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穎小小年紀,語出驚人,著實讓朱仲鈞驚了下。
這麼小的孩子,也知道娶親啊?
回去要告訴顧瑾之,有些話還是別直接告訴孩子的好,朱仲鈞心裡這樣默默想了下。
然後,他板起臉,教育兒子道:“這當然不行!那是你表姐,就是你的親人。你不能娶自己的親人,這樣不對。”
“爲什麼不對?”彥穎反問。
他是真的很單純求問。
朱仲鈞在心裡大汗,這他怎麼回答?
要是顧瑾之,就能把近親不能結婚的道理,直接說給孩子聽。但是朱仲鈞說出不來,他覺得孩子還太小,不適合聽這些話。
但是不直接說,又該怎麼說?
編個什麼故事?
況且,在這個年代,親近結婚、親上加親的事,是很常見的。
朱仲鈞有點頭頭疼了。
而彥穎,歪著小腦袋,等著朱仲鈞的回答。
朱仲鈞此刻很想念顧瑾之。
但孩子問了,朱仲鈞總得解釋,於是一咬牙,只得著頭皮上了:“表姐,是……”
怎麼都解釋不好。
怎麼對付一個小孩子這樣難呢?
朱仲鈞想撓牆。
彥穎似乎看出了父親的艱難,道:“爹爹,我不娶三表姐。爹爹說不行,我記住啦!”
他聲音脆脆的,似清鈴般。
朱仲鈞鬆了口氣。一把抱過兒子,了他的頭髮。
彥穎也高興。
而後,他又想了想,繼續問朱仲鈞:“大哥能娶三表姐嗎?這樣,三表姐還是可以跟我玩……”
原來他希三表姐能一直陪著他玩。
朱仲鈞啼笑皆非。
看來,必須講不可了。
朱仲鈞下了狠心。
一路上,他都在跟彥穎講,親近不能結婚。
他把後世的觀點。都告訴了彥穎,知無不言。
彥穎聽得糊里糊塗的。
馬車很快就到了禧平侯府。
顧延韜不在家。
顧辰之也不在家。
家裡沒有了其他男人,大夫人只得親自迎出來。看到是朱仲鈞父子,還帶著三名侍衛,大夫人把朱仲鈞迎到了中堂,吩咐人上茶,又道:“侯爺他去了衙門,這就派人去請,一會兒回來。王爺稍坐。”
“打擾了。”朱仲鈞道。
大夫人說不妨事。
丫鬟上了茶,顧延韜的門客之一羅全進來,代替大夫人陪客。
大夫人就起告辭。
到底是流。由待客。非禮數。
“我要去看三表姐。”彥穎自己走到大夫人邊,揚著臉衝大夫人笑。
大夫人道:“好,你跟著外祖母進去。”然後又對朱仲鈞道,“王爺若是放心,我便帶著穎哥兒到院玩一會兒……”
“勞煩您。”朱仲鈞忙站起道,又對彥穎道。“不許調皮。”
彥穎道是。
他由大夫人牽著手,蹦蹦跳跳進了院。
“三表姐在家嗎?”他在路上問大夫人。
大夫人笑道:“在的。”
顧辰之的第三顧怡,家裡稱呼怡姐兒,只比彥穎大四個月。
彥穎和玩得很好。
到了正院,大夫人安排好彥穎坐下。便人去請了顧怡來。
大林蔓菁也跟著來了。
顧怡有點瘦,還沒有彥穎高。穿著桃花褙子,梳著雙髻,目明亮,看著彥穎,微微笑起來。
也很喜歡彥穎。
彥穎便跳下炕,去拉顧怡的手,甜甜三表姐。
顧怡也了聲表弟,兩人很親暱。
彥穎和顧怡在炕上拾子兒玩,大夫人和大在一旁陪著。
見孩子們玩得很忘我,大趁機問大夫人:“王爺帶著穎哥兒,是來做什麼?”
“來找你爹爹的。到家裡找你爹爹,定是私事了,我也沒方便多問。”大夫人回答,“穎哥兒怕是賴著來的。你爹爹不在,我也不好多坐,都沒問問王爺,瑾姐兒什麼時候臨盤……”
只怕就是這些日子了。
“過幾日我帶著惜姐兒,去看看。”大道。
惜姐兒是大的長。
顧惜也該到了說親的年紀,大準備帶著到走走,別總是躲在家裡彈琴、作畫。
“也好。”大夫人回答。
婆媳倆曼聲絮語說著話兒。
過了一刻鐘,孩子們就玩累了。
大夫人讓丫鬟端了糕點給彥穎和顧怡吃。
彥穎不吃,他要和顧怡出去玩。
大不放心,怕顧怡照顧不好彥穎。
知道顧瑾之兩口子疼孩子,若是他們的孩子在顧家有個閃失,顧瑾之和朱仲鈞都不會高興的。
“還是別出去了。”大哄著彥穎,“外頭熱,穎哥兒……”
“我不怕熱。”彥穎立馬道,“大舅母,我和三表姐去看貓。”
大的大兒顧惜養了只貓。
那是隻母貓。
那貓前不久,剛剛產下一窩小貓。
家裡的孩子都去逗貓。
彥穎哪裡知道顧家有貓?
這是顧怡唆使的。
是顧怡覺得無聊,想出去玩了。
大就瞪了眼兒。
顧怡本不怕母親,衝大吐個舌頭、做鬼臉。
大夫人在一旁笑了,對大道:“你讓孩子們去玩。惜姐兒懂事,心細,屋子裡那些姑娘們,也是個個伶俐,會看著穎哥兒的。你無需心。”
然後對顧怡道,“你帶著表弟去玩。半個時辰就要回來。”
“噯!”顧怡愉快答應著,牽了彥穎的手就跑了。
“慢些,姑娘家的,跑什麼?”大在後叮囑。
顧怡腳步不停,頭也不回,說了句知道了。
等顧怡和彥穎去顧惜那邊看貓去了,大微微嘆了口氣,對大夫人道:“怡姐兒要是個小子。該有多好。他們姊妹幾個,格都像我和相公,不熱鬧。就怡姐兒頑皮。”
大幾個兒,格都是溫靦腆的。
大自己和丈夫顧辰之,都是這樣的格。
只有顧怡比較特殊。
很活潑,又說話,不太像大夫妻倆。
因爲顧怡比較開朗活潑,彥穎才比較喜歡吧,大猜想。
大夫人聽了。心裡有點冷意,臉上的表卻沒有分毫變化。
依舊溫笑著,只是不接話。
大夫人有點不喜歡這個話題。
對這個話題的冷漠態度。不是針對大。而是想到了顧辰之。提到孫子這個話題,大夫人心裡就是一刺。
已經是五十出頭的人了,至今沒有親孫子。
這是很心窩的。
大一口氣生了五個兒,大夫人並不怪。
若是這個世上,誰最想大能生個兒子,莫屬大自己了。
也不是故意不生兒子的。暗地裡什麼法子都想過了,辛苦百般,仍是生不了兒子,這都是命。
命是天定的,誰能更改?
大夫人是個很通的人。真的從未怪過大,覺得大沒有錯。
怪顧辰之。
林蔓菁生不出來。顧辰之的其他人可以生。但是,顧辰之好似存在讓他父親斷子絕孫似的,就是不肯要通房丫頭。
顧辰之從小格就怪。
如今,誰家裡不是妻妾羣?
大老爺的確沒有妻妾。像大老爺這樣格的男人,重視權,又很霸道自私,讓他是很難的。他是不願意把自己寶貴的力和錢財浪費在別人頭上。
而且大夫人是個非常合格的妻子,大老爺不需要多此一舉。
可是顧辰之並非這樣的格。
他一點也不強勢,很溫,對孩子也。
家裡的確有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的規矩。
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放幾個年輕孩子在屋裡,生了兒子就養在大名下。若是那通房知趣,知道閉牙關,禧平侯也願意好好照料。等顧辰之到了四十歲,再擡做姨娘。
若是不識趣,非要囔囔,就送到莊子上去,一輩子別回來。
多麼簡單的事。
這是極好的主意,大林蔓菁也不反對。
反對最強烈的,是顧辰之。
爲了這事,大夫人和顧延韜都氣得半死。
特別是顧延韜。他眼瞧著自己掙下這麼大的家業,結果卻要斷子絕孫,這如何他氣翻滾?
顧辰之卻說:“我想從三弟那裡,過繼一個兒子。”
這更讓顧延韜和大夫人生氣。
老三顧晴之是侄兒,和顧延韜隔了一層脈。而顧晴之的兒子,緣又遠了一層。顧延韜這種凡事都要計較清楚的人,他豈會願意?
別說顧延韜,連素來通達理的大夫人也覺得荒唐。
顧辰之說過之後,捱了頓罵。
顧延韜還想把林蔓菁過來,也罵一頓:“就是娶妻不賢,辰哥兒才這麼瘋瘋癲癲的,說些混賬話。屋子裡放個通房,能有多難?就是他媳婦在背後拈酸吃醋,攛掇他去過繼侄兒。這樣的兒媳婦,要來做什麼?”
大夫人攔住了顧延韜。
“蔓菁不是這樣的人。”大夫人對顧延韜道,“蔓菁豈會攔著辰哥兒?過門十多年,什麼秉,我是一清二楚的。心裡也不好。你把來罵一頓,這是要死麼?”
林蔓菁生不出兒子。
家裡有不能納妾的家規。
丈夫又不願意接暗地裡的安排。
還能怎麼辦?
公婆再罵,或者自請下堂,或者乾脆一頭死,好讓丈夫娶個繼室。
大夫人能想到這點。
攔住了顧延韜,讓他別把火氣發在兒媳婦頭上。
真正不知道變通的,是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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