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園門前有一株橡樹。
這棵橡木年紀已經很大了,樹皮糙皸裂,上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淡青苔蘚。低矮壯的樹榦在離地不遠的地方分了杈,像一隻托天的巨手,在沉重力下扭曲、變形。
一隻黑灰花的松鼠抱著一顆橡子,趴在自家***腦袋從樹榦上耷拉下去,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樹下那些兩條的怪又開始換皮了,它迷瞪著眼睛,看著穿梭在樹下吼的兩足怪們,豎起蓬鬆的大尾,無聊的甩了甩。
每當天地換一次,這些兩足怪就要換幾次皮,偉大的德魯伊特啊,我要等到白的冷花從天空飄落的時候才能褪掉上這些黯淡的皮,換上一暖和乾淨的袍子。
當樹裏堆滿橡子的時候,就能換服了,還要多久呢,松鼠一邊思索著,一邊舉起手中的橡子,重重的砸向橡樹下一個正在換皮的兩足怪。
這是它每天的保留節目。
這些兩足怪非常有意思,用糧食砸他們,他們會哇哇,偶爾還會還給自己一捧橡子回來。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遇到這種傻乎乎的兩足怪。
松鼠著樹榦,探著腦袋,熱切期盼樹下的怪還給自己一堆橡子。
不過它註定要失了。
今天在樹下換皮的兩足怪顯然很沒有心,他只是惱火的大了一聲,就繼續專心換皮去了。
只能等這些兩足怪進了園子,再下去撿自己那顆橡子。
松鼠失的抖了抖大尾,倚靠著樹榦,憂鬱的看向遠方。
溫風習習,送橡子的兩足怪你在哪裏……
橡樹下。
鄭清可不知道自己頭頂上那頭搗蛋鬼會這麼多愁善。
「要我說,學校太慣著這些小東西了。」他了額頭的紅印,一邊給上套防護服,一邊憤憤不平的嚷嚷著:「好歹我們是校園的主人,被一隻松鼠砸了腦袋,說出去多丟人!」
「既然知道丟人,就不要嘮叨了。」辛胖子語重心長的告誡著,同時把兩個短的胳膊費力向後拗去。
「我幫你吧。」鄭清嘆口氣,出手,幫著辛胖子用力拉防護服後的皮帶。
「什麼時候我們能像教授那樣穿服呢。」辛胖子羨慕的看向站在百草園門口的教授,語氣中充滿了期待。
鄭清站在他後,悄悄的撇撇,沒有吱聲。
幾分鐘前,李奇黃教授為這些年輕的新生演示了怎麼穿防護服。
「進園之前,你們要換上工作服。」教授指著腳邊大木箱裏那些厚重的皮,向同學們解釋道:
「校工委為園丁們配備的防護服是一種連龍皮,用威爾斯綠龍的頭層背皮鞣製的,結實堅韌,防護力很強,能夠阻擋園子裏各種有毒孢子植以及害蟲。」
「此外,這種皮冷熱不侵,對於環境有很好的適應,在百草園這種環境下再合適不過了。」
「你們一定要記住,這不是去郊遊,而是將要進一個神奇的全新世界!」
說話間,李教授從箱子裏拽出一套一套土黃的寬大皮,手指在領輕彈幾下,那套看上去非常笨重的服便靈巧的套進李教授乾瘦的子上。
然後,腰間、手腕、背後的皮帶自主蜿蜒、束、牢牢的搭扣在一起。
但是當新生們樂滋滋的用指頭服領子的時候,這些皮紋不。
「不要了,領上沒有蝕刻任何咒語。」蕭笑扶了扶眼鏡,仔細打量那些油亮的領,搖搖頭:「剛剛教授應該是自己使用的咒語。」
「好想學會這道咒語啊。」鄭清想到以後躺在床上穿服的夢想能夠實現,滿心歡喜。
「這種穿咒只有選修生活課的人才有機會學到。」張季信嘲笑的看著那些拿指頭領的傢伙,費力的向上套著防護服,悶聲悶氣的補充道:「當然,如果天賦比較好的人,也可以自己在圖書館找到相應的教科書,自學這道咒語。」
穿好防護服后,鄭清將短柄鐵鍬在側的皮袋中,手上戴著用五鹿的背皮鞣製的皮手套,攥著老師分給自己的黃銅噴壺,排好隊準備進園子。
隊伍的前方,李教授仍在嘮嘮叨叨說個不停:
「籠罩百草園的法陣依附於學府的防大陣,設計的非常巧。」
「要知道,每種草藥都有自己的道地、有自己獨特的喜好與特點。並不是挖個坑、埋點土、數個一二三四五就能種出藥效標準的道地藥材。」
「頭黃喜,僧帽桔梗喜,淡紫花黃耆喜下的樹蔭,茄葉羊齒喜地裏的磷。不同的植對照要求各不相同。」
「高山雪蓮喜凈水、五梨蛟喜鹽水、泥炭蘚喜沼澤的臭水、多枝怪柳喜歡乾燥的戈壁或沙漠,不同植對水分的要求也不一樣。」
「閃電蘆葦喜歡雷電、含草喜歡靜謐、蓬萊蕉必須在沉重的霧靄中才能生長、還有狙公芋早上喜歡吵鬧的環境,晚上就喜歡安靜的環境。許多植對環境的要求也非常苛刻。」
「最麻煩的是,有的植獨居,系所至,寸草不能生;有的植喜群居,如果植株於一定數量會自枯萎;還有的植必須長在另外一個植上,比如槲寄生跟橡木。」
「所以,如果你在百草園一步雷霆、一步細雨、一步沼澤、一步荒漠,不要驚慌失措,這都是為那些貴的植調整的環境。」
在最後進之前,李教授仍舊不放心的與大家約法三章:
「進了園子:第一,要聽老師吩咐;第二,不要;第三,要聽老師的吩咐不要!」
「現在,按序,不要急,一個個來。」
「進門前先撒灰。」
李教授抓著一束點燃線香,分發個諸生,叮囑道:「撒灰的時候,不要太用力,就算香灰落在肩頭、發間也沒有關係,這不是咒語,只是個古老的習俗……你們撒的太用力,會扔到後面同學的臉上。」
人群中傳來一陣歡快的笑聲。
到鄭清。
他接過教授遞給他的線香,在百草園門中神龕前的香爐里,雙手合十,默默祈禱幾句。睜開眼,那條線香已燃燒殆盡。
然後他撮起一簇香灰,輕輕的丟過左肩,深吸一口氣,邁進園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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