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裡有人用命爲代價博一場人生賭局，也有人對月嘆息若有所思。

＂尹笙。＂容臻立在一顆榕樹前，忽然道：＂你說，這一次……是選楚曄，還是選我？＂

持劍站在後的尹笙聞言一怔，隨即正道：＂蘭公子在天，他答應會幫您……＂

容臻搖搖頭，眉梢微挑有傲氣。

＂我容臻想要一個人，還用得著借他人之手？＂

月下他眼底芒閃爍，勢在必得。

＂再過不久，暝那老頭子該冊封爲皇太了吧……＂他嘆息一聲，＂還是那麼爭強好勝不肯服輸。＂搖搖頭，＂罷了，就這個子，要是那麼容易低頭，也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淺兮了。＂

尹笙低著頭，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爺，帝是曦華公主的父親，將來您若娶了曦華公主，還得喚他一聲岳父。＂

剩下的話他沒說完。隔著兩國，天皇族部私不好探索，不過約也知道淺兮和暝的關係很僵。可再怎麼不好，人家也是父。爲旁觀者，尤其是您還覬覦人家兒，對長輩最起碼的尊重還是要有的，怎麼可以揹著人家稱呼其名？

容臻掉頭睨了他一眼，笑一聲。

＂我發現你這幾個月真是大有長進，頭腦也越來越靈活了，怎麼，在人家的地盤上利於你開發智商？＂

尹笙苦著臉，＂爺……＂

容臻揮手打斷他的長篇大論，而後想起什麼，眼神一閃，面上多了幾分認真，＂母后可有來信？＂

尹笙轉眼也收斂了神，搖搖頭，凝重道：＂皇后娘娘知您有要事纔在此駐足，未曾催促。這幾天探子也沒再傳信，想必是被皇后娘娘發現給攔截了。＂他頓了頓，斟酌道：＂爺，國中形可能不大樂觀。賢王最近頻繁作，只怕蟄伏多年，終將爲大患，皇后娘娘要鎮守皇宮，南齊剛歷戰

事，邊防之兵也不能輕易調。唯有您現在回國，以後方包抄之勢，再聯合北部各城之兵，或可擒拿賢王於茂州……＂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完。

賢王是陛下的兄弟。

南齊皇室歷來子嗣單薄，唯先帝有六個兒子四個兒。陛下非嫡非長，最終登基爲帝，這其中，多虧了皇后母家尤氏一族。

皇后出將門之家，自文武雙全，早年也曾隨父作戰立下赫赫戰功。可與皇后比起來，陛下就顯得優寡斷婦人之仁。說好聽點是仁慈，說不好聽點就是懦弱。

先帝六個兒子當中，陛下排行第三，文不能治國武不能安邦，樣樣都不夠出彩。其他的，大皇子爲長，四皇子爲嫡，兩人背後皆有強大母族爲依靠。可這兩個人，最終爭奪皇位失敗，一個以叛國之罪被誅六族，一個以謀反之罪被皇后親手殺。

其餘三子，自此偃旗息鼓。

直到先帝駕崩，陛下才由尤氏一族扶上寶座。

可先帝擔心陛下膽怯而尤氏強盛，未免外戚篡權，在臨終之前封了其他三字爲王，各自出京去了自己的封地。

先帝好算盤，留下三個親王各據一方勢力，用於制衡尤氏一族避免其太過壯大皇權無法撼，而三子也能相互約束不至於最後四起而亡國。陛下仁善，顧念兄弟之放任他們離開，皇后卻不是個善茬。

親王帶著兵遠離皇城固然對陛下沒了威脅，可天高皇帝遠，讓他們回了自己的封地豈不是任其發展，萬一日後聯合起來反了該怎麼辦？所以幾個王爺剛踏出京城皇后就派人暗殺，三人死了一個，活下來的是老二安王和老六賢王。

這兩人一個猾狡詐一個笑面虎佛口蛇心，都是不好對付的人。

可兩人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封地，且一直安守本分，想要給他們按上什麼罪名也不容易，皇后只得作罷。

直到十一年前殿下以自爲餌安王造反於江南，親自率大軍將其圍困

莫回谷，將其斬於馬下。聞聲而來準備一手的賢王半途收手，卻還是被殿下斬了八個大將，損失慘重。

因賢王那幾年勢力逐漸壯大，再加上先有安王造反戰事初平不宜再大干戈，是以未曾窮追猛打。隨後須這十餘年，賢王越發的低調，幾乎將自己活了形人。這次殿下親自出徵攻打高麗，卻給了他可乘之機。

尹笙覺得，殿下大概等的就是這個機會。賢王那個人太過頭，不一，很難抓到他的把柄。陛下無堪大用，皇后又要鎮守皇城，殿下若不回去，屆時賢王兵戈一震，直攻皇城京都，兵臨城下，那可就麻煩了。

容臻聽進去了他的話，神未有多大變化。半晌道：＂聽說楚曄在原來高麗皇宮的基礎上修建行宮？＂

尹笙有些跟不上主子跳的思路，怔了怔，隨即點頭。

＂是。＂又費解道：＂曄太子那行宮修建得有些怪異，說是行宮，可高麗皇宮舊址也未曾改變多，反倒是有擴充的趨勢。照這樣修建下去，比皇宮規模還大。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

做什麼？

容臻微笑，眼神卻有些冷。

……

這邊幽洲戰事初平，天朝堂也開始了大規模的變。之前因趙馨桐倒臺那些下獄的兒們還沒被斬，暝存心留給淺兮讓積累聲震懾朝堂。雖然在這之前，已經在朝中威懾力十足，但這種事錦上添花從來都不是多餘。

整整三日，午門外流河。

淺兮親自監斬，監斬臺外百姓們圍了一圈又一圈，人人神激熱沸騰。隨著淺兮一個監斬令扔下去，執行手起刀落一顆顆人頭落地，殷然，恍如十年前東宮案。

瞧著那場面，許多百姓就是一陣心驚膽戰。淺兮面不改，斬了一排又一排，那幾日午門外街道上鮮浸沒了地面，清洗了數十遍依舊有痕跡。以至於好長一段日子，住在附近的百姓都不敢出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