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了。”

薛正倒也誠實，沒避諱自己施法竊聽江河的事實，

“你也想做國師？”

“薛前輩莫要誤會，晚輩無意與您競爭，但晚輩也有不得不當選的理由。”

江河斟酌一番，繼而道，

“當然，如果薛前輩能解答一些晚輩的疑，那晚輩自然也樂得輕松。”

“你想問什麼。”

“我想問，曾同為三山六宗之一的劍宗，如今究竟落得了怎樣的境地。”

薛正既是萬仙山的弟子，又是修行頗久的修士，想必應當聽過一些有關劍宗的傳聞才對。

如果能確定劍宗如今的境況，留在鯉國做國師，似乎也便沒那麼必要。

但薛正卻眉頭一皺：

“劍宗？”

“對。”

“沒聽說過。”

“……”

江河怔住了。

旋即，他驚道：“沒聽說過？劍宗可是在許多年前，與萬仙山一并位列三山六宗的宗門……”

“沒聽說過。”

薛正直截了當道，

“自我踏修行之始，世間便唯有三山五宗之名，其中雖有劍修道統，卻不曾聽聞過劍宗之名。”

江河驚了。

腦海在頃刻間，衍生出了無數的可能。

但最終卻找不到一丁點符合邏輯的結果。

沒聽說過劍宗？

這是江河從未想過的答案。

他只憑借邏輯上的猜測，想著劍宗既是三山六宗之一，繁榮時期又極為鼎盛，那同為三山六宗的修士，自會知曉其存在。

哪怕不甚了解，一宗覆滅的慘案，也當是一眾修士津津樂道的話題，總會間接出點風聲。

但薛正何止是不知道劍宗覆滅的原因——

他甚至不知道，這世上曾有一個，名為‘劍宗’的宗門！

劍宗絕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這毋庸置疑。

無論是江宗主傳下的畫像，亦或是自己經歷的種種，都告訴江河這一切絕對真實。

可薛正的這番說辭，已然讓事朝著更復雜的一面開始行進。

這不僅僅是意味著，擷取真相的難度幾何上升。

更意味著，劍宗覆滅的背后，興許纏繞著一個更深層次的謎團——

是什麼讓一個如此鼎盛，甚至有著一位將要得道飛升的強者駐守之宗門，在千年后悄無聲息的消失？

“你是那個劍宗的傳人？”

薛正見江河沉默不語，忽而問道。

雖然江河表面上顯出的緒不甚明顯，但他也不傻，能看出江河這番沉默，肯定另有。

江河琢磨了片刻，心知薛正聽到了一些幕，這個時候便不能過多瞞，道：

“有些淵源，薛前輩應該聽到了。”

“我本以為你是哪位其它宗門的弟子，來與我萬仙山競爭這片土地，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薛正嘆了口氣，

“我對這鯉國的藏并無興趣，如若你放棄國師的位子，我可以待國運加后，幫你開啟鯉國的藏，助你尋找真相。”

江河從他的話里，聽出了幾分掩藏的信息：

“除萬仙山之外的其它宗門，也對這鯉國有興趣？”

薛正答道：“我本以為是如此，但你若并非其它宗門子弟，想來便是沒有。”

“所以有興趣的只有萬仙山。”

“……”

薛正意識到，江河是在套自己的話，一時默不作聲了起來。

“為什麼？”江河疑道。

“因為我個人的原因，你不必知曉。”薛正避而不談。

江河眼睛一轉，并沒有多問，只是點了點頭：

“薛前輩這是要與我做易麼？”

“隨你怎麼去想。”

“那您應該也聽到了，陛下的意思并非是要讓你我二人競爭，而是希我們兩人相互扶持。”

“那國運于我有用，我不可能讓別人與我瓜分。”

“所以您所謂的個人原因，是鯉國國運？”

“……”

薛正又是一陣沉默。

氣氛靜默了半晌，他才又嘆了口氣：

“是。”

江河這才得知，為何鯉國這一介小國，也會吸引薛正這般地境修士前來坐鎮。

竟是看上了這鯉國的千年國運。

江河繼續道：

“可我并不覺得，您能完全贏得鯉國子民的人心。如果到時這些國運不支持你開啟藏，那就難辦了。”

“為何？”

“我與陛下說地還算通。”

江河平靜道，

“我不希中途生出什麼變故，只希能把結果把握在自己手里。”

薛正似是有些不快：

“你憑什麼覺得，你比我更合適？”

江河笑著搖了搖頭：

“不是我覺得，而是薛前輩您覺得。”

薛正微微瞇起了眼，冷聲道：“你什麼意思？”

“如果您認為我沒有資格與您瓜分國運，又何必會站在我的面前，勸導我退出與您的競爭呢？”

江河兀自指了指自己，

“我不過是個人三境的小輩，與您地境的修為相差千里。如果我對自己有著絕對的自信，站在您的角度上來說，是絕對不會考慮一個螻蟻要做什麼的。

您勸我退出，便說明您還不夠自信。也便說明——您自己都認為，我可能比您更合適加國運。”

“……”

薛正不如山，僅憑平淡的面，也看不出他最真實的想法。

但江河很明白，自己說中了對方的擔憂。

“口舌之利，我比不過你。”

薛正嘆道，

“也罷，既然你不愿相信我，那我們便手底下見真章。”

江河還以為薛正說不過，就要兵刃相向，連忙道：

“薛前輩貴為仙山弟子，應當不會隨意為難一個小輩吧？”

話是這麼說，但江河真的說不準。

畢竟有之前狗圣母二人組拉低了印象，他并不認為萬仙山中，每個人都是如那師叔般通曉事理的人。

尤其是，薛正這個人，看起來還耿直的。

但薛正并沒有直接手，只是搖頭道：

“我還不至于淪落到欺負一個小輩。

可你既然要選擇正當競爭，定然會想方設法的補全那位公主的靈臺。我很好奇，你會用怎樣的方法去補全它。”

江河聽出了話外之意：“薛前輩覺得這很困難。”

“不，這只對你而言很困難。”

薛正道，

“百年份的玉葉花、天甘百草，輔以五百年份的月瑩靈泉，再配合牽引之，憑靈藥附著靈臺缺之，方可使得靈臺愈合。”

江河愣了愣。

這薛正是在告訴自己，補全魚幺幺靈臺的方法？

他想告訴自己，就算自己有修補靈臺的方法，也絕對找不來如此昂貴的靈藥。

他想讓自己知難而退。

“哪怕這牽引之，我都能白送給你。這些昂貴的靈，你又該從怎樣的渠道得到呢？”

薛正說著說著，便恍然似地搖了搖頭，

“說來倒也是，補全靈臺，于你如今所能掌握到的資源而言，本就是天方夜譚。

既是本就沒了局的可能，我又何必來勸你出局。

這次來與你談話，本就是抱著讓你知難而退的想法，讓你這來路不明的人，些無用功。但你若是不領，也便沒什麼好談了。”

“前輩的定論，未免下得有些早了。”

“是麼。”

薛正平淡地笑著，話鋒卻驟然一轉，

“你是想憑借，你那位不知跟腳的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