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守有何等人,背後站著當時已經是閣大學士的張居正。他自已又是錦衛指揮同知,自然知道痛打落水狗的道理。
那潘達得罪他得罪的這般厲害,那裏還能給他一線生機,不整到死不算結束的,偏偏這潘達違背了常理,居然能去外麵做個知府,然後到津做個兵備道。
雖然這兩個職位都是時人所的“濁”,未必有什麽大前途的,可要是換個角度看,也是舒舒服服的缺份,最起碼錢財不缺,在當地又有實權。
能從死地求生,又到今這樣的地步,實在是匪夷所思。
到現在這潘達為何對錦衛這般態度,如何苛刻對待,在往事中都有個解釋,但他如何起複,這背後到底是誰在推手,檔案中也不清楚,似乎並不知。
王通看完這份檔案靜默了會,把自己能想到的各種可能都考慮了遍。卻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這也是年紀的確太,對很多掌故事並不了解,可以推測的方向也太,不知道為何,搞不清楚誰在背後運作潘達,心裏總不舒服。
拆開第二份牛皮信封,裏麵的是監糧宦萬稻的履曆,張誠在十二監中是名副其實的第二人,查個宦的份簡單的很。
萬稻何人,有何親眷,何時淨宮,去何當差,又怎麽得到這個職分都寫得明白,對於宦們來,在津做個監糧也就是尋常,算不得什麽,至多撈點銀子回去,還撈不了許多。
這萬稻也就是在馬監當差勤勉,按例也到他出來,結果就派出來做了個監糧,來了這邊沒有出錯,對上麵孝敬從來都是隻多不,準時準點,也就長久做下去了。
不過這萬稻的份也有不同,當年曾在景王邊當差,嘉靖四十年景王病死,他也回到了宮中。
嘉靖一共有八個兒子。也就是裕王和景王兩個兒子活到了年,但景王在嘉靖四十年的時候病死,嘉靖因為迷信二龍不能相見,所以對自己的兒子很不親近,裕王和景王之間的兄弟誼深厚,據裕王子不好就是景王死後哭壞的。
閹人富貴榮華全靠跟著的主子如何,景王一死他邊的宦宮想必也沒有落了什麽好,萬稻能混到這般模樣,已經算是造化了。
王通搖搖頭,慨歎了下,又是打開個信封,也難得給他寫這些東西的人,可能以為他是個武人,不認識什麽字,就算是聽也未必聽得懂古文,這些檔案不僅是用白話寫就,而且還做了斷句,的很。
分守津衛城參將李大猛若不是這檔案上,還真看不出來已經五十二歲,這人的經曆兵部也有詳細的記載。
隆慶六年的時候,這李大猛還在保定府那邊做個守備。萬曆二年就提拔了幾級到了這個位置上。
這倒也尋常,衛所軍鎮的軍將升遷論資排輩了些,有時候立功立刻得到越級提拔,這李大猛就是在保定府某縣剿滅匪盜幾百,被讚為勇武,得到了這個位置。
但李大猛在嘉靖三十五年從軍之後,卻一直是跟在浙直總督胡宗憲邊做親兵,在嘉靖四十一年胡宗憲被以“嚴黨”的罪名下獄時候,他還在常州府做個千總。
胡宗憲剿滅倭寇有大功,嚴嵩當政之時,下人都要和其聯絡通,要不然都坐不長久,胡宗憲被下獄三年後死於獄中,他冤屈的人當真不。
這李參將也不容易啊,王通搖頭又打開了另外的信封,這上麵所的都是些正常履曆了,河間府派駐在津衛的清軍同知乃是常例,三年一,三個衛的指揮使則是一代代傳下來的位置,也是正常,至於那戶部轉運司的位置一向是兩年一換,這也是戶部的慣例。
檔案寫的詳細,甚至寫到了家中有幾口人,私下有什麽喜好,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東廠和錦衛能知道的,應該都在這上麵反應了出來。
比如那潘達在津城有兩外宅,養的都是在秦淮買來的人,那萬稻府裏有幾個俊俏家丁等等。
王通微微閉眼。隻覺得這些人的音容笑貌立刻浮現在腦海之中,每個人的形象都是明晰了許多,這時候王通有了點把握。
知道了對方是什麽人,對對方的想法作風也就有了個相對準確的判斷,王通放下信封,給自己倒了杯已經變涼的茶水,仰頭喝了下去。
茶杯放下,卻覺得有什麽東西不對勁,方才看了那幾封信中,每個人的檔案似乎都有共同點。
從京師送來的檔案,可不能就這麽輕易放下,王通又是拿起,一封封的重看了一遍,這次終於找出來這不一樣的地方了。
潘達因為得罪了劉守有出京,萬稻曾經伺候過景王,李參將是胡宗憲的親兵,這三方似乎都和當今的萬曆子有這樣那樣的對立麵。
雖帝位替也是正常,其他兩人也不過是宦海沉浮而已,不過三個人湊在一起,也未免太巧了一些。
他也見過三人在一起時候的模樣,還有打聽出來自己份給自己送禮之後的輕重先後,似乎也不是什麽親的同盟。
王通在那裏用手拍著額頭,自己在場的時間太短。或許這真是巧合,朝中五十歲以上的大臣誰沒被嚴黨貶斥打擊,這些人湊在一起自然不是巧合,那麽津這地方的況,可能也屬於正常,自己見多怪罷了。
本來坐在那裏神觀看,此時王通卻忍不住站起來,在屋中來回踱步。
走了一會,在桌子邊上的書櫥中拿下筆墨紙硯,筆是在京師中傳教士手中學會做法之後自己製作的鵝筆,其他東西也都做了改進。王通一直在苦練筆字,可給子寫字,還是出錯的好。
景王是萬曆皇帝的親叔父,冤死胡宗憲是嘉靖的錯,為皇孫的萬曆要避諱遮醜,劉守有是自己的直管上司,又是閣首輔張居正的親信,是否巧合,還是背後有什麽人推,有兩件事都牽扯到皇家,一件事牽扯到目前連皇家都忌憚三分的首輔上,盡管自己和子親厚,可有些事也不能講的。
何況自己現在還在津,什麽事不能立刻做出反應……遲疑了片刻,王通歎了口氣,用鵝筆沾了沾墨水,在紙上寫道:
“吾皇萬歲,臣王通謹奏……雖有廠衛,然下事仍不陛下之耳目,朝臣所言即陛下所知……臣在京師之外,如在大明之外,吏行事肆無忌憚,全無子法紀……臣願願為陛下耳目,監察地方……”
半文半白的語句,把王通想的一些事表達了出來,不過那個“巧合”,王通沒有提及,隻是藏在心裏。
寫完之後,打開了鐵盒上的鎖頭放之後鎖上,不知道自己的這些建議到了皇帝手中看過後會有什麽樣的反饋,王通長吐了口氣。
還有兩個信封沒有打開,不過看著比那兩個卻薄了許多,王通想不到津到底還有員也要詳細檔案,方才那幾個信封中已經的差不多全了,打開一個之後,卻發現裏麵套著一張折子式樣的拜帖。
看皮子和用紙都是上好的料,十有*是宮裏用監的做工。這東西有何用,王通納悶的打開,發現上麵用正寫著幾個字“司禮監秉筆張誠拜”,除了這開頭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字,隻在末尾蓋著個朱紅的印鑒。
有了這個拜帖,等於有個護符在邊,司禮監秉筆太監,當今聖上伴當張誠的麵子,恐怕不賣的人會很。
最後一個信封中放著一份名單,差不多有五十人左右的樣子,最上麵的人卻是項延的名字,末了有一句話“必要時可用”,這十有*就是東廠派在這津衛的人手。
信封和鐵盒堆在一旁,王通從邊床頭暗格中掏出火銃來,習慣的開始檢查,這工作可以讓他心平靜,給了自己這般的條件,若是還不做出個樣子,那真愧對下人了。
“公公,通海貨棧的柴福林求拜。”
就在這晚上,一輛馬車在幾名騎士的隨從下,來到了監糧宦萬稻的宅邸,遞上帖子,門房立刻傳話,不多時管家就出門相請。
一個形微胖的中年人從馬車上下來,給萬稻的下人們派了賞錢,這才進了堂的客廳。
萬稻摒退了左右,和那柴福林居然平禮相見,落座後萬稻先笑著開口問道:
“柴大香頭,下麵的人可要住啊,要不然事大了,誰也幫不了你們。”
“本想著要正月後開化了才有個相見,沒想到近日就上了,倒真是個兇漢,這等人要讓下麵的人知道份,誰還敢頂手,這還不知道那,已經被嚇得了,頭都不知道磕下多。”
“也無妨,日子還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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