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顧辰之子嗣這件事，已經是個困局。總要犧牲一些棋子，才能殺出一片生機。哪怕最後勝利了，也是慘勝。

作爲堂妹的顧瑾之，避之不及。

因爲，這種事，外人是幫不上任何忙的。一旦參與其中，就會裡外不是人，左右埋怨。

而顧瑾之更容易被牽連進去，因爲大嫂猜測顧瑾之有生兒子的訣，上次就這麼問了。顧瑾之實話告訴了大嫂，卻不知道死心了沒有。

因爲這層，顧瑾之在這件事上，更加的警惕。

“朱仲鈞，我和你，我們是比較現實的人。”顧瑾之道，“我大哥他，他是個理想主義者，他接不了現實。他很固執，所以這件事，最後妥協的，絕對不會是他。我有點怕……”

顧瑾之怕大哥的堅持，會給大嫂帶來致命的打擊。

誰勸也沒用。

大哥以爲，他的堅持是大嫂。他這種想法，連大嫂也改變不了，顧瑾之就更加無能爲力了。

顧辰之就是這樣的格。

將來大伯和大伯母從大哥那邊無法下手，便會先從大嫂和大嫂的兒們上下手。也許，他們並非惡意，可是對大嫂而言，就要承擔全部的責任。

“我說句薄涼的話：你大哥不肯納妾，並非他是個理想主義者，而是他自私。”朱仲鈞道。

顧瑾之秀眉微挑，看著他：“這話從何說起？”

“他不可納妾，就把生不出兒子的責任。全部推在你大嫂上。就像當年的袁裕業。誰知道到底是他的問題，還是你大嫂的問題？他的妾室若是也生不出兒子。顧家其他人固然還怪你大嫂，卻也有幾分理虧；若是生出了兒子，你大嫂抱過來養，皆大歡喜。”朱仲鈞淡淡道，“所以你大哥這樣堅持。吃力不好聽。他就是自私。”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信仰。”顧瑾之道，“他信奉他現在的想法，並非自私。”

顧瑾之很維護哥哥。

或者說，維護這種，不管世俗和現實的。

朱仲鈞就知道，自己說的話，顧瑾之兵不聽，他沒有再接口。

第二日。顧家大林蔓菁帶著大兒顧惜和三兒顧怡來拜訪顧瑾之。

還好，林蔓菁只問顧瑾之和肚子裡的孩子，沒有提自己的事，這讓顧瑾之覺得鬆了口氣，同時心裡又難的。

不自想起了朱仲鈞昨天那番話。

原本對大哥的判斷，有點堅持不住了。

朱仲鈞真是個禍害，他的話人生氣，卻又不得不承認有幾分道理。

“……怡姐兒瘦了些。”說了會兒話。顧瑾之就把目放在顧怡上。

顧怡下瘦了很多，就尖尖的，這麼一看。的確有點像顧瑾之。顧瑾之上次見到的時候，下有點圓。

林蔓菁解釋：“每到盛夏就要清減幾分。也能吃飯，也沒病，就是，一就瘦了。”

夏天，就容易出汗。人也跟著消瘦。

顧瑾之笑起來：“這倒和我一樣。”

顧怡也在一旁笑著。

眼睛亮晶晶的，眸子濃郁，能倒映出人影。

相比較而言，最大的顧惜反而比較靦腆，微微低了頭，並不看顧瑾之。

顧瑾之和林蔓菁正說笑著，彥穎聽說顧怡來了，習武結束立馬跑到了院。

他裳的後背溼了，青也能滴出水來，本沒有盥沐就直接過來了，只怕是迫不及待。

林蔓菁看到彥穎這樣，愣了愣，然後問：“穎哥兒這是……”

還以爲彥穎只是從外院跑到院就渾溼這樣，還以爲這孩子是得了什麼怪病。

顧瑾之看得出林蔓菁的驚訝，跟解釋：“他在習武呢。過了年，他就跟著師傅習武，從來不間斷的。這是剛剛下了學，裳都沒換，就跑進來了。”

林蔓菁恍然大悟，也鬆了口氣。

同時又想：這麼小的孩子就習武，果然辛苦。做王爺的兒子也太不容易了。

們說話的空隙，彥穎已經給林蔓菁和顧瑾之行了禮。

然後，他就要拉顧怡的手，“走，到我那邊去玩，我讓從容給你拿好吃的。”

顧怡說好，站起來就要走。

林蔓菁重重咳了一聲，道：“怡姐兒，你等表弟換了裳再去。”

“沒事。”顧瑾之道，“穎哥兒院子的丫鬟們知道照顧，大嫂放心吧。穎哥兒沒有姊妹，能和怡姐兒多親近，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就讓怡姐兒跟著彥穎去玩。

怡姐兒很高興，笑容飛揚，道：“多謝姑母。”

這麼一笑，讓顧瑾之微愣。

怡姐兒揚起下的模樣，很像顧瑾之記憶裡的一個人。

顧瑾之不由想到了槐南。

怡姐兒那個瞬間的表，很像顧瑾之前世的養槐南。

後來，槐南和顧瑾之的兒子榕南談，最後不歡而散，去了山區支教，顧瑾之也常去看。

而彥穎，長得很像榕南；若是怡姐兒像槐南，那麼前世的事，是不是又要重現了？

不知爲什麼，顧瑾之心裡陡然有點涼意。

不是個草木皆兵的人，也知道，和朱仲鈞不是重生，而是穿越。他們在過和前世不同的生活。

不應該這樣多疑。

但，譚宥和前世的陳琛，這件事也發生了啊。

陡然就變了臉，表有點藏匿不住。

林蔓菁看到這樣，不明所以。

顧惜也看了眼顧瑾之。

母倆各自在心裡猜測顧瑾之的意思。

回到禧平侯府的時候，顧惜讓顧怡先回去。自己留下來，悄悄對林蔓菁道：“娘。三妹跟著穎哥兒去玩，姑母並不怎麼喜歡。”

“……你姑母並不是這樣的人。”林蔓菁反駁著兒的話，讓顧惜不要多心。

可是的反駁，有點蒼白，因爲當時。也看到了顧瑾之的臉。

“三妹和穎哥兒年紀相當，兩人若是青梅竹馬，咱們家再開口說了點什麼，姑母爲了您和爹爹、祖父祖母的面子，也不好不提親。可心裡，定然不高興……”顧惜道。

說到這裡，的聲音又微頓。

很怕母親追問，爲什麼姑母會不高興。

顧惜的猜測是。母親生不出兒子，旁人只怕都以爲們姊妹也生不出兒子。姑母怕是也想到了這點，才變臉的。

焉知姑母當場變臉，不是給們母的暗示？

顧惜是個很自尊的人，不太喜歡討好誰，更不願意高攀。們姊妹是侯府千金，當朝權貴家的嫡出兒，能嫁得好。沒必要非要嫁到親王府去才風。

母親生不出兒子，們姊妹可能也生不出這種謠言，並非顧惜自己的憑空猜測。而是聽到過的。

今年三月三的時候，祖母請了顧氏族裡的伯母嬸孃和姊妹們到家裡來做客。

大家問起了顧惜的親事。

顧惜的親事，尚未定下來，求親的人多不勝數。

但是祖父考慮很多，不肯輕易答應。祖母更是替千挑萬選，希能選一個最好的人選給顧惜。

故而。顧惜的親事耽誤至今。

但是，族裡其他人並不這麼想。

那些沒有見識的人們，以爲是沒人求娶顧惜，便在背後嚼舌，說外頭傳顧惜的母親生不出兒子，高門大戶不願意求娶。

真是荒唐之詞。

求娶顧惜的人把門檻都踩爛了，這點顧惜知道。

人家看中的，是祖父的份和地位，是顧家的名和地位，並不會因爲一點謠言，就而卻步。

大門大戶的人家，想要兒子還不容易嗎？非要顧惜生不可嗎？

爲了這點小事就放棄和顧首輔家裡結親，那是蠢貨。

可是顧氏另外那些人，地位皆不高，哪裡明白這點？們在背後說，是因爲顧家世子夫人林蔓菁生不出兒子，京城人家才輕視顧惜，不肯求娶的。

這話，被顧惜邊的小丫鬟聽到。

那小丫頭回來，跟其他丫鬟學腔，又被顧惜的孃聽到了。顧惜的孃很疼顧惜，聽到這話，立馬人掌那兩個丫頭的，要把們賣出去。

顧惜從祖母那邊請安回來，看到孃在發火，就追問怎麼回事。

孃撒了個謊。

顧惜看得出孃撒謊，當時不聲，沒有多說什麼。

夜裡孃給顧惜值夜，只有和孃兩人，顧惜就問孃：“您爲什麼要騙我？”然後又問，“是不是其他事，您也是哄著我的？”

孃就嚇住了。也不想失去顧惜的信任，就吞吞吐吐把上午打那兩個丫頭的真實緣故，告訴了顧惜。

從那之後，顧惜便覺得，可能，外人真的這麼想……

所以，顧瑾之冷臉之後，顧惜腦海裡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件事。

“我也捨不得你三妹要遠嫁到廬州去。”林蔓菁似賭了口氣，道，“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你三妹才大多啊？倒是你的事……”

話題轉移到了顧惜親事上去了。

林蔓菁這麼刻意轉移話題，大概也是能猜測顧惜想說什麼。

母倆心照不宣，有些話題，隻字不提。

晚上，朱仲鈞回來，顧瑾之也把這件事，和朱仲鈞說了。

“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怡姐兒和槐南像？定是我眼花胡思想了。”顧瑾之嘆了口氣，“但是，那時我臉不太好，我大嫂和惜姐兒看見了，走的時候也懨懨的，怕是誤會了。”

朱仲鈞也怔愣了一下。

“像嗎？”他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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