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所言我未曾聽清,不若夫君再說一遍?”
“我……”
江行簡抬頭,隻見宋挽澄淨瀲灩的眸中滿是失。
後半句話忽然就卡在了嚨中,再說不出口。
宋挽卻是第一次不依不饒,冷冷問道:“夫君方才說了什麽,我未曾聽清。”
雖冷但從來溫和順,還未有這般咄咄人過。
江行簡思索再三,解釋道:“我同葭玥宮,娘娘……”
“江行簡。”
宋挽站起,居高臨下著他,眉宇間冷若冰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33小說網
“江妃娘娘見過葭玥很是喜歡,已將提為貴妾,見葭玥有些巧才,便提出由與你共同打理侯府宅。府中事務冗雜,多個人也可幫你分擔一二,並無什麽不妥。”
“好一個並無不妥。”
宋挽抓著巾帕手抖得厲害。
是正經家出的千金小姐,前頭活了一十八載從未過什麽委屈,如今卻被江行簡三番兩次辱,如何能承得住?
“全天下怕是也找不出三代主母俱在,卻由一個妾室執掌中饋的人家,若早知侯府禮崩樂壞罔顧倫常,我宋府萬不會與之聯姻。”
“我今日會將府中對牌還老夫人,至於日後誰去理家都於與我無關,免得出了髒事爛事還要扣在我宋家的頭上。”
宋挽轉離去,蘅芷跟趙嬤嬤連忙跟上前,蘅蕪看著臉青紅加的江行簡,啐了一口:“傷風敗俗。”
瀾庭主院裏的丫鬟婆子呼啦啦散了個幹淨,唯獨留下了有苦難言的江行簡。
“小姐……”
趙嬤嬤看著一進屋就拿了筆墨在勾畫賬冊的宋挽,鼻尖酸得厲害:“小姐你這是做什麽?難不真要將掌家之權讓給那小娼婦?”
宋挽的手一頓,片刻後又很快忙碌起來。
“將這些日子所有領票同對牌統計一下,香草,去把我的嫁妝單子拿過來。”
“小姐……”
宋挽眼皮泛紅,淡聲道:“嬤嬤覺得林葭玥可能管理好侯府?”
“自是不能,行事瘋癲又不守規矩,日後不知會鬧出什麽事來。”
“確是如此,所以這家我不能同一起掌。”
宋挽著筆的骨節泛著白,略略呼吸方下心頭煩躁。
“世人誰知林葭玥?若侯府掌家出了紕,所有錯必由我宋挽所擔。宋氏一族所有姑娘的才名,不能由我敗壞幹淨。”
“可小姐,若是林姨娘既有了大爺寵,又掌管府中中饋,您日後的日子便更不好過了,您如今才什麽年紀?難不以後都要那小娼婦的惡氣?”
“嬤嬤不必擔心。”
宋挽強下心頭思緒:“常言道登高必跌重。”
“此事是江妃開口,侯府不會不從。若我一味把持著中饋反惹人疑竇,不若出去,也試試林葭玥到底有沒有那理家的才能。”
“不過是開了一二鋪子,眾人便覺頗有大才,如我不讓試,反倒讓人惦記的功德。而我做得再好,別人也會認為林葭玥可以做得更好。”
“這機會我給,端看能不能接住了。”
宋挽按著氣得發抖的手,拿來自己嫁妝單子勾勾點點:“除了我勾選的這些衾褥布匹同家擺件放著不外,所有藥材現銀以及田地鋪麵都幫我送至兄長手中。”
“小姐這是做什麽?”
“告訴阿兄,讓他收購上京能收的鋪麵,哪怕高出市價一兩也可。”
趙嬤嬤雖還是不明白,但人卻已經了起來。
宋挽又出一張單子,裏頭盡是蕓妃給的名貴首飾。
宮中賜下的東西不可私自變賣,且也舍不得,宋挽端詳一二又隨手放下。
理家並非易事,林葭玥此人有小才卻未見君子之大道,讓掌權不出三月侯府必,不得不提前為自己做準備。
所有東西整理妥當,宋挽讓蘅芷抱著府裏對牌匣子和賬冊跟一起去福鶴堂。路過繡塌的時候,瞥見上頭擺放的八個木雕,隨手撿起一個丟出窗外。
福鶴堂中,江老夫人同江母都在,見宋挽抱著賬冊過來都微微一歎。
“好孩子,委屈你了。”
宋挽笑道:“有何委屈的?夫君既已歸府便隻有挽兒福的,哪裏來的委屈?”
江老夫人抿不語,江母臊得臉漲紅。
“祖母。”
宋挽回頭,見江行簡同林葭玥一起走了進來,林葭玥朝著甜甜一笑,又拜見了江老夫人同江母。
宋挽眼神淡漠,讓蘅芷將賬冊放在桌上。
“江妃娘娘遠在宮中都知孫媳掌家不力,挽兒實在心愧難當,既府中有能人,挽兒樂於讓賢。”
江老夫人看著洋洋自得的林葭玥,隻覺心口窩著一口氣,哽得難不已。
若這東西真是個有才能的便罷了……
“胡說什麽?”
江母擰著眉:“哪有越過三代當家主母,讓一個妾室掌家的?這說出去還當我侯府嫡出眷都死了。”
江行簡額頭青筋一跳,江老夫人深深歎氣。
“府裏是什麽狀況我並非不知,挽兒你理家理得再好不過,不必在意外人說些什麽。”
江母拉著宋挽的手道:“母親知你的苦楚,但如今府裏艱難,萬不是你任的時候。”
“並非挽兒任……”
“好了。”
江老夫人出聲打斷,抬手招宋挽到跟前,語重心長道:“你的顧慮祖母都懂,你母親有一點說得對,府中艱難你是知道的,便不為了別人,隻為祖母這六年當你做親孫疼寵,你也不能丟下侯府不理。”
宋挽心頭一酸,看著江老夫人滿鬢白發心生不忍。
這些年老夫人確實待極好,真心還是假意總能分得清的。
“祖母年歲大了,勞不起這些瑣事。一家沒有兩個主子管事的道理,但娘娘有諭我們亦不能不從。”
江老夫人對江行簡道:“府中還是由挽兒做主,至於林姨娘……便讓在一旁看著,給挽兒打打下手,做個膀臂。”
江母聞言點頭:“如此甚好,林姨娘也算有點用,日後同挽兒共同協作,再尋幾個如冰鋪那樣的營生,也算解了侯府的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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