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善猛地抬起頭來，對上陳氏冰冷無波的雙眼，心里陣陣泛涼，就這麼見不得自己好麼？

也是，這個毫無用的兒，又有什麼值得溫言相待的呢。

心里自嘲一笑，面上冷然反駁道：“第一，我沒有對冷言相向，生病也不與我相干，第二，我更不覺得自己需要抄寫戒來靜心。”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說我污蔑你？”陳氏一掌拍在炕幾上，面有怒容道：“不是因為你，阿瓊會憂思過重？會發熱昏迷？我眼瞧著，倒是生了一只沒心沒肺的小畜生。”

江善閉了閉眼，不想和陳氏吵的，可聽到陳氏毫不留罵小畜生，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怒火，攥了拳頭，咬牙切齒反問道：

“我讓送我了嗎？要惺惺作態，我就得認下麼？都說母債償，娘為了故意將我抱走，還想將我配給那位吃喝嫖賭俱全的侄子，我難道還要對笑臉相迎？憑什麼！我才是你們的兒！我憑什麼要去討好？討好這個奪走我一切的人！”

“住口！”陳氏眉目肅然，語氣嚴厲至極，“阿瓊是阿瓊，周氏是周氏，你怎麼能將周氏的錯怪到阿瓊上！”

“那生病你又憑什麼怪到我上。”

“你明知阿瓊心思細膩，常會多思多想，偏還一副對不起你的模樣，你這不是故意讓不得安生麼！”

“笑話，照你這麼說，你明知道爹爹邊缺人伺候，是不是也要送幾個丫鬟過去啊？”

陳氏臉怫然一變，旁邊的江紹鴻表也瞬間沉，沉聲喝道：“都給我住！”

江紹鴻目銳利地掃過兩人，“你們一個是堂堂侯府的宗婦，一個是金尊玉貴的侯府千金，就這麼當著一家子吵吵嚷嚷，何統！”

陳氏理智已經開始慢慢回歸，深深吸了口氣，慢慢說道：“侯爺教訓的是，是妾有失妥當了。”

“不、不怪母親，父親要怪就怪我吧......是我不好，要是我離開了，二妹也不會生母親的氣了......”江瓊虛弱地靠在陳氏邊，哭得子直，幾乎要泣不聲。

“呵，裝模作樣，有本事你離開一個我看看。”江善冷笑一聲，眼里是明晃晃的諷刺，像是在說：你敢走，我就敢把名字倒過來寫。

“你給我住！”陳氏瞪了過去，冷聲怒斥。

江瓊捂著口，一臉傷地看著江善，顆顆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落，咬了咬，哭得梨花帶雨：“我知道二妹討厭我......我這就離開，只要二妹別再生母親的氣，我做什麼都愿意......”

好一副深明大義又委曲求全的模樣！

江善撇了撇，果然江瓊還沒站起來，就被陳氏一把拉住，攏在懷中安道：“委屈我的阿瓊了，你子不好，不能總哭的。”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江擢說話了。

“我記得阿瓊的名字仍然在侯府的宗譜上，不論是不是有緣關系，都是文侯府堂堂正正的大姑娘。”

言下之意，還未記族譜的江善，才是名不正言不順，才是該離開的那個人。

江鈺怔了一下，皺眉頭說道：“大哥，二姐才是我們的親人，你說這話豈不是讓二姐傷心。”

江擢掃了他一眼，淡定說道：“阿瓊子單純弱，我只是希有些人，別總是招惹是非，引起爭端，讓侯府不得安寧。”

江善角含著一抹諷刺，眼底清澈且含著十足的認真，反問道：“......所以這一切都了我的錯？”

知道這個大哥不喜歡，總認為又蠢又毒，利落地拋棄養父母是冷心無，對親生父母伏低做小是攀附權貴，滿眼都是野心和，丑陋地讓人作嘔。

江善簡直嗤之以鼻，前世是向往高門權貴的生活，但這對權貴是自己的親生父母，想要回到他們邊有什麼錯？

錯得不過是讓江瓊傷心了而已！

江擢沒接的話，只是不緩不慢說道：“我不介意多一個妹妹，只要這個妹妹老實聽話，別生出些見不得人的心思。”

江擢心里確實是這樣想的，他對江善無，不喜不厭，只要乖順懂事，侯府不是不能多養一個小姑娘。

江善聽明白了，他需要的是不會影響到江瓊地位的妹妹，是甘心為江瓊陪襯的妹妹。

臉一白，盡管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心里還是沒忍住泛起細細的疼。

“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江紹鴻開口，打算將此事揭過了，“阿善此前確實了諸多委屈，這樣吧，日后你的用度就從前院走，有什麼需要的東西，也盡管去找鄭管事拿。”

又接著對陳氏說道：“阿瓊那邊你就多費費心，至于阿善，就給教養嬤嬤吧。”

陳氏原本僵的表有了緩和的趨勢，語氣平靜說道：“侯爺放心，妾省得。”

眾人半響無語，江紹鴻便因為前邊還有事理又回了前院。

江擢見狀，也起向陳氏告辭。

陳氏點了點頭，對著他一臉關切道：“你們昨晚才到京郊，今天一大早又急著往府里趕，連日奔波定是累得很，其他的事你都毋需管，只安生歇著就是。”

陳氏對這個大兒子期頗高，又不免拉著細細關心叮囑了幾句，這才放了他離開。

而后目看向了剩下的一兒兩，江瓊弱地靠在玫瑰椅上，小臉蒼白，眼圈泛紅，眸子里落滿細碎的淚。

見這副弱的模樣，陳氏生怕傷了心神，趕喊了嬤嬤帶下去歇著。

等江瓊被丫鬟婆子簇擁著離開后，陳氏這才冷冷一笑，對江善說道：“早知你是個里藏、無無義的，我就不該接了你回來！”

許是前世聽多了這類心的話，如今竟不覺得有多難。

眉心微低，輕聲回道：“可惜這事夫人做不了主，誰讓我上流著侯府的脈呢。”

陳氏呼吸一促，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悶，氣得直咬牙：“真是請了個冤家回來，以后你都不必再來正院請安，我這里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江善默然片刻，沒有說話，只屈了屈膝就退了出去。

江鈺看了看左右，角了，最終也沒說什麼，追著江善跑了出去。

砰——

陳氏抄起旁邊的茶盞往地上狠狠一摔，一盞價值不菲的汝窯茶被摔得四分五裂，榻角邊多了許多細小的碎末。

劉嬤嬤掀起竹簾從外面進來，瞥了眼地上的碎片，上說道：“夫人怎麼發這麼大的火，千萬別氣傷了子。”

陳氏氣急道：“我倒是想不氣，可你看看，當著侯爺的面就敢頂撞我，私底下指不定怎麼瞧我呢，我真是生了個孽障！”

劉嬤嬤安道：“二姑娘年紀還小，日后再好好教上一教，定能學好的。”

“我是沒這個心了。”陳氏閉上眼睛，眉間涌上疲憊之，“之前我就擔心學了周府的做派，阿瓊還來勸我，甚至還準備將自己住的院子騰出來，給那孽障住。”

“大姑娘這是夫人您呢。”劉嬤嬤輕聲說道。

聽見這話，陳氏角浮出笑意來，“阿瓊善良又心，我豈能不多疼兩分，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自小養在我跟前，比親生的也不差什麼。不止長得好，脾也好，才又高，走出去誰不羨慕我有這麼一個漂亮懂事的兒？”

劉嬤嬤聽得連連點頭。

陳氏說著就平靜了下來，慢慢道：“如今侯爺開口，我也正好丟開手不管，左不過日后給備上一副厚的嫁妝，也算是我這個當娘的最后一點心意。”

十六年的分別，如今的江善對于陳氏，也就是一個有著二分之一緣的陌生人，若乖巧懂事，陳氏尚能生出些母分來。

偏一回府就攪得府上不安寧，在陳氏心里江善已然是個不明事理，鄙不堪，難有造化之人。

這自然就讓陳氏生了厭惡之心，起了盡快將打發出去的心思。

劉嬤嬤聽明白夫人的意思了，猶豫了一下，問道：“夫人有想好替二姑娘找哪方面的人家麼？”

陳氏瞇起眼睛，含糊說道：“自然門第不用太高，不需要門當戶對，不過家底最好殷實一些......上有婆母掌家，能管得住的，妯娌也得厲害一些......若是再能離京城遠一些就更好了。”

劉嬤嬤點了點頭，上說道：“夫人考慮的周全，一片慈母心腸，實在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