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外燦爛的略略驅散了一點尼基塔心底的霾。

甲板上，穿著沙灘的哈瑞正在收攏船帆，金髮青年在一旁幫他拽拉纜繩，而那個材壯碩的大漢又重新掛吊到桅桿上去了。

「船長說要去一趟北方。」妖對忙碌的兩個人喊道。

「看到了！」哈瑞指了指船尾那盞綠油油的風燈。尼基塔記得自己之前登船的時候，這盞風燈還閃著耀眼的芒，而現在燈已經熄滅了。

「船長讓你傳話，是同意你上船了？」金髮青年拽著大的纜繩，盪到妖前，瞇著紅的眼睛，語氣有些不懷好意。

尼基塔謹慎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我萊恩，船上的水手長。」金髮青年指著自己的鼻子，威嚇道：「既然上船了，就要聽我的命令。」

「你是水手長？那我是副船長！」哈瑞在頭頂的桅桿上站著，怒氣沖沖的道：「誰見過連魚都釣不起來的水手長！」

「而且，不需要聽從任何人的命令。」轉過頭，哈瑞臉上洋溢著快樂的表，殷勤的給妖搬來自己的躺椅：「只需要躺在這裏看風景就可以了。」

萊恩嘲諷的哼了一聲，從哈瑞後的口袋裏出那邊《朵朵士》，一臉譏笑。

尼基塔沒有坐下。

看著面前兩個活寶，忽然對這艘傳說中的黑船喪失了一點信心。

「船上一共多船員？」打斷正撕扯一團的兩人，問道。

「加上這兩個臭小子，一共有一百一十三名真妖級以上的高級船員，不包括深海戰、靈僕役、煉金傀儡以及速生野妖軍團這些損耗品。」後，一個沉沉的聲音聲氣的回答道。

尼基塔嚇了一跳。飛快的轉過，看到一個獨腳的跛老頭，正提著一盞熄滅的氣死風燈，站在後。

能悄無聲息出現在自己後的，最起碼也是一位大妖。

尼基塔恭敬的低下頭。

「哈瑞，你的帆收完了沒有！還有萊恩！如果再有纜繩到我那裏告狀，說你拽著它們晃，我會把你倒吊在阿諾的屁底下！」獨腳老頭指著掛在桅桿上的壯漢，惡狠狠的對金髮青年吼道。

尼基塔看到老人的肩膀上，幾灰白的纜繩盤著他的脖子，正有氣無力的晃著繩頭。

哈瑞與萊恩一言不發，飛快的消失在老人面前。

「至於你，漂亮的小傢伙，你覺得自己能幹什麼呢！」老頭扭過臉，出兩個黑的眼眶。眼眶中兩點暗紅的芒閃爍著，打量著面前的妖。

「我會做飯。」尼基塔飛快的答道。

「那就去吧！船上的確個廚娘。」老頭悶聲悶氣的哼了一聲，一跺腳，消失在了甲板上。

妖打開自己的坤包，盤點了一下自己的存貨，嘆口氣。

抬起頭。哈瑞正站在最高的橫桅上眺遠方，他紅的上在夕的餘暉下彷彿被融化的蠟燭，顯得有些模糊變形。金髮的萊恩正在船舷旁邊，指揮著一條條纜繩整齊的打卷，滾進乾燥的船艙里；他的旁邊，幾個黑瘦的白眼靈正拖著木刷與水盆，力的清洗著地板。

「廚房在哪裏。」妖對萊恩道。

「船艙里，你自己順著香味兒就能找到。」

「他為什麼一直在上面掛著！」妖指了指桅桿上掛著的壯漢：「需要給他做飯嗎？」

「可以不給他做。」萊恩嚼著香煙，頭也沒回：「他在接懲罰，按照船上的規矩需要掛夠一個月。原本今天太下山後時間就夠了，不過你剛才來的時候他壞了規矩，現在需要多掛一個星期。」

「我們去北邊幹什麼？」妖覺得自己心底里到都是疑問。

「如果你尊敬的稱呼我『前輩』，我才會考慮大發慈悲告訴你。」萊恩終於轉過頭，一臉氣憤的看著妖：「在你之前的船員都是從刷地板做起的，你卻可以直接去廚房！我原以為妖魔之間的關係更簡單平等一些的！」

妖歪著頭，看著這個莫名其妙的小夥子，眨眨眼，最終鑽進船艙尋找廚房去了。

對於野妖們來說，食是無與倫比的味，飯食中沒有的刺激，就如凡人飯菜中沒有鹽，索然無味。而對於高級妖魔而言，需求自然會更高一些。

尼基塔說自己擅長烹飪，並不是信口開河。在那渾渾噩噩的年時代，就懂得簡單加工一下從沉默森林獲得的食。直到被老師收留的第一天開始，烏利希爵士發現了這個傑出的天賦后，就一直負責餵養的老師，以及那一堆從野妖到大妖的師兄弟姐妹們。

所以可以很輕鬆的從自己的坤包里拿出老師珍藏的陳釀，也能從裏面翻出一大堆合適的調料。

既然作為下午茶，東西自然不會太多，妖只用了一小會兒功夫就準備完畢了。

每個人有一塊小點心，還有一杯飲料。點心是一塊澆了一層黃湯的後，有些熏黑，看不清是什麼材質，墊著一層薄薄的紅果凍狀東西，擱在木盤子裏。飲料倒是看上去很可口的樣子，綠油油的，像極了巫師們喝的青蜂兒。

妖魔的食都是食。作為一個保留了很多審能力的巫妖，尼基塔無法容忍妖魔們那種糙的審觀。憾的是在迷霧號的廚房裏，絕的發現所有的廚只有一刀、一砧、一口鍋。

「我們需要再儲備點食材，還有合適的廚。」在給船長的房間送下午茶的時候，尼基塔提議道。

船長撇撇，沒有反對。

甲板上，兩個辛苦的船員已經做好了出發的準備。沉深海的重錨已經被提了起來，桅桿上的船帆也已經收起了，捲卷，整齊的吊在那裏。

「做的不錯，就是份數弄錯了。」獨腳的老船工瞪著自己黑的眼睛，點點頭。

尼基塔皺著眉，重新點數了一遍自己的點心，一百一十三份，沒有錯啊。抬起頭，茫然的看向老船工。

「船上登記的高級船員的確有一百一十三名，但並不意味著他們現在都在船上。」哈瑞裏塞滿了小點心，甕聲甕氣的解釋道：「他們大部分都去新世界了，現在船上所有人加起來只有六個。」

船長、老船工、花衩哈瑞、金髮青年萊恩、壯漢阿諾、以及自己！

尼基塔扶了扶有些眩暈的頭，傳說中那艘縱橫四海的黑船在心底已經徹底沉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