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提到當年闖禍之事，娘總是這樣神悲慼而呆滯，眼中佈滿沉沉的疼痛和悔恨。

＂娘，面好了吧？＂

淺兮刻意岔開話題，不想看見母親如此傷的神。

果然，蘭羽立即回過神來，笑笑。

＂嗯。＂

然後開始按照步驟棗泥糕，淺兮在旁邊仔細的看著，待那棗泥糕各種各樣的形狀放進蒸籠裡，很快就飄散出淡淡的清香。

＂好香呢，我好久都沒吃到孃親手做的點心了，今天晚上一定要吃個夠本。＂

蘭羽慈的笑笑，＂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哪來那麼稀奇了？＂

淺兮拉著的手靠在肩上，聲音難得的帶幾分撒的味道。

＂娘做的棗泥糕和芙蓉香蕉卷是這世上最味的食，我一輩子都吃不膩。＂

蘭羽回頭看見臉上的麪，不莞爾，又輕的用袖子給一點點的拭。

淺兮靜靜的站著，眼眸溫如水。

屋外蘭華迎風而立，聽著母倆的輕聲笑語，記憶也被帶到了很多年前，神慢慢渡上淡淡溫之。

月清冷，晚風輕，空氣中漂浮著淡淡桂花的清香，使人沉醉不休。

十七歲的生辰前一晚，淺兮和母親在皇宮的膳房裡吃著點心，沒有任何人打擾。這一天蘭羽神特別好，也很清醒，沒有半點發病的跡象。看著兒難得的笑臉，心中也堆積著滿滿的暖意。

淺兮當真將棗泥糕和芙蓉香蕉卷吃了個，吃著點心，腦海裡跳躍出久遠而模糊的記憶。好似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人，也爲做過棗泥糕和芙蓉香蕉卷，再加上梨花白，燻人醉。

醉眼迷濛間，做了一個夢，夢中有璧朱輝，有珍饈佳餚，隔去了所有繁華熱鬧的背後，只亭中一縷清淨溫馨，與人共醉。

紛繁迭的夢境中，似乎有人在喚淺淺。那聲音低而深，帶幾分纏繞不休的哀傷悽楚，飄在腦海裡翻滾不休。

心口頓頓的痛，雜著那些恨難忘的，寸寸割裂的心臟。

的酒量是很好的，可這一夜不知怎的很快就醉了，也或許是心，累了。

渾渾噩噩中，於夢中驚醒，額頭上冷汗涔涔。

＂淺淺，怎麼了？＂

一直在旁邊守著的蘭羽立即按住的肩膀，眼神關切。

淺兮卻因那＇淺淺＇兩個字而臉煞白，夢中的景象再次在腦海裡浮現翻滾，許多陌生而悉的畫面似乎要衝破封印洶涌奔來。而記憶的深，有人在一聲聲喚著＇淺淺＇。剛纔一剎那，以爲是夢中那人在邊，一瞬間心中起伏跌宕，竟有難以言喻的欣喜和滿足。然而擡頭對上母親關切的眼，不知怎的，那盤旋在心頭的欣喜還未充盈口便被衝散，心中空落落的，亟待填補。

蘭羽見不說話，神更是焦急。

＂是不是不舒服？我就讓你別喝那麼多酒了，你偏不聽。你等等，我去給你熬薑湯……＂

說著就要起。

＂娘。＂

淺兮一把拉住，勉強笑了笑。

＂沒事，我只是做了噩夢，很快就好了。＂

蘭羽皺著眉頭，眼神裡滿滿的心疼和哀傷。

淺兮一看神就知道定是誤以爲自己又想起年那些慘痛的回憶纔會做惡夢，順的依靠在懷裡，道：＂娘，您說……斷丹真的有解藥麼？＂

＂有的。＂

蘭羽溫的著的發，下擱在頭頂上，眼神無限憐惜與慈。

＂之一字，只在心中。曾經那樣深沉的過，怎能說忘就忘？＂輕輕的說：＂淺淺，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一直記掛著玨兒和荀兒的心願，所以這麼多年無論多艱難都咬牙走了過來，不惜犧牲自己所，並且還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淺兮沒說話。

＂揹負應該承擔的責任和使命沒有錯，沒有人可以任一輩子。可是淺淺，這個世已有數百年，非一朝一夕能結束，那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也不是玨兒和荀兒的責任，即便他們還活著，我相信他們也不願你犧牲自己的幸福而走上這條你原本就不喜歡的路。＂

將臉著兒的頭，目裡有晶瑩閃爍。

＂你給他們報了仇，了冤，荀兒的變法政策也得到了認可和推行。你要繼承他的願，要讓這個天下統一，我不阻攔你。可即便如此，那也用不著你違背心意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

淺兮還是沒說話，眼睫卻在輕輕的。

＂我是人，我知道人這輩子最

的是什麼，是，是幸福，是有個溫暖的懷作爲漂泊後最依賴的港灣。淺淺，人活一世，可以有追求可以有夢想可以有責任可以有揹負。或許我們總有許多無可奈何，或許我們總是在取捨之間徘徊不定，或許爲了大義必須犧牲小我。可這一切的一切，都源於心。＂

心？

淺兮苦笑。

還有心麼？

＂娘……＂

蘭羽搖搖頭，＂聽我說完。＂

淺兮閉上了。

蘭羽輕嘆一聲，＂你從小就是個很有主見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我不希你因爲那些不得已的苦衷而放棄了最初的自己。＂

＂我沒忘。＂

淺兮說：＂只是娘，很多事是不由自己做主的。有些，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就不應該繼續下去。生命那麼短暫，怎能將有限的時間浪費在沒有結局的上面？那和虛度虛度人生有何區別？楚曄……＂

頓了頓，＂我是負了他，也許我這一生註定要虧欠他人。當初棲霞峰巧遇，本就是我心設計。＂

苦笑在眼底氾濫，＂任何一段的開始若摻雜了欺騙和算計，本就已不再純粹，又談何圓滿？一個目的不存的開始，註定有分道揚鑣的結局。過程是深義重也好，貌合神離也罷，都已不再重要。＂

蘭羽悠悠的嘆息。

＂你如今如此灑，不過就是因爲已經忘記。可你沒忘記他這個人，那些潛藏在記憶深的終究會隨著某個契機而復甦。到那個時候，你該如何自？你若真的嫁給容臻，豈非也是對他的不公平？＂

淺兮眼神有剎那的恍惚，隨後慢慢一笑。

＂所以，今天晚上，我讓他看清楚，然後……自己選擇。＂

蘭羽皺著眉頭，＂看清楚什麼？做什麼選擇？淺淺，今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淺兮擡頭看著，思索良久，還是打算實話實說。當然，有些細節不用描述得那麼清楚，尤其是楚曄算計讓當著大庭廣衆的面在他上那一幕，被自忽略。只說楚曄點了的道將擄劫到掖庭，然後被容臻撞見他們孤男寡共一室，大概有所誤會。

蘭羽聽罷，先是震驚而後沉思，怪異的看著。

＂淺淺，容臻看見的，不止是你們獨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