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時候，煙花都是作為一種節日慶典的裝飾品出現在夜空中。

人們用那些搖曳的火與絢麗的彩來表達心的喜悅與歡樂。

所以，正常況下，這種為慶祝而釋放的焰火不會只有孤零零的一朵。相反，為了熱鬧與喜慶，漫天綻放的焰火才是正確的註腳。

而現在，懸掛在遠夜空中的煙花，只有孤零零的一朵。

同樣是煙花，不一樣的韻味。

極盡剎那芳華，隔著臨鍾湖，與漸漸西沉的明月相輝映。

「砰！」

沉悶的聲音在湖面上空迴響。

驚醒了許多夢鄉中的生靈。

樹子們迷瞪著眼睛，發出不滿的吱吱聲。對於它們來說，今晚的臨鍾湖過於喧鬧了一點。

河們則表現的安分了許多。它們抓著碩的蟲子，咬掉腦袋，一邊吮吸天亮前的最後幾口甜點，一邊嘰嘰咕咕與夥伴們流著什麼。

剛剛回到湖底的老魚人瞪著渾濁的眼睛，隔著渾濁的湖水，看著半空中懸掛的那朵紅煙花，搖搖頭，制止了族人們打探的衝，只是吩咐族人們幫忙推著湖面那些小舟快些行進。

十多艘舴艋舟飛快過水麵，直奔事發地而去。

他們原本屬於今晚的第三支巡邏隊，主要負責凌晨四點至早上六點的巡邏。

現在卻因為這道煙花的召喚，提前進了工作狀態。

當凡爾納老人帶著鄭清與林果來到煙花正下方的時候，這裏已經聚攏了許多披著黑與灰袍子的影。

「為什麼發警告！」老人拄著木杖，大步流星，聲音非常嚴肅。

五月低沉的吠聲在人群中響起。

圍觀者們悄無聲息的分開一條道路，讓老人通過。

鄭清拽著林果跟在後面。

在人群中，他看到許多悉的面孔。

占卜課的易教授、實踐課的希爾達助教、還有自己的面試托馬斯，以及其他一些曾經在專機中出現的護衛隊員、還有許多經常在校園裏遇到的灰袍校工。

每個人都沉默無語，臉上都掛著嚴肅的表，彷彿下一刻妖魔大軍就會衝進校園一般。

這讓年輕的公費生有些惴惴不安。

「與上周的況不一樣。」易教授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漸不可聞，但他的仍舊飛快的蠕著，明顯在說些什麼。

鄭清沒有費力去揣測教授的語。

他很有自知之明。既然這些大人不想讓你知道什麼，那你很難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知道點什麼。

過人群，眼前是幾個背對著他跪坐在地上忙碌的影。

鄭清踮起腳尖，越過這些寬大的脊背，眼前的景象令他胃裏一陣翻騰。

然後他立刻手，蓋住邊小男巫的眼睛。

「不要擋，我不是小孩子！」林果悶聲悶氣的掙扎著。

鄭清猶豫了一下，看到易教授在不遠點了點頭，才放開擋在林果眼前的手，任憑小男巫向前了。

「哇哦。」林果沒有表現出一懼怕，反而發出了類似見獵心喜的聲音。

這讓鄭清稍稍有點慚愧。

他剛剛第一眼看見人群中的景象，差點吐了出來。

……

一個瘦小的影張開雙臂，躺在草坪上，奄奄一息。

這是一頭河。

準確說，這是一頭乾枯的河。

它的皮彷彿在沙漠中晾曬了上千年，乾癟、繃，看上去沒有一水分。

它頭頂玉碟中的華幾乎消耗殆盡，只是因為今晚的月華分外充沛，才讓碟子不至於徹底乾涸。這也是它還在茍延殘的唯一原因。

但最讓人震驚的，是這頭河腹以下，似乎被什麼東西啃噬過一般，皮皆無，僅留下一堆白森森的骨頭，以及那些發黑變的臟。

「聽說這就是那頭失蹤的河……」

「幸好還沒死，學校有幾百種辦法找出兇手。」

「倒霉，巡邏的時候遇到這種事，下周肯定要三千字的巡邏報告！」

幾個巡邏隊的學生在旁邊咬著耳朵，連連嘆氣。

鄭清豎起耳朵，一邊搜刮著周圍的訊息，一邊抑心的不適，仔細打量那頭乾枯的河。他總覺得河那些被啃噬乾淨的骨頭有點眼。

「是魔法硝制的嗎？」凡爾納老人低聲詢問道。

「如果是某種特殊的儀式，手法不該這麼糙。」易教授搖搖頭，用鑷子輕輕著河乾枯的子，小聲說道：「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骨面潔、沒有一組織殘餘、非常乾淨利落……骨質疏鬆，這應該屬於一頭垂暮之年的老河才會有的骨頭……非常奇怪。」凡爾納老人糙的手指過河的大骨，喃喃著：「但是看面相，這分明是一頭不足十歲的小傢伙啊。」

將死未死的河發出了低低的聲，就著黢黑的夜，分外滲人。

「魔法硝制的有什麼不同嗎？」鄭清了旁的托馬斯，虛心請教道。

托馬斯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眨眨眼，似乎在思索怎樣回答這個問題。

「作為我的乖學生，難道遇到問題不應該首先向自己的老師諮詢嗎？」希爾達從兩人後冒出來，把胳膊搭在鄭清與托馬斯的肩膀上，低聲音教訓道：「轉頭。」

鄭清乖乖的把腦袋轉向另一邊，然後立刻被嚇的打了個機靈，險些出聲來。

希爾達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中掛著一個不起眼的小吊墜。

赫然是一顆乾枯的頭顱。

「這就是魔法硝制的……部分。」希爾達油的聲音在他耳邊小聲響了起來，彷彿惡魔的低語，令人骨悚然：「緻、小巧，沒有毫腥的覺，而是充滿了藝氣息與異域文化……草地上躺著的那個小河，更像被一群食人魚啃掉一半子的可憐鬼。」

「食人魚啃噬后的骨頭不會這麼潔。」托馬斯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況且，從來沒有聽說過食人魚會攻擊河。」

鄭清沒有聽托馬斯說話。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右側肩膀前，希爾達手中那枚魔法硝制后的頭顱上了。

也許因為魔法煉製的緣故，這枚頭顱已然核桃大小，上面醬紫的皮皺皺，幾乎將它的五完全遮掩住了。

花白的長發被梳得整整齊齊，用一銀條箍住。

長發的末梢，打了個扣環，掛在希爾達的手腕上。

面對面，眼對眼，額對額。

這個乾枯的腦袋直愣愣的盯著鄭清，讓年輕的公費生冒出一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