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兮不自在的咳嗽兩聲，面莫名的浮上紅。

＂娘，您想到哪兒去了？我跟他真的什麼事也沒有，是他……＂想起在掖庭發生的事，淺兮猶自惱恨，＂我一時不查被他給算計了，這才吃了虧。還什麼翩翩君子，我看那纔是切切實實的真小人，明天您若是見了他，可千萬不要被他那副溫潤的外表給欺騙，這人臉皮厚，還黑心黑肺，稍微不注意就會掉進他設的陷阱。今天還好是在皇宮，要是換了其他地方，還指不定……＂

後面的話沒說，腦海裡忽然就浮現起那一幕。

他覆在上，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的看著，眼神裡恨癡纏翻涌不休。

他說，捨不得。

即便被傷得無完，依舊捨不得。

不知道當初那段於自己而言有多深，只是若要靠斷丹才能說服自己冷心絕，那必然是深種。

他與一樣，所以才放不下麼？

如此深究下來，的確是對不起他。

蘭羽見沒說話，神恍惚迷茫，大約也猜測到幾分。

＂淺淺，你剛纔是不是夢到他了？＂

＂嗯？＂

淺兮回神，眼神裡漸漸浮現奇異的彩。

＂沒，我怎麼可能夢見他……＂

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思緒卻又飄離了千萬重。

＂是嗎？＂

蘭羽一笑，＂可你剛纔睡夢之中還在他的名字。＂

＂什麼？＂

淺兮震驚，下意識的要反駁。

＂怎麼可能？＂

蘭羽幽幽道：＂你看，當初你下定決心要忘記，可如今纔不過見了他一面，就讓你方寸大魂牽夢縈……＂

＂娘，您在說什麼？什麼魂牽夢縈？我哪有……＂

淺兮面若紅霞，低聲嗔道。

蘭羽輕笑，＂知道你臉皮薄不肯承認，也用不著這麼大反應吧？＂

淺兮偏過頭，＂就算我夢到他了也只能說明從前的記憶作祟而已，本不能證明什麼。我以前喜歡他是一回事，現在在他面前我也能做到心如止水。所以娘，其實談不上什麼勉強不勉強。如今的我，不任何人，嫁給誰都一樣，只要我不討厭就行。況且十年前容臻來天求娶的時候，我對他欣賞有之卻遠遠

談不上有什麼。即便是那個時候，我也準備答應他的。只是……＂

嘆息一聲，＂當時他年懵懂不懂爲何，在我滿腔期待之時給了我空白的泡影。我曾以爲我和他就此肩而過，不想他等我十年。娘，您說一個人的一生能有多個十年？您說希我幸福，可幸福的定義是什麼您想過嗎？嫁給我的人麼？可我的人是誰？我又能他麼？遵從懷是好，但有時候卻不得不屈服於現實的殘酷。退一萬步說，當初我沒有給自己種下鎖心，也沒有服下斷丹，您就能保證我會和楚曄相守白頭？更大的可能是，我青猶在他早已離我而去。娘，我不怕死，我只怕……生不如死。＂

蘭羽狠狠一。

淺兮眼裡流出深深的哀切和悽楚。

＂那樣的滋味，十年前我已經嘗過，不想再承第二次。＂

＂淺淺……＂

淺兮回頭對安的笑笑，＂娘，我知道您是爲我好。可就像您剛纔說的，沒有人的一生是一帆風順的，我們或多或都會面臨難以抉擇的取捨。利益、爭鬥、親、、友……無論什麼事，只要牽扯上一個＇＇字，就再難以理智的取捨和選擇。或許我怯懦我冷，但在這個男尊卑的世之中，人最無法掌控的就是自己的命運。我好不容易能夠將自己的命握在手中，怎能任由其他任何因素而丟失？我不允許。更何況……＂

淡然無波的笑，眼神裡有一種看紅塵的瞭然和睿智。

＂誰說幸福就一定要兩相悅相濡以沫？與其得痛苦，不如瀟灑放手，退一步焉知不是自己的海闊天空？人嫁給一個自己的人絕對要比嫁給自己所的人幸福。＂

＂楚曄也你。＂

蘭羽認真說道。

淺兮沉默一瞬，道：＂我不覺得一年後我會爲他殉。＂

蘭羽一怔，而後明白過來。楚曄的毒若是解不了，剩下的壽命也不過一年有餘。

默了默，低低道：＂所以，你已經決定……要嫁給容臻了？＂

淺兮沉半晌，淡淡道：＂如果他敢娶，我就嫁。＂

蘭羽沒再說話。

淺兮回頭看著，忽然道：＂娘，其實有件事我沒告訴您。＂

＂嗯？＂

＂十年前……＂淺兮慢吞吞的說：＂五國混戰，

大越不是中途退兵纔給了大哥緩和之機麼？大越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新君夏侯秧，是容臻的人。也就是說，十年前大越的退兵，是容臻授意。＂

＂他……是大哥的恩人。＂

蘭羽一驚，怔怔的看著。

＂所以，即便是爲了報恩，你也要嫁給容臻？＂

淺兮眼神有些空，又笑了。

＂今天晚上他看見我跟楚曄在一起，我沒解釋，其實也就是想試探他對我到底幾分真心。他早知道我和楚曄曾有過那麼一段糾葛，卻一直未曾親眼見到。如今自己親眼所見，若還能心無旁騖一心娶我。娘，您說這樣的人，他難道就不深義重麼？所以，無論是家國利益也好個人也罷，他都是我最好的選擇。一個懂得尊重我的男人，是可以給我幸福的。＂

蘭羽半天沒說話。

＂哦對了娘。＂淺兮又想起了什麼，道：＂其實相濡以沫，也未必就一定要兩相悅。有時候生死相隨，其實比不過相敬如賓。＂

說完後就翻躺了下去，咕噥道：＂好了娘，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明天還有冊封大典呢，可不能錯過了時辰。＂

蘭羽坐著沒，久久凝沉靜的容，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那時年懵懂，竇初開，以爲那就是天長地久。到頭來深宮蝶夢，十年黑暗囚，盡折磨，才知那不過是黃粱一夢。

兩相悅的結局，卻是同牀異夢、貌合神離。

那麼，什麼纔是真正的幸福？

沒有的婚姻，真的能幸福麼？

靠在牀欄上，失眠了。

這一夜同樣失眠的，還有容臻。

他站在影裡，腦海中混的思緒漸漸平息，最後跳躍在腦海裡的，是十年前俏皮靈慧的笑。

十年後再次重逢，他懷著滿腔熱，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投他人懷抱。

幾番心思如海，兜兜轉轉千重計較，終於有機會可以明正大攬懷，那麼，爲何要放棄？

他忽的睜開眼睛，袖口一角明黃若若現。

他手指，眼裡閃過勢在必得的。

隔壁房間裡，亮著悠悠燭火，將慵懶靠在塌上的影照在窗紙上，朦朧而約。

翌日，當晨從海平面升起的時候，淺兮已經睜開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