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手，修長白皙，指骨卻顯得有些大。嚴真真只覺得渾的，一下子都涌上了頭部。擡起頭，眸中已含了淚：“龍淵！”

誰知人家卻生像並不曾認出似的，只管把宣紙從的指邊開，目專注：“白鷺北頭江草合，烏西面杏花開。好！只是這杏花，卻早已開得過了，倒莫如換作榴花……唔，不好，這麼一改，倒以三連平結句。”

嚴真真呆呆地看著他，那張臉，分明便是龍淵。可是那神，卻又與龍淵不同。

若是龍淵，怎會認不出自己？若是龍淵，怎會在這裡與討論詩詞的韻律？若是龍淵……

不敢置信地看著龍淵凝神蹙眉，繼而展：“不如改作印花，雖不常見，烏巷裡倒還是有的。”

“印花……”嚴真真無意識地低語。有這種花麼？莫不是龍淵給的一個暗號？可是絞盡腦，卻想不出這種花與龍淵有什麼聯繫。旁人早拿了的詩看，一時之間便俱是討論杏花、謫仙之句。

可不？這個時代可沒有經歷盛世唐朝，那位被賀知章稱爲“謫仙人”的李太白，並未在歷史上留下詩名。因此，衆人七八舌地探討起“謫仙”的典故，賣弄自己的學識。

“幸好小侯爺眼明手快，若不然，這樣的好詩，可要被埋沒了。”高志超這時候過來，對著那長著龍淵模樣的人恭敬爲禮。

嚴真真目瞪口呆地看著龍淵儒雅還禮，這又不像是龍淵了。可那樣的眉，那樣的眼，還有那樣的脣……每一樣，都是如此悉的。偏偏他看過來的眼神，卻又彷彿看著陌生人。

不會是這樣的！

喃喃地重複：“小侯爺？”

側的孟子惆卻已長而起：“原來是金陵史老侯爺家的公子。雖在京城，也聽得小侯爺的令名，今有緣得見。實是三生有幸。”

史家的？而且聽起來，名氣還不小，認識他的人也應該很多？

嚴真真終於確認。自己是認錯了人。可是眼前的模樣，分明和急尋找的人。一般無二，怎麼會當面相逢不相識呢？

這時，不人過來打招呼，張嘯寒更是一錘定音：“此詩，當爲凰之臺的絕唱！”

衆人紛紛附和，凰臺詩會至此，纔算是進了。

“他是靖國侯史鼎的長子史劍飛。負才名，雖因年紀過輕，當不得金陵文壇領袖，但在金陵的詩壇，也算是舉足輕重的人。尤其是年輕士子，無不以他爲偶像。”孟子惆因爲的“詭計”未曾得逞，正自幸災樂禍。

“史劍飛？”這個陌生的名字，聽在嚴真真的耳朵裡，卻凝住了渾的。

“不想我金陵自公孫小姐以來，又出一位才。可嘆史某竟坐井觀天，並未耳聞。今得見，幸何如之。”史劍飛彬彬有禮。

嚴真真腦袋發懵，孟子惆暗中提醒下。才草草地還了一禮。巨大的驚喜過後，是更巨大的失。龍淵不會和這樣說話，也不會用看陌生人的目看。

難道龍淵的真實份，果然是這個什麼勞什子的小侯爺麼？看著史劍飛應酬一番過後，在二尺外坐下，嚴真真才失魂落魄地歸座。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雖然頂著一張龍淵的臉，卻真的不是他。

可一看二看再看，還是不肯承認，眼前的男人與龍淵毫無瓜葛。除非是孿生兄弟，怎會有長得如此相像的人？可他一襲白勝雪，雖意態舒散，與龍淵如標槍般的坐姿絕不相類，可連那斜飛鬢角的長眉，分明又與龍淵一般無二。

孿生兄弟，也該有些細微的差別。嚴真真覺得，自己是錯認了天底下所有的人，也不至於把龍淵給錯認了。

莫非這史劍飛，是龍淵的另一重份麼？

嚴真真看向他的指節，兩人雙手互握非止一次，嚴真真自然對這雙手而又。忽地眼睛一亮，養尊優的公子，會有那樣大的指節嗎？是說嚴真真並不能對孟子惆的武藝作個適當的定位，但道聽途說，想必他的武功不會差。但因養在王府，一雙手保養得宜，毫看不出練武的痕跡，是以纔會有底氣在金陵扮作了翩翩佳公子，充當斯文人。

想必，這史小侯爺也是如此。

而龍淵不同，自被當殺手進行嚴苛的訓練，那容可絕非在王侯府裡延請的名師細細教練。聽他的口氣，分明是冬天被凍，夏天被曬，雙手也傷非止一次。也記得龍淵的掌心有一道細痕，只並不顯眼，這時候再盯著人家，卻怎麼也看不到。

“你認識史劍飛？”孟子惆狐疑地問。

他的聲音，讓嚴真真一個激凌清醒了過來，卻只莫名所以地眨了眨眼睛：“什麼？”

孟子惆臉上的神，絕對稱不上愉快。任哪一個男人，看到自己的妻子明正大地猛盯著別人瞧，醋桶總要打翻半桶的。

“不認識。”嚴真真勉強回答，“可……看著又覺得眼，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便有些失神。”

自己因這史劍飛出現而失了心魂的表現，可真的有些糟糕，恐怕孟子惆難免心中生疑。正要找個藉口轉寰，卻聽孟子惆已悵然笑道：“你自然會覺得眼，說起來，他還算是你的表兄呢！”

啊？

嚴真真覺得自己的一個腦袋已經不夠用，恨不能再長兩個，幫自己分析一下眼前的形勢。

“表兄？”

“可不是？你母親與史侯爺的母親本是堂姐妹，只是這位史小侯爺並非你姨母所出，但自小養在旁，倒如親子一般。”

嚴真真大舒一口氣，還好，與史劍飛並沒有緣關係！

汗！在想些什麼呢？嚴真真懊惱地甩了甩頭，再次告訴自己，他不是龍淵。

“他世居金陵麼？”想想還是不死心，仍然要問個明白。既然擔著表兄妹的名義，再問什麼都不會讓人生疑。

“是啊，他時生過一場大病，有高僧說他不得離開金陵。”孟子惆似乎對史劍飛很，可兩人偏又並不相識。

“哦。”嚴真真再度失。

既然從未離開金陵，想必不會出現在京城。那他與龍淵，實非一人，倒讓自己白高興了一場。明便是七姑娘最後給定的期限，興許能打聽出什麼來。

嚴真真坐立不寧，目總往史劍飛瞟。越看越覺得五相似，可氣質不類。然而，有時候以手捻桌角的小作，卻又是龍淵無意識的作。便是兩人面貌相似，又哪裡可能會連習慣都一樣？

“史侯家不會只有一位公子罷？”嚴真真靜坐了半晌，思路才正常了起來。

“自然不止一位。”孟子惆只當是因爲和史劍飛沾著親，才如此關心，因此很隨意地解釋，“他是長子，下面還有兩個兄弟。”

“不會是雙生的罷？”嚴真真口而出。

“你怎麼滿腦子都是稀奇古怪的想法？”孟子惆失笑，“他還有兩個兄弟，因爲母親並不顯耀，又未曾被史侯夫人，也就是你的姨母抱在邊教養，份上便差了不止一截。況且年歲小了些，尚在稚齡呢！”

“他常出席這類詩會嗎？”嚴真真不死心地追問。

“當然。”孟子惆笑道，“說來你也該擇去拜訪你的姨母，雖說與你母親自並不親近，到底也是自家姐妹。”

嚴真真暗哼一聲，倒也有幾位妹妹，可小小年紀就知道把自己往死裡整，這樣的姐妹不如不要！

不過，史家倒還真有必要去拜訪。再度看向史劍飛，見他薄脣含笑，與衆人應酬得毫不勉強。記得龍淵可不耐煩去應酬這些文人，總說他們酸氣過盛。

的目落在他的手上，可偏偏因隔得稍遠，看不清他掌心的模樣。也不知是否自己錯覺，總覺得他的掌心，彷彿有一淡細細的淡痕。

再眨眼看時，又分明沒有。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史家？”想了想，嚴真真還是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回頭表明了份，這史小侯爺必然會邀請我們。到時候，再約好了時間，一同登門。你此詩一出，他必然會關注你。”

嚴真真轉頭看去，果然又與史劍飛的目撞上。對於那淺淺的笑容，嚴真真幾乎又要失聲把“龍淵”的名字喊出來。

這樣的笑，雖然疏離，卻帶著兩分溫，分明就是龍淵嘛！

“好。”點頭應，卻忽然瞪向孟子惆，“你早知道有凰臺詩會，是以才延到今尚未去史家拜訪，是也不是？”

孟子惆輕笑：“傻丫頭，你可真夠木訥的，這會兒才醒過神來。”

嚴真真對於自己被利用得徹底，甚是不快：“爲什麼？”

“你母親當年……與家裡的關係算不得了，若是冒然登門，也不過是場面上的應酬。”

“哦。”嚴真真恍然，“是以你纔在詩會上想讓我出盡風頭，讓這史小侯爺注意到我？”

沒有人被利用還能安之若素，嚴真真說話的時候，眼睛裡難免會冒出一半星的火氣。孟子惆卻不生氣，反倒笑得愉快。

他懷疑自己逗弄嚴真真，有些上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