，竟然是初出娛樂界的新人，心。

閃四的頒獎臺上，一襲紅拖尾禮服的心，明豔照人。站在鎂燈下，全上下散發出一種極致的麗。

確實適合這個舞臺，念不得不承認！

可這種適合，是用什麼換來的，又失去多，念也能明白。

烏黑的翦瞳閃了閃，念菱脣抿，心底的複雜與矛盾，縈繞不散。從親的角度來說，自然是希心能夠幸福滿，可從的所作所爲來說，如今獲得的一切又都讓人寒心，甚至不被祝福。

長長的嘆了口氣，念將手裡的遙控丟下，把臉埋掌心。如今心想要的風顯耀的日子，終於如願。那麼很想問一句：心，你過得快樂嗎？你過得心安理得嗎？

在傷害了那麼多人以後，即便擁有再多的東西，心底的安寧與純潔，卻永遠的失去，一去不復返！

凌靳揚推開浴室的門走出來，一眼就看到念目呆呆的盯著電視，他挑眉看過去，見到站在頒獎舞臺上的心後，面也沉下來。

走到的邊坐下，凌靳揚拿起遙控轉檯，將節目換開，“還在想著？”

念雙手挽著他的胳膊，將臉埋在他的心口，聲音低下去：“真的能不想嗎？如果可以，我寧願永遠都不想。”

擡手環住的腰，凌靳揚臉沉寂下來，薄脣緩緩抿。是啊，怎麼可能不想？

不想因爲這些事影響心，念轉了笑臉，從他懷裡擡起頭，含笑問他：“你剛剛說有事和我說，是什麼啊？”

凌靳揚俊臉微垂，他眼眸深閃過一抹暗芒，聲音低沉：“顧燁的事，我查清楚了。他是我弟弟，我們的父親還在。”

“啊？”唸完全沒有想到事會是這樣，一臉的震驚：“他是你弟弟？你們的父親……還在？”

“是。”凌靳揚抿著脣，繃的下顎出的弧線銳利：“當初媽媽生下我們後大出去世，爸爸緒激傷了人，被判無期徒刑，所以我們兄弟兩人才分別被人收養。”

他垂在側的雙手緩緩攥，說出來的話，一字一句，非常清楚。只是事的真相，卻被他掩蓋起來。

念不疑有他，眼底閃過一片水：“怎麼會這樣？”

盯著臉上的哀傷，凌靳揚角輕勾，嘲諷的低笑。怎麼會這樣？他也很想問一問，爲什麼要這樣？

“那你……爸爸還在監獄嗎？”念皺著眉，低聲問他。

凌靳揚搖了搖頭，語氣黯然道：“我讓錢律師給他辦了保外就醫，再過兩個月等他服刑期滿，就可以辦出獄手續。”

“那就好。”念蹙的眉頭微，手牽過凌靳揚的手掌，聲道：“靳揚，別難過了。找到父母總歸是好的，以後我們好好孝順他！”

凌靳揚低著頭，並沒有擡頭，他斂的雙眸幽幽閃，掠過的緒極爲複雜。

“讓爸爸搬來和我們一起住吧。”念眨了眨眼睛，角出笑意，說的是真心話，並沒有客套。

凌靳揚盯著清澈的眼睛，眼底的神逐漸沉寂下來，他薄脣微勾，道：“不了，他已經不適合我們的生活。”

聞言，念心底狠狠揪了下，眼中有水閃過。將頭落在凌靳揚的肩膀上，語氣黯然，“靳揚，帶我去看看爸爸。”

凌靳揚抿著脣，好看的劍眉蹙起，他沉半響，才勉爲其難的開口：“念念，爸爸在裡面呆久了，脾氣古怪些，如果他對你有什麼，你……”

“我明白。”念笑著揚起臉，在他臉頰親了親，一雙烏黑的翦瞳忽閃，道：“你放心，像我這麼可，他肯定也會喜歡我的！”

凌靳揚目一沉，看到臉頰的笑容，心頭重重沉了下。他敷衍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去洗澡。”念並沒有察覺到他眼底的異常，起跑去浴室洗澡。

著消失的影，凌靳揚角的笑容逐漸收斂起來，他掏出一香菸，遞質脣邊，正要掏出打火機點燃，腦海中忽然想起念說過的話。

自從結婚後，念就給他規定，不許吸菸，不許喝酒，要做好隨時有孩子的準備。這幾個月，他竟然也養了習慣，不去喝酒，煙也很。

腦子裡總是在想說的話，我們要努力生個健康快樂的孩子！

孩子？孩子！

將手裡的煙丟開，凌靳揚站起走到窗口，俊逸的臉龐低沉，他挑眉看向遠方，卻只能看到黑沉沉的一片，毫無亮。

明亮的暖日，過玻璃窗照進來。

寬大的辦公桌前，念低頭看著手中的文件，目幹練沉穩。接管淩氏已經有段時間，經過歷練後，已經逐漸適應，並且日趨起來。

自從凌靳揚重回淩氏，念多出主心骨，同時也從他上學到太多的東西。邊能夠有凌靳揚和牧惟晗兩個人幫襯著，淩氏漸漸穩固。

“董事長。”桌上的線響起來，助理通知：“沈總來了。”

念眉頭輕蹙，從文件中擡起頭，痠疼的脖頸，道：“請他進來。”

須臾，辦公室的大門推開，沈沛敖優雅的邁步走進來，面容溫和。

“怎麼勞煩沈總親自過來？”念讓助理送上飲料，起坐到他的對面：“支票我都準備好了，正要助理給送過去。”

沈沛敖勾脣笑了笑，雙疊坐進沙發裡，俊逸的神沉穩：“我們兩家用不著這麼客氣，我順便過來，正好也來看看你。”

“看我？”念瞪著他的眼睛，翦瞳的笑容清冽：“沈總真是有心。”

讓助理將事先準備好的支票取過來，念禮貌的推過去，紅脣輕挽：“這是10億，原數奉還。”

沈沛敖拿起面前的支票，兩指夾起來，用指尖輕彈，“還真準時。”

“這個是自然。”念點點頭，別有深意的笑道：“當初淩氏有難，幸虧有沈氏出手相幫，我和靳揚都會記在心裡的。”

掃了眼手中的支票，沈沛敖並沒有當回事，他往前探過臉，忽然薄脣微勾：“念念，你真的記在心裡嗎？”

念不喜歡他直接喊自己名字，俏臉沉了沉，低下頭沒有搭理他。

著排斥的表，沈沛敖低低一笑，他邁步走到的邊，彎下腰將俊臉湊過去，在面前笑道：“你記住，我肯幫助淩氏，純粹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還真以爲，當初用我妹妹要挾，就能威脅我？如果沈家人那麼容易被人要挾，還能有今天的地位嗎？”

聞言，念咻的擡起頭，看向他的目充滿戒備，“那我應該謝謝沈總。”

沈沛敖聳聳肩，劍眉輕佻，眼底的神深邃：“這句謝，你先留著吧，以後再謝也不遲！”

撂下這句話，他轉便走，什麼話都沒再說。

念盯著他消失的影，心頭莫名的閃過一抹異樣。沈沛敖不會無緣無故來說這些話的，他如今這樣奇怪的行爲，到底是有什麼事？

心間泛起一不好的預，念雙手握，掌心溢出一片溼。

“怎麼了？”牧惟晗走進來時，看到白著一張臉發呆，忍不住問：“有事？”

念慢慢回過神後，看了看牧惟晗，臉上的表黯然：“不知道，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低低一笑，牧惟晗也沒深想，將手裡的文件送到的面前，道：“別想，現在公司好轉，靳揚又回來了，一切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