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林翊,朱仲鈞也是滿臉高興。
彼此契闊一番,朱仲鈞吩咐人安排了酒宴,替林翊接風洗塵。
顧瑾之也列席。
席間,朱仲鈞問林翊這幾年的去向。
“從廬州離開,就找到了師傅。師傅這些年求不老之,終究沒能功,越來越差。而後幾年,我們回了趟老家,又再回了河北,他就去世了。我替師傅守孝至今……”林翊道。
這幾年他獨居,心已經很平靜了。
但今天偶然提及,心裡居然有痛。
師傅臨終前,勸他世,去做個治病救人的大夫,娶個溫恬靜的媳婦,過點平常安靜的日子。
但是他拒絕了。
他繼承了師傅的鉢,做了道士。
等師傅除服之後,他想到自己在這塵世,竟無半點牽掛。
他和師傅回了趟老家,才知道家裡幾個遠房親戚,也在前幾年,死於水匪之手。
如今,他孑然一。
兩個月前,正好他在集鎮上買米,就知道了朱仲鈞的人還在打探他的消息。
林翊突然就想到,他還有個義子,還有廬王夫妻的友。
那時候,他陡然想去看看燕山。
所以他到了京城,找朱仲鈞夫妻。
朱仲鈞和顧瑾之的熱,彷彿他是久歸的親友,讓林翊心裡發暖。
“……先生以後有什麼打算?”朱仲鈞問。
以後有什麼打算?
這個,林翊倒沒有仔細想過。
他如今已經是世外人,不該涉足塵世。尋個道觀,修行纔是。
“京裡道觀不,我尋個僻靜之所,修行去吧。”林翊道。這是他初步的打算。
燕山卻好奇看著他。
小孩子眼睛烏黑明亮,那不染雜質的瞳仁,能融化人心。
林翊衝他微笑。
“也不忙,先在府上住些日子吧。”朱仲鈞笑道,“我和子多次提及您。燕山從懂事起,也經常唸叨。您既然到了我府上,就安心住些日子,讓燕山陪著您,天倫之樂。”
朱仲鈞很想挽留林翊。
林翊也會點武藝,雖然不太通,自保卻是足夠的。
他也一肚子文墨。
而且醫高超,不在顧瑾之之下。
最讓朱仲鈞看重的,是林翊常年行走江湖的經驗。他是個道士,跟著他師傅南來北往。跑遍了大半個河山。
他的見識。非普通侍衛或者書生能比擬的。
顧瑾之想讓他教燕山。
不僅僅是教燕山文武。更教燕山爲人事。
燕山將來是王府的長子,整個王府都要到他手裡,他的師傅越多越好。
朱仲鈞很惜人才。
“王爺挽留,我就卻之不恭了。”林翊道。
他答應先住幾日。
朱仲鈞想。也不忙立馬說燕山教學的事,來日方長。
宴席一直到了戌初。
老三彥紹很困,哭鬧起來。顧瑾之自己也神不濟,有點累,就跟林翊告辭,帶著彥紹,先下席去了。
下席之後,顧瑾之吩咐小丫鬟,安排好了林翊的客房。
朱仲鈞則和林翊聊了很久。
燕山和彥穎也陪坐在一旁。
特別是彥穎。話很多,問得也多。
他對林翊特別好奇。
他甚至問朱仲鈞:“爹爹,爲什麼大哥有義父,還有小名,我卻沒有?”
他有點不滿。
彥穎什麼都爭。這點顧瑾之努力去扭轉,效果甚微。
顧瑾之覺得不好,朱仲鈞倒不以爲意
男人和人的視角不相同。
什麼都要爭,這是上進的表現,朱仲鈞反而欣。
“因爲你大哥的小名,是他義父取的。”朱仲鈞非常認真和孩子解釋,尊重孩子的問題,“你大哥出時,不好,是林先生救了他的命,所以他認了林先生做義父。林先生又給你大哥取了這個小名。”
他的說辭,和顧瑾之的大同小異。
林翊也看了眼朱仲鈞。
他還以爲,只有顧瑾之纔會那麼教孩子,原來朱仲鈞也這樣。
彥穎則嘟起了。
他對這個答應很不滿意。
那麼小的臉,嘟起小,模樣憨態可掬,林翊忍不住笑起來。
他也有點喜歡彥穎了。
當然,他仍覺得燕山是最可的。
眼瞧著夜越來越深,他們的談話才停住。
朱仲鈞親自送林翊去客房休息,再送兩個兒子各自回屋,自己才進了院。
顧瑾之已經睡了。
朱仲鈞輕手輕腳上牀,還是吵醒了顧瑾之。
顧瑾之問他:“什麼時辰了?”
“亥正了。”朱仲鈞輕輕了的臉,然後在面頰上落了個吻,道,“你睡你的。”
顧瑾之翻了個,面對著朱仲鈞,繼續睡。
這一覺睡得有點混沌。
迷迷糊糊的,做了很多夢,夢到了剛剛懷著燕山時的心。
那時候真的很差,非常艱苦難耐。
吃不得,睡不好。
可能是林翊的到來,讓想起了這些往事。
第二天醒來,已經到了卯初。頭有點疼,仍是起來張羅早膳。
讓丫鬟安排了朱仲鈞的早膳,又讓照著朱仲鈞的份例,給林翊送一份去。
和朱仲鈞對面坐著,用了早膳。
朱仲鈞瞧著無打采的模樣,問道:“昨晚沒有睡好?”
顧瑾之點點頭,道:“做了一夜的夢,七八糟的。”
朱仲鈞問什麼夢。
顧瑾之便說:“夢到懷著燕山時候的事。不知道怎麼,夢裡也怪難的……”
話音剛落,只覺胃裡一陣翻滾,酸味直往上翻。
顧瑾之連忙起,往淨房跑。
又晨吐了。
這把朱仲鈞給嚇住了。
他連忙跟了進去。
顧瑾之把昨晚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淨房裡被這種酸腐氣息充盈著,令人也作嘔。
朱仲鈞見吐得差不多了,一把抱起了。把抱出來。
“這是怎麼了?”朱仲鈞臉也不好。
丫鬟端了水來,給顧瑾之漱口,朱仲鈞親自端給了。
顧瑾之漱了口,好半晌才覺胃裡平靜幾分,有氣無力道:“不知道。許是昨晚沒有睡踏實的緣故。”
“那趕去躺著。”朱仲鈞把抱到了牀上。
他親手替顧瑾之散了頭髮,又替了外,無微不至。
他的手,了顧瑾之的額頭,又了自己的額頭,見顧瑾之並未發燒。心裡才稍微安定了幾分。
“我去找林先生。讓他給你把把脈。”朱仲鈞道。“要是不太好,我在家陪著你。”
顧瑾之忙道:“你去吧,朝廷大事要。我自己派人去請林先生。依我說,不必大驚小怪。我這胎。定是來京的路上,傷了子的元氣,從懷上就不太平。我也是大夫,自己還是知道幾分的,並無大事。”
朱仲鈞搖搖頭,輕輕握住了的手,道:“你別說話了,我自有主張。”
他讓丫鬟們照例顧瑾之,他自己起去了外院。
林翊纔到府上。就讓他看病,顯得不禮貌。
朱仲鈞要親自去請。
顧瑾之在後面喊:“王爺,不必這樣,只是晨吐而已,不用勞煩林先生的……”
朱仲鈞卻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顧瑾之無奈嘆了口氣。
現在。的氣,一方面是自己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朱仲鈞慣的。
有氣無力,腦袋嗡嗡作響,著實沒力去追朱仲鈞。
閤眼養神。
過了片刻,朱仲鈞就回來了。
他把林翊帶了來。
丫鬟要讓下幔帳,顧瑾之則說:“不必的,林先生不是外人。”
看病不看面相和舌苔,怎麼看得準?像宅婦人那樣,看病放下簾子,只是好個脈,再好的醫也要大打折扣。
況且顧瑾之懷著燕山的時候,林翊還在腹上鍼灸過。
鍼灸是不能有遮掩的。
朱仲鈞也不介意。
林翊就坐下來,爲顧瑾之把脈。
他很仔細。
然後又看了看顧瑾之的舌苔和麪相,他才說:“王妃並未大疾,胎兒也健康。有點氣不足,不用吃藥,吃些滋補氣的食,臥牀兩天就沒事了。”
這和顧瑾之自己猜想的差不多。
跟林翊道謝。
朱仲鈞就送林翊出門。
滋補氣的食,顧瑾之自己是知道的。林翊不知道顧瑾之的口味,故而沒有主提出什麼食。
顧瑾之半坐起來,讓丫鬟端了炕幾在牀上,又拿了紙筆,寫了方子,讓人給小廚房,單獨給做。
朱仲鈞送走林翊之後,又折回來。
他讓顧瑾之好好臥牀休息。
顧瑾之卻道:“頭疼得,但睡不著,你讓人弄碗牛羹給我……”
朱仲鈞說好,喊了丫鬟。
片刻,丫鬟就端了熱騰騰的牛羹來。
顧瑾之慢慢喝了。
覺腹部暖暖的,就滿足打了個飽嗝。
見時辰已經不早了,又催朱仲鈞:“還是快去東宮看看吧。別人抓了把柄。”
朱仲鈞不以爲意,道:“我已經派人去告訴太子,我今天告假。你這樣,我去了宮裡也不安心。”
顧瑾之見他已經安排好了,也就不再多言。
朱仲鈞陪著顧瑾之,直到顧瑾之睡了,他才起,去和林翊說話。
他把燕山的習武停了,讓燕山到林翊跟前。
朱仲鈞沒有提旁的事,怕林翊覺得他目的不單純。
到了下午,顧瑾之起牀,神抖擻,朱仲鈞才徹底放心。
第二天,他去了宮裡
一進宮門,在乾清宮服侍的小侍跟他說,有份關於朱仲鈞的奏章,太子讓閣重新票擬了。
朱仲鈞心頭微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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