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的病,雖然危急,只要惡能下,倒也不頑固。

昨晚喝了一劑藥,惡下行,氣就漸漸平息。

早起顧瑾之到景和宮的時候,德妃已經醒了,人抱了三公主來,半坐著,將吃了剛剛睡下的三公主抱在懷裡。

看到顧瑾之來,衝顧瑾之淡淡笑了笑,讓顧瑾之腳步輕些。

“……睡了。”指了三公主給顧瑾之瞧。

顧瑾之笑著點點頭。

德妃就變嬤嬤將三公主重新抱下去。

“本宮已經好了。昨日吃了藥,後來就不了。”德妃對顧瑾之道,“仔細想來,當時真危急。要不是你,那些庸醫也要治壞了本宮……本宮不相信他們,也是有道理的。”

顧瑾之便道:“太醫院的醫們,還是有楔子的,只是娘娘沒給他們機會……”

“你也不用替他們說好話。”德妃道,不想再談這個話題了,就說起了三公主。

提起三公主,臉上的笑漸濃,道:“長得真好！大嫂家的惜姐兒出生,黑紅黑紅,還皺的,又瘦。三公主出生就白,還水靈,又不哭不鬧。嬤嬤說健康,才這麼乖巧。本宮小時候,子倒也不比常人好,三災八難的。能長這樣,都是你會照顧……”

難得,居然肯定了顧瑾之的辛勞。

顧瑾之就笑,道:“都是娘娘的福氣……”

提起福氣,德妃心又是一沉。

“要是真有福氣,就該生個皇子了。”德妃道。

顧瑾之沒有接口。

略微坐了坐,見德妃況尚好,如今沒什麼大問題,只需要安心靜養。就對道:“……娘娘開懷些。聽說公主滿月,就要單獨開宮去住,以後也不能每日一。娘娘高興點,小公主也能記住。”

說到這個,德妃臉微黯。

最終卻沒說什麼。

顧瑾之準備告辭,侍進來通稟說,皇帝下朝之後,來景和宮瞧德妃娘娘了……

德妃臉上就浮了喜悅,眼波流轉著華彩。

要起迎接皇帝。

皇帝已經快步走了進來。對正要起的德妃道:“躺下吧,不用虛禮。朕聽說你子不適,才特意來瞧瞧。要是反你多禮累,就不好了……”

德妃眸子閃水,哽咽著道是。似乎要哭出來。

德妃進宮一年多,皇帝也只在宮裡歇了三夜。平日裡並不常來,也只是偶然在坤寧宮遇著皇帝,連說話的機會也不曾有。

懷孕期間,皇帝常有賞賜,也是宮人們送來,並非親自來。

就是三公主。也是抱到乾清宮去。

上次皇帝來瞧三公主,德妃正好睡著了,皇帝人別打擾歇息。等醒了,皇帝又走了。

“子好些了嗎?”等顧瑾之和宮人們行禮完畢。皇帝坐到了德妃的牀邊,含笑問。

“好多了。”德妃忙道,“七妹醫好……”

皇帝就笑了笑,看了眼顧瑾之。

顧瑾之恭敬垂首。立在牀邊。頸低垂,濃的劉海就遮住了大半個額頭。看不清眼睛,只覺得下尖尖的,臉越發緻小巧。

雪白的後頸,似段雪藕,泛出溫潤的澤。

“小七醫的確好。”皇帝笑道。

“皇上謬讚了。服侍娘娘,乃是我的分之事。”顧瑾之道。

皇帝就笑了笑。

他也沒再多說什麼,笑著起對德妃道:“你仍在月子裡,不宜見風見人,朕也不叨擾你休息。小七,脈看好了嗎?”

顧瑾之道是。

“那走吧……”皇帝道,然後又對德妃邊的宮道,“服侍娘娘歇了,別娘娘心。”

宮蘭兒忙道是。

顧瑾之原本就是要辭行的,見皇帝說了不要打擾德妃,只得叮囑了德妃安心靜養。

想著德妃的心結,大伯母說會親自來解,顧瑾之就沒再說多餘的話,出了景和宮。

皇帝走在前頭,跟在他邊的,並不是向樑。

顧瑾之跟在他後。

“……恢復得如何?”皇帝問顧瑾之,“德妃那病,是否還需用藥?”

“不用了。”顧瑾之道,“惡已行,慢慢調養就好。”

皇帝就點點頭,一直往前走。

到了岔路口,顧瑾之要去坤寧宮,就跟皇帝作辭。

“你跟朕來,朕有話說……”皇帝笑著對顧瑾之道。

顧瑾之想起他上次撥弄的劉海,看的眼睛,然後朱仲鈞一口咬定皇帝圖謀不軌,心裡就有匈疑。

可到底不敢反駁了皇帝的話,道了是。

景和宮位置比較偏,而乾清宮在中間的地段,距離不算近。

七月底的天氣,驕早無炙熱,暖意洋洋。

皇帝走得很慢,似欣賞沿途的風景。

沿途樹枝蔥鬱,草木繁茂,鮮花怒放,時不時有隨風舞的清香縈繞鼻端。日再後頭,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皇帝走在前頭,仍能看到顧瑾之的影子。

投在地面的影子,纖長窈窕。

“小七,可是你跟仲鈞說了親之事?”皇帝突然問顧瑾之。他並沒有回頭,慢悠悠踱步,語氣不輕不重的。

顧瑾之一時間拿不準他問話的意思,忙道:“不曾啊！”

回答完了之後,又想是不是回答得太過於自然了,應該一點才正常嗎?

正想補救一番,皇帝卻笑道:“朕給你賜婚的,你敢說不曾想親?想抗旨不?”

這話有點調侃。

顧瑾之心思轉得很快。

在想皇帝問這話,是不是又懷疑朱仲鈞什麼?

“不敢抗旨。”顧瑾之道,“一切聽皇上安排……”

皇帝這番話,無疑就是對朱仲鈞鬧著要親有了警惕。

顧瑾之早告訴朱仲鈞,不能這樣折騰,他卻說什麼天上不會掉餡餅。要自己去爭取。

他太過於著急,皇帝心裡就疑一個傻子怎麼會這樣想親。

朱仲鈞太過於自信……

“很好。”皇帝笑著道,“朕等著你這話呢。不用著急,你的婚事,朕既然管了,自然要管到底的。”

顧瑾之道是。

皇帝就笑,脣角微揚,笑容很濃郁,似很開心。

顧瑾之沒有再看他。垂首慢慢走著。

話應該說完了吧?

正在考慮要不要作辭,回坤寧宮去,皇帝又道:“小七,你這樣照顧廬王,平日也累的吧?”

“沒有。王爺很乖。”顧瑾之道,“他最聽我的話,不會惹事……”

“可是宮外頭,到底磕磕的。”皇帝道,“他不同於其他兄弟。他心智不足,滿朝都知道,朕想將他接到宮裡來住到你們親之前。免得你爲了他勞心勞力。朕瞧著你瘦了……”

要把朱仲鈞接到宮裡來……

顧瑾之腳步虛踏了下,差點腳下一。

皇帝不僅僅是起了疑心,這是起了大疑心啊。

好不容易讓皇帝沒了戒備,又被朱仲鈞鬧了這樣。

“……並不是你照顧得不好。只是朕心疼你太心,跟母親似的。你年紀還小,不應該這麼辛苦。仲鈞到了宮裡,母后也高興。朕也放心,你也不用這樣辛苦。”皇帝又笑著道。“你說呢?”

爲什麼要到宮裡?

仔細觀察他一段時間?

朱仲鈞的表現,肯定會讓皇帝滿意的。

只是,這樣他更加辛苦。

顧瑾之不知道朱仲鈞是什麼想法,會不會覺得更近皇帝,更瞭解他?

可顧瑾之只想他做個普通人。

“其實我並不辛苦。”顧瑾之委婉表達自己的反對,道,“王爺平日裡很乖,我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這些日子,他黏著我的。到宮裡自然是最好的,就怕王爺自己不同意……”

“沒關係,朕告訴他,他聽朕的話。”皇帝道,“只是,小七捨得嗎?”

捨得嗎?

猛然一提,真有點捨不得。

天天混在一起,都快一年半了。

比前世做夫妻的時候呆在一起的日子還要多……

“是,我捨不得……”顧瑾之道,“我已經把王爺當了家裡人。陛下,您能不讓他進宮嗎?我保證以後好好照顧他。”

皇帝的腳步就停下來。

他的臉迎著,五那麼清晰呈現在顧瑾之的面前,可顧瑾之看不他的緒。

而且也不敢多看,忙垂頭。

“小七,你很喜歡仲鈞嗎?”皇帝問,聲音有點飄渺,似日裡起舞的輕塵,看不出形態,甚至有點不真實。

“是！”顧瑾之道,“我很喜歡王爺,也是真心照顧王爺,並不是應付差事。您瞧著王爺,並未不開心,足見我平日並非敷衍。”

皇帝沒有再開口。

顧瑾之也不敢再擡頭去看他的臉,心想是不是做的過頭了?這樣會不會讓他更加懷疑朱仲鈞?

場面就安靜了下來。

顧瑾之垂首,立在那裡。

“回去吧。”皇帝道。

然後他自己,闊步往乾清宮去了,沒有再顧瑾之跟著。

顧瑾之就折,回了坤寧宮。

朱仲鈞剛醒,梳洗一番,正要去找顧瑾之,太后拉著他,讓他吃了早飯。朱仲鈞不想,他想先去看顧瑾之,不敢讓顧瑾之在宮裡離開他的視線。

母子倆街不下,顧瑾之就進來了。

太后也鬆了口氣,忙人把早膳端上來。

朱仲鈞吃了飯,就要拉顧瑾之告辭。

恨不能立馬出去去逍遙自在。

太后看著他們的背影,心裡在嘆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朱仲鈞眼裡越發只有太后了。

回城的馬車上,顧瑾之將方纔皇帝的話,說給了朱仲鈞聽:“……定是對你又有了疑心。大婚的事,你辦得太急了。”

朱仲鈞的臉,頓時沉了下去:“你仔細再說說,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麼,每個字都要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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