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清剛把窗戶打開，就見一個長了進來，嚇得一哆嗦。

大哥，三更半夜，這麽嚇人。

等看清楚了之後才發現，是個一尺長，兩寸寬的黑錦盒。

“這什麽？”

“剿匪的時候得來的，給你，”賀長恭蹙眉，“拿著就行。我走了！”

不等沈雲清再說話，他已經走了。

沈雲清握著手裏微涼的錦盒，忍不住搖頭：“這人……”

送禮就送禮唄，還弄得這麽神。

打了個哈欠，拿到梳妝臺前把錦盒打開。

媽呀，這都是什麽！

沈雲清都要笑死了。

賀長恭這是把人家老底都給人家抄了。

錦盒不大，但是滿滿都是首飾。

也不是多，但是就是特別……厚重！

金鐲子都是一二兩的，挑出了四個；還有兩金釵，七個金戒指……有些式樣做工特別糙，沒有能看得上眼的，勝在真材實料。

戴也戴不出去，出去融了換款式，最好也得等等風頭過去。

沈雲清把錦盒收了起來。

過了幾日，剿匪的賞銀也下來了，賀長恭的那些同袍，都嚷嚷著讓他請客。

賀長恭人逢喜事神爽，大手一揮：“那算什麽事？走，請你們吃點好的去！咱們去茂隆酒樓。”

這是臨州商人開辦的酒樓。

倒也不是指占便宜，而是得照顧自己人生意。

但是引薦他到京營的許昌華替他著想，笑道：“去酒樓，又貴又吃不到什麽好東西。你家不是就在國子監那塊住著嗎？咱們買了東西，自家做了多實惠熱鬧。”

和賀長恭好的，以貧苦家出居多，眾人也都明白，紛紛附和。

“不用，家裏人多地方小，坐不開。”賀長恭擺擺手道，“咱們就在外麵吃。”

這一大群老爺們，吃吃喝喝，臉紅脖子地吹牛，多招人煩。

再說，吃完了還得收拾，就別勞煩沈雲清了。

國子監附近，恰好有“貧民窟”。

他們都以為，賀長恭是一家子居在仄的房子裏，所以便沒有多勸，畢竟大家況都差不多。

眾人簇擁著賀長恭一起去吃飯，但是酒樓是不可能去的，最後挑了個簡陋的小食肆，開了三桌就已經幾乎把屋裏坐滿了。

眾人熱熱鬧鬧，劃拳喝酒……吹牛。WwWx520xs.com

男人在一起玩，就是這麽低級趣味。

整個屋頂都快被他們掀翻，大冷天個個渾發熱，門窗都敞開。

這個腳踩著椅子說要大幹一場；那個喝多了開始想人；還有個跪在地上對著北麵磕頭，說是想家，明明他是南方人……

賀長恭：多虧我機靈，沒有把人往家裏領。

要沈雲清見到了，該多嫌棄。

沈雲清：誰在念叨我？耳子發熱。

正帶著賀嬋在外麵買菜，遇到了賣桂花湯圓的小攤子，兩個人在吃湯圓。

“那不是我大哥嗎？”賀嬋眼尖，看到了對麵鋪子裏一堆糙漢裏最糙的那個。

沈雲清：“……”

賀長恭似乎也喝了酒，臉卻隻是微紅，側頭聽著人說話，目清明。

沈雲清忽然有些不適應。

——嚶嚶怪，不哭了。

要是以前，這不正是嚶嚶嚶的好時候嗎？

一家團聚，他不再魔音貫耳，竟然有些不適應了？

“快吃吧。”沈雲清笑著搖搖頭，“麵快醒好了，咱們回家包包子去。”

偌大的一家人，包子都得蒸好多鍋。

“嗯。”

姑嫂倆吃湯圓的功夫，街上來了個“老人”。

王誌。

他正帶著羽林衛的幾個人巡查，聽見食肆裏麵吵吵鬧鬧，下意識地要進去吼幾聲顯示威嚴。

結果，冤家路窄，竟然是賀長恭這泥子。

不僅他一個，簡直是泥子聚會。

王誌一看，樂了。

他把手按在佩刀上，威風凜凜地看著喝得臉紅脖子的眾人，“原來是京營的兄弟。吃飯怎麽不好好找個地方，來這種地方，真掉價啊！”

賀長恭脖子一梗：“關你屁事！”

拳頭忽然就了。

賀長恭把拳頭得咯咯響。

王誌見狀，下意識地就後退兩步。

敵眾我寡，而且對方還都喝了酒，隨時都能拚命。

他不能來。

“就是來看看兄弟。”王誌邊往門邊退邊道，心裏想著，這泥子，從羽林衛裏滾了，還能在京營如魚得水。

他看得出來，眾人是以賀長恭為首的。

“賀大哥，打不打？”已經有人忍不住了。

不打，便宜了這些孫子，這口氣咽不下去。

但是打的話，京衛和京營的人幹起來，這事就是笑話，鬧大了，這些人都吃不了兜著走。

“大哥。”賀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來。

眾人的目，頓時落在了門口俏麗的姑娘上。

五軍營的那些人都在想，這誰家妹子這麽好看？

大舅子在哪裏？

“你來做什麽？”賀長恭皺眉聲地道，“回家去！”

“我跟著嫂子出來買菜。嫂子見你在這裏請客，說是怠慢了大家，又怕在酒樓裏吃得不自在，就去酒樓席麵了，一會兒就送來。”

賀長恭往外看了看，並沒有看見沈雲清，道：“知道了，快回家去。”

賀嬋乖乖巧巧地行禮，然後轉離開。

王誌不是嘲笑他們窮嗎？那就讓他看看。

賀嬋剛走，酒樓的小二就來了，說是來問問各位的口味，有沒有忌口的，順便把十六道大菜八樣涼菜並酒水，都口齒伶俐地報了一遍。

眾人聽得都咋舌。

什麽蒸羊羔烀甲魚燴鰻魚溜蟹炸鵪鶉燒海參……這一桌下來，得多錢啊！

騙人。

一定是騙王誌的。

但是即便如此，他們也覺得賀長恭這個妹子機靈。

王誌卻知道，賀長恭那個媳婦，有點“邪”，可能真有錢，便想自認倒黴出去。

但是他知道，他的豬隊友不知道啊。

有人當即道：“哎呀呀，這一桌席麵下來，還不得十兩八兩的？”

賀長恭睥著他，“要是沒見過，就留下開開眼。”

反客為主，立刻把沒見識這頂帽子給扣回去了。

王誌卻知道不能再待下去，拉著他的人，灰溜溜地走了。

眾人哈哈大笑，紛紛打趣，要認賀長恭做大舅子。

正在這時，酒樓的人，把席麵送來了。

眾人：“！！！”

這戲演得過了啊！

大家今天都了，也不夠付錢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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