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上輩子為了江讀書那幾年，這輩子才能過得這樣順暢，不然，重生后，依舊是個文墨不通、大字不識的廢，談何報仇雪恨？

……

從萬里軒出來，天已漸黑。

西天落日逐漸沉沒，雪霧茫茫，看時間，世子也該從宮里回來了。

回到長風閣，有條不紊的吩咐下去。

又親自到廚房督促，準備一些世子平日會多夾幾次的飯食，再溫上一壺熱酒，折了枝梅花，在房間的青玉瓷瓶里。

人纖手輕梅枝，頓時花香滿室，讓人心曠神怡。

沒過一會兒，銀蘭便帶著風雪卷簾進來，“夫人，聽說世子已經到前院兒了，本想先回來長風閣用膳，卻被趙管家到了正德軒，怕是與國公爺有事商議，還要一會兒才回來。”

顧櫻聽罷，也不知為何，突然思他心切，抬手取下紫檀木架上的狐裘穿在上，“我也有事要與他說，我去待雨亭等他。”

銀蘭聞聲淺笑，“好，奴婢陪夫人一起。”

顧櫻角微彎，攜銀蘭一道出了門。

汴京的冬日不知何時才到頭，今夜的雪又大了些，猶如飛絮，洋洋灑灑，將整個天地覆蓋得一片雪白。

顧櫻心里懷著期待和喜悅，提了盞宮燈迫不及待想見他，銀蘭舉著青竹傘，跟在后。

雪地路，主仆兩慢慢走了一會兒，眼看待雨亭要到了。

銀蘭卻臉一變，驀的止住了腳步。

“夫人……”

“怎麼了？”

銀蘭言又止的說，“亭子里好像有人……”

顧櫻在雪霧里抬眸，遠遠看見亭中站著兩個影，一個高大拔，一個小可憐。

夜漸漸深沉，濃墨一般，可還是一眼認出了那兩人。

心中有個地方迅速塌陷，難以言喻的酸緩緩冒上來。

銀蘭慌忙回頭看向自家主子。

卻沒從臉上看出什麼太大的緒起伏。

只是安安靜靜的遠遠而，致到完的五仿佛籠罩著一層清冷的云霧，人看不清的緒。

什麼話也沒說，站在原地，眼神平淡無波的看了一會兒。

銀蘭心口揪一團，“夫人……”

顧櫻角微微揚起，眼尾亦帶著笑意，“銀蘭，我們先回去吧。”

要是大哭大鬧也就好了，正是這樣平靜的痛苦，看得銀蘭心底有些難，“夫人不去問一句麼？”

顧櫻轉過，“不用。”

如此淡然的兩個字，讓人品出濃濃抑的痛苦來。

銀蘭無奈，無數勸說的話積在邊，最終也只能嘆了口氣，緩緩跟上主子的腳步。

長風閣門口的石階上積了一層雪，顧櫻緩緩踩在上面，走得很慢，似乎是走了神。

平日里不遠的路程，今日走了快兩炷香才回來。

胭脂覺得奇怪的，剛要揚聲問世子怎麼還沒回，便被銀蘭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懂事的閉上，小心翼翼覷著顧櫻的神，用眼神詢問銀蘭發生了什麼。

銀蘭搖搖頭，讓不要多問，胭脂更擔心了，惴惴不安的揪著手帕往銀蘭邊湊。

屋里雀無聲，只余外間寒風砸在窗欞上的凌厲聲音，顧櫻閉了閉眼，只覺得心俱疲，累到連解開上狐裘的力氣都沒有。

只安靜的坐在椅子上，一寒意從腳底竄起，迅速蔓延了全。

銀蘭見冷得臉發白，急忙與胭脂將炭爐抬過來。

“夫人，你……沒事兒吧？”

顧櫻思緒遲滯了一瞬，反應過來，笑笑，“沒事兒。”

這笑落在銀蘭眼里，只覺得心疼極了，早前便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夫人看著是個豁達爽利的人，可男之間，又哪來真正的豁達？

最開始夫人心里沒有世子也就罷了，如今，眼看著夫人漸漸對世子上了心，若當真讓夫人看著世子三妻四妾左擁右抱，只怕日后日子過得還不知道有多難呢。

那大夫人又是個惹人憐的可憐人，還曾經與世子有過那麼一遭。

夫人這后來的人，再怎麼努力，怕是也比不了前人在世子心里的地位。

哎……

銀蘭越想，心里越堵得慌。

“夫人別難過了，其實，世子這樣的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應當的……”

說這話時，銀蘭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不過夫人既然已經高嫁，便是許多尋常小門小戶人家姑娘都沒有的造化，別的，只要不太奢求世子的獨寵，日子再怎麼，也比其他府里那些日日與夫君怨懟的夫人們好過許多。

只求夫人能心寬些，別的事，將來再說。

顧櫻長舒一口氣，“嗯，我明白。”

正因為明白，所以剛剛并未上前去要個什麼說法，他上賭氣說著不，心里大概也是有霍棲云的，多關照關照也是應該。

大婚后，世子日夜疼寵，讓產生了一種他非不可的錯覺。

待雨亭前，只是自己一時沒轉過彎兒來，如今想通了，也便覺得到底是自己小題大做，“你們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銀蘭抿抿，再多勸說的話也說不出口，便道，“好。”

說罷，拉著胭脂一道出了里屋，只在廊下安安靜靜的守著。

沒過多久，長風閣外傳來一陣踩在積雪上沙沙的腳步聲。

銀蘭抬起黑亮的眸子，看見世子帶著懷安一塊兒走進來，心神頓時了，急忙迎上前去，笑道，“世子回來了，夫人準備了晚膳，在屋里等著。”

“嗯。”

趙長渡一襲大紅朝服，外面罩著一件玄墨金繡麒麟暗紋披風，高眉深目，玉冠上堆疊了一摞白雪，襯得他愈發俊朗如玉。

他一面往里走，一面見銀蘭和胭脂兩個面張。

頓了頓腳步，眸嚴厲起來，“怎麼了？”

銀蘭扯了扯角，“沒……沒事。”

趙長渡走到門口，剛要進去，便見里面的小姑娘打起簾幕彎笑著走了出來。

看著心心念念的人，男人眼中瞬間有了笑意，大手攥住弱無骨的小手，一向冷厲淡漠的聲音多了幾分繾綣，“怎麼穿著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