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很靜，靜得連呼吸聲都歷歷分明，唯有紫金爐裡沉香寥寥，在空中氤氳漂浮。

這是蘭羽最喜歡的香，剛進宮那會兒總有些恐慌害怕，晚上也睡不著覺，暝便點了這沉香，聞著那味道，這才安然睡。

十年前他將關長生殿，自己一個人獨自住在這空的龍涎宮中，日日點著沉香，在那氤氳的香氣中品味的味道……

＂兮兒揹負得太多太多……總是把所有的責任和負擔全都在自己肩上，這些年，從不曾說一句苦，也從不在我面前落淚，可母連心，我怎能不知的痛的恨的無奈和絕……＂

月泠泠而清寒，約照見亮一閃。

蘭華一怔，看見那臉著門的閉著的眼角落下一滴淚，淺淺的劃過臉頰，落下長長的淚痕，像是這十年踏過的地獄之路，寸寸淚。

除了兩個月前，在長生殿抱著姑姑落下欣喜而悲傷的眼淚。這段時間以來，他從未見哭過。

這是第一次。

他不知道爲什麼哭，卻能到，的心在痛，很痛……

莫名的，他走上去，出手臂，將攬自己懷中。

無聲落淚的淺兮倒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作驚得睜開眼，下意識的要推開他，卻聽他有些不太自然的說：＂你哭起來很醜，把眼淚乾淨。＂

淺兮愕然。

這段時間相，知道蘭華其實是有潔癖的，輕易不會讓人靠近，就自己和母親特殊點，但這樣主擁抱，卻是第一次，更別說安人了。

婆娑族人上天眷顧天賦異，較之正常人卻也有缺陷，比如商很低，也可以說基本是不懂得的。母親算是一個例外，因此比婆娑族其他人更爲單純懵懂，即便在深宮十多年，盡苦難折辱，也依舊不改純真本。

蘭華和母親不一樣，他子是有些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清冷疏離的，突然這樣抱著，還真是讓驚不小，方纔心裡涌的無言

悲傷卻在這有些淡漠的懷裡更加氾濫災。抿著脣，再未推開他。

張德垂著頭站在一邊，四周宮太監都眼觀鼻鼻觀心做起了啞和聾子。

……

屋陷了長長的沉默之中，而後響起暝沙啞的聲音。

＂羽兒……＂

蘭羽彷彿沒聽到他的呼喚，還沉浸在自己思緒裡悲傷的訴說。

＂你總以爲能擔負得起這萬里江山，能達到你的期，可你忘記了，還是一個人，一個需要溫暖需要依靠的人。爲了那些你加註在上的責任和使命，拼命的讓自己變得更強，拼命的讓自己變得越來越麻木冷，甚至狠心摒棄自己所有七六慾……＂

慢慢回頭，隔著帷幔看著那人模糊的影。

＂你有沒有想過，你自以爲的想給與的最好，在眼裡或許一文不值？婆娑族的後代本純良與世無爭。可你，生生著走上一條萬人骨堆積的路。暝，你何其狠心？＂

暝渾一震。

打從他將囚在長生殿，每次喚他的名字都帶著刻骨的恨意和絕。這是第一次，如此冷靜，亦……如此冷漠。彷彿在的生命力，他已經無足輕重，只是一個悉的陌生人。

他捂著口，嚨泛上腥甜，衝而出。

＂現在你還想做什麼？爲了你的國家爲了政權，你是不是又準備讓嫁到南齊去？＂

暝一陣靜默。

蘭羽忽然有些激起來，＂我不許，不許你將我的兒當做政治聯姻的工只爲了奠定你那所謂的江山政權，我不許你漠視的幸福。＂

＂羽兒。＂暝終於找到了開口的機會，＂兮兒很快就是我天的皇，未來的夫君自然也非常人……＂

＂我不管這些。＂蘭羽難得的強勢一次，眉宇間寫滿了倔強，＂你已經毀了我，我決不許你再毀了我的淺淺。＂

暝一滯，呼吸都開始抖。

蘭羽眼底浮現起茫茫白霧，＂淺淺……喜歡楚曄，

那個和命格相似的孩子，他們本就該在一起，你憑什麼斷姻緣毀終生？＂

＂那是以前。＂暝道：＂兮兒已經服下了斷丹……＂

＂那又如何？＂

蘭羽的聲音空寂而飄忽，像是高山深谷裡飄來的風，幽幽的在空的殿迴盪著。

＂時會老，人心會變，歷史更替，山河不在……唯獨世間真，永久不退。＂

最後幾個字，彷彿從時洪流裡沉澱後淺淺的輕嘆，亦或者歷盡紅塵後了悟的真諦。從這個歲月彌留後仍舊不改善良純真的子口中吐出，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悵然和莫可名狀的悲涼。

暝狠狠一震。

他隔著帷幔看著那子沉靜溫婉的面容，這世上是最易被看懂之人，他總能一眼看心中所有想法。單純善良不諳世事，依賴他信任他，多年都初心不變。

初見的時候像墜落凡塵的仙，那樣猝不及防的落他眼中，便是一生逃不開的劫。

一個問題忽然浮現在腦海，幾乎口而出。

世間真，永久不退。

那麼呢？這些年除了恨，對他可還有？

蘭羽忽然角挽起淡淡笑意，＂誰說斷丹無解？＂

門外淺兮忽然推開蘭華。

砰—

大門被踢開。

淺兮大步走進去，一邊走一邊扯下那些疊疊的帷幔。

門被推開的時候暝也掀開了最後一重帷幔，拉住了因驚而回頭看向外面的蘭羽。

＂啊——＂

手腕被抓住，蘭羽下意識的驚。

＂放開。＂

扯下最後一重帷幔的淺兮來到近前，歷喝一聲就要從暝手中奪人。

＂淺淺不要――＂

衛無聲無息出現，阻擋了淺兮，而暝趁機拉著蘭羽退後，帷幔遮住了兩人的影，蘭羽回過神來立即焦急的低呼一聲。

正在與衛手的淺兮一頓，外面蘭華已經闖了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