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繁星離開陸沐歌臥室的時候，看到四個男人在走廊的盡頭煙，煙灰缸落滿了煙，可見四個人都得很兇。

顧繁星冷冷的看了一眼，心道男人就是不知節制的。

“夜先生，今晚的出診費請打到我的賬戶上，一小時一百萬。”顧繁星沒跟夜寒淵客氣，但也沒故意訛他，公事公辦罷了。

夜寒淵輕輕點了點頭，“謝謝。”

“我在陸小姐的針水里加了安眠藥，能讓暫時好好睡一覺，但沒辦法退燒。”

“我知道。”

他把陸沐歌困在邊的這幾個月，不單陸沐歌盡了折磨，他自己也快被自己給折磨死了，陸沐歌每個月都要發燒，他知道，看遍了帝都的醫生都沒用，因為，陸沐歌本就不肯配合，就一直這麼耗著，拖著，燒得他都習慣了，卻是他最不想習慣的一件事。

“陸小姐的很虛，但不至于讓習慣發燒。”

“我知道。”

“所以夜先生是打算讓就這麼一直燒著？反反得得燒了五年沒把自己燒壞是底子好，以后呢？若夜先生不懂醫，我倒是不介意多花幾分鐘的時間給夜先生科普科普。”

“請說。”

“發燒傷神經，傷大腦，而大腦細胞是不能再生的，再這麼燒下去，到最后你得到的便只剩一漂亮的軀殼，慢慢的會看不見，聽不見，說不了話，走不了路，等失去自理能力，就只剩死路一條，夜先生是有能力照顧，可人到了那種時候便只一心求死了。人沒你們想象的那麼脆弱，但不是什麼都能頂得住，有時候，崩潰只需要一瞬間，或者一秒。”

隨著顧繁星語氣的加重，夜寒淵的呼吸聲也明顯變，雙眼失焦，只剩白花花的一片空。

他踉蹌了兩步，只有靠著墻才能站穩，而后又緩緩坐到地上，將臉埋掌心之中，“我，放不開的手……”

即便在一起相互折磨，他也不想放手。

夜寒淵和陸沐歌之間的故事顧繁星知道的不多，就聽盛幽冥講了個大概，知道陸沐歌到底是慘了夜寒淵的，只是到了傷人傷已的份上，到最后還有什麼意義呢，不如放手。

顧繁星當然也不會勸他們放手，算什麼，一個旁觀者罷了，有什麼立場說三道四，為醫生，干好醫生該干的事兒就行了。

“夜先生，你知道子宮摘除以后會影響人的需求麼？按臨床醫學上來說，子宮切除以后同樣可以獲得生理上的滿足，但陸小姐心病這麼重，跟你做那些事的時候也許本就沒覺，沒有分泌的幫助，除了痛就只剩痛。撕裂，流，是粘的，更痛。五年前做的是剖宮產手，生孩子沒把下撕裂，倒是五年后的今天，明明沒生孩子，卻讓經歷了一次生孩子的痛，既諷刺，又可笑。”

顧繁星一記冷笑，笑得連自己都難。

但有人比更難。

高高在上的夜寒淵，難得發抖，“別說了……”

“科普而已，其他的我一個字都不會多說。”顧繁星居高臨下的瞟了夜寒淵一眼，轉去尋盛幽冥，“我累了，把小寶上，我們走。”

盛幽冥摁熄指間燃了一半的煙，遞了一個眼神給穆長卿，兩人心照不宣都不打算再留，順便不約而同的一秦圣給架走了。

“你們兩個……”

穆長卿冷了秦圣一眼，“閉吧你，走了。”

秦圣委屈，想留下，跟盛幽冥求助，盛幽冥卻反手拎起他的領，小聲道：“去我那兒坐坐？”

秦圣只能作罷，“哦。”

三個男人加上顧繁星就這麼直接越過夜寒淵離開，沒人想要安夜寒淵，也沒人責備他，便是親兄弟也管不了別人的家務事不是麼？

“顧小姐，救救……”這是從顧繁星后傳來的話，是夜寒淵說的，聲音有些遠了，像是掙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說出口的，“救救，也救救我，只要能好起來，只要能找回失去，得到想要的，我，愿意放手。”

聽到夜寒淵被低到塵埃里的聲音，四個人都頓住了腳步，三個男人回去夜寒淵，顧繁星沒有，只說：“好。”

……

“哥，能不能開你兩瓶酒？”

秦圣還是跟著盛幽冥一起回了盛世華庭，平時話嘮似的，今天卻悶了一路，回到家也不說話，在沙發上呆了半個多小時，顧繁星都哄完孩子下樓了他才開口。

盛幽冥從酒柜里拿了瓶紅酒，不是最好的，但也不差，問秦圣：“這個？”

秦圣搖頭，“有沒有度數高點的？我腦子很，我想醉，我想好好睡一覺。”自從知道陸沐歌生病以后，他已經好長時間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每天都扛著，很累，卻怎麼也睡不著。

盛幽冥也不管秦圣要不要，徑直拿了兩支杯子，把酒開了。

“就喝這個。”

知道秦圣心不好，盛幽冥也沒管什麼倒酒的禮儀，直接給秦圣人倒了杯滿的，秦圣接過去仰頭一口干了。

“哥，還要。”

盛幽冥又給他滿倒了一杯，秦圣又干了。

“再來。”

這次，盛幽冥只給了他半杯，并按住他的手，讓他慢慢喝，“醉了更清醒，別讓自己太難。”

秦圣愣了，呆了，端著酒杯一不的看著盛幽冥。

“哥，你知道最可悲的是什麼麼？就是沒有份的占有。沐歌姐是我的白月，我其實并不想跟發生點什麼，我只要能遠遠的能看見，看幸福，看過的好就很滿足了。大哥和沐歌姐只當我是弟弟，我也只想占著弟弟的位置，可我看沐歌姐這樣，我才發現自己連當弟弟的份都沒有。”

“好了，不說這些，沒意義，不是嗎？”

“確實沒意義，就算大哥這回真的放手，我也不可能手，就算沐歌姐愿意，我也不會那麼做，更何況沐歌姐本不可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