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清很多年後回憶起這一段，也覺得那種控製不住發抖的覺那麽真切。

“為什麽會被抓？”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不能慌。

慌於事無補。

“為什麽會被抓？”抖著聲音問道。

“還不知道，”宋維野跑得滿頭大汗，氣籲籲，“就是突然被抓了；我得到消息，立刻就回來告訴嫂子一聲，讓您有個準備。”

他同樣心急如焚。

剛才跑進來的時候，他差點撞到賀嬋。

要是往日，他怎麽也得纏著說幾句話。

可是今天，他擺擺手，屁滾尿流地往院跑。

這會兒冷靜下來才想到，賀嬋知道這件事，定然也會傷心絕。

“嫂子，您撐住。”宋維野沉聲道，“家裏還指你撐起來。”

文氏和韓氏那裏，家裏其他人那裏，該怎麽說？

怎麽安他們？

這些事毫無疑問，也都落在沈雲清上。

“我沒事。”沈雲清雙拳握，指甲把掌心劃破也毫無知覺，“家裏也沒事，現在有事的是賀長恭。你不用管其他，隻幫忙打聽一下外麵的消息。”

賀長恭到底因為什麽被抓，才是最重要的。

倘若是他們一直在謀劃的事泄，那後果……恐怕不止他一個人被抓。

想到這裏，沈雲清立刻道：“海棠，讓人去武安侯府送信！六娘，你去和水合說一聲。”

兩人都知道事關重大，不敢耽誤，立刻領命而去。

宋維野點頭：“嫂子放心，咱們是一家人。”

“快去吧。”

“好。嫂子——保重。”

宋維野滿眼擔憂，最後卻隻能重重抱拳，轉出去。

“宋維野！”賀嬋快步走進院子，和他撞了個滿懷。

賀嬋剛才差點被宋維野撞到之後，罵了句“躁躁”，就繼續回廚房理螃蟹。

可是剛剪了兩條蟹，後知後覺地覺有點不對，於是就找來了。

“你急匆匆的，出什麽事了？”賀嬋問道。

“沒事，你回頭問問嫂子就行，我先走了。”宋維野匆匆出門。

他不敢和賀嬋說。

他怕賀嬋落淚。

他看見賀嬋落淚就走不了了。

賀嬋罵了一句“莫名其妙”，心裏卻有些不好的覺，因為約覺，宋維野的眼眶，似乎是紅的？

提起子，快步走上臺階，手掀開簾子：“嫂子——”

“你大哥出了點事。”沈雲清已經冷靜下來。

心裏像是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隻燒得五髒六腑都被油煎一般疼痛。

但是腦子又是清醒的，不停地往裏倒著冰水……

冰火兩重天的難，大抵如此。

“不要哭，沒有時間哭了！”沈雲清沉著鎮定，“快回去收拾東西，咱們說走就走！快！越快越好！”

就目前的況看來，賀長恭被抓，要麽是因為別的事，要麽就是謀反的罪名還不夠確鑿。

否則抓人的同時，直接就抄家了。

如果是因為別的事，家裏人或許不會牽連；但是如果是謀反……一旦對方掌握更確鑿的證據，賀家所有人，在劫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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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因為什麽原因，現在就要做好最壞的準備，先把家人轉移一下。

先轉移誰，往哪裏轉移，腦子裏雖然有點傾向，但是事發突然，還是沒有理順清楚。

賀嬋強忍著眼淚，過來抓住沈雲清一直在發抖而不自知的手，“嫂子，你冷靜點。”

“我很冷靜，快去收拾東西，現在就去！”

“祖母和娘那邊……”

“瞞不過去，不用瞞。”沈雲清道，“祖母知道怎麽辦。”

“好，那安哥兒怎麽辦？讓人把他接回來，還是……”

“你先去跟祖母和娘說，剩下的事我想想再做決定。”

“好。”

賀嬋也匆匆出了門。

阿妧睡醒了，大概覺得腹中，嚶嚶嚶地哭起來。

——沈雲清之前打趣過賀長恭，眾人都說阿妧長得隨，看不出賀長恭的模樣，可是這嚶嚶嚶，絕對是親生的，如假包換。

然而此刻聽到阿妧的哭聲，沈雲清忍不住落淚。

給阿妧換了尿布，把抱到懷中喂。

阿妧吃得很香甜，沈雲清卻淚如雨下。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去迎接暴風驟雨，可是沒想到，還沒開始，賀長恭被抓，已經心如刀割。

狗剩，你可千萬不能出事。

仔細想了想，賀長恭一向細心謹慎，所以他那裏出紕的可能也不大……

那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

不能想這些，因為猜測都是沒有用的。

眼下最重要的是想想家人的去向。

在可能的災難麵前，最讓人牽腸掛肚的是家裏的孩子和老人。

安哥兒該托付給誰？

阿妧怎麽辦？

家裏的長輩怎麽辦？

爹現在已經跟著大姐搬出去，不知道會不會牽連他們……

一時之間，沈雲清腦海中無數念頭如同金蛇狂舞，難以平靜。

文氏和韓氏聽到這個消息，會不會傷心難過，這些沈雲清已經顧及不到了。

在全家人的生命安危麵前，那些真的顧不上。

安哥兒也被接回府裏，全家人都聚在了文氏屋裏。

雖然幾乎每個人眼睛都是紅腫的，但是沒有人再呼天搶地的悲傷。

“眼下我是這樣打算的，”沈雲清道，“水合跟著隴西王回去，讓安哥兒悄悄跟著去……”

“娘，我不走！”安哥兒帶著哭腔道，“娘，我哪裏都不去，我要留在您邊。”

爹出事了，他也是家裏的男人。

賀季武聲音沙啞道：“安哥兒，聽你娘的！”

他才是真正要撐起賀家的男人。

大哥獄，二哥在外，三哥又是方外之人……現在外麵的事，就指他去張羅了。

沈雲清繼續道，“妧姐兒得吃，隻能跟著我。祖母、娘和嬋嬋，你們先去武安侯府。”

“嫂子，那你呢？”賀季武問。

“我去燕春樓。”

已經讓人和燕烈說了賀長恭被捕的事，也告訴，最壞的形可能罪同謀反，讓有點準備。

可是燕烈卻說，讓先去燕春樓避避風頭。

畢竟那裏，有通往皇宮的通道，一時半會估計沒人想到那裏。

沈雲清覺得可以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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