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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階略一沉，緩緩道：“朝廷目前的形，想必你也知道……”

葉打斷了刑階的話，雖然他是個從六品的長司長，而邢階卻是兵部侍郎，一個隻相當於建設兵團下屬的某團團長，而另一位卻是國防部次長，但他還是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邢階的話。

“大人，朝廷的為難之，我都明白！但臥牛嶺的為難之，相信朝中諸位大人也都清楚。我不需要理由，隻想知道結果，諸公商量出來的最終的結果……到底如何？”

邢侍郎又是一陣沉默，葉看在眼中，心裏升起一種不安的覺，邢侍郎如此難以啟齒，看來朝廷那邊的決定，很可能並非他想要的結果。

邢侍郎遲疑良久，才試探地出了他的要求。

喬翰文實際上已經做出了既然無法讓臥牛嶺配合朝廷、那就讓朝廷來配合臥牛嶺的決定，但這畢竟是在不得已的況下的選擇，一旦如此選擇，他們就要發所有力量，才能讓朝廷來配合葉，因為鷹黨雖然擁有很大能量，但它畢竟不能代表整個朝廷，他們還需要服其他人、服閣、服皇帝。

所以，在嚴亦非的一再堅持下，喬尚書同意邢侍郎此來再做最後努力，如果能服葉為了朝廷大∵▽，..義犧牲臥牛嶺的局部利益，那無疑是最符合朝廷需要的。

邢階道：“諸位大人仔細分析了當前的局勢，對於葉大人的境，他們自然也都清楚。目前來，如果讓朝廷三麵開戰，後果殊未可料，而一旦形勢不利。所造的後果實在是不可想象。所以，朝廷是不可能冒險三麵開戰的。”

朝廷打個噴嚏，就有萬千黎民冒，這要真是讓朝廷陷一個重度冒，甚至會有江山易主的可能，其風險與收益太不比例了。朝廷是不可能如此輕率的。

別看播州僅一隅之地，遼國興起前不過是個三萬人的部落，金國興起前也不過是個數萬人的部落，吉思汗興起之前勢力更，是臣服於金的諸多蒙古部落中的一個，楚漢興起之前又算什麽？

可外勢一旦配合，這火焰迅速就能為燎原之勢，朝廷不想三麵開戰，就是不想形這種外勢。多搖擺不定的勢力、同樣備野心的勢力，促使他們做出決定的就是這種外勢。

而且，一旦三麵開戰，連預備力量都要投進去，這時要再來點什麽災人禍，流民四起，朝廷是本沒有餘力再行彈的，那時可真就無力回了。

邢階做出了如此分析。又道：“因此，朝廷對楊應龍。目前隻能是。”

葉道：“那麽，對我臥牛嶺呢？現在我臥牛嶺可是引狼室了，而且引進門的不是一條狼，而是一群狼。按照原來的打算，是由我臥牛嶺配合朝廷在最要的關頭反楊應龍的水，把他的防線撕開一個口子。使我兵長驅直，一舉殲之！現在朝廷改剿為，而我臥牛嶺已騎虎難下，該當如何？”

邢階目緩緩揚起，盯著葉。一字一句地道：“如果讓臥牛嶺繼續等下去，忍下去，如何？”

“等？”葉的目也淩厲起來：“等到什麽時候？隻消半年，我對臥牛嶺就不能如臂使指，隻需一年，臥牛嶺就得淪落大半，你讓我怎麽等？”

邢階道：“我當然明白讓你忍下去會有多難。可是你想過沒有，你現在發的話，楊應龍就會知道臥牛嶺並未在他掌握之中，他部署全局的時候，就不會把臥牛嶺納考慮，反而會做出防範。

這，不管是對楊應龍來，還是對朝廷來，可不僅僅是增減了臥牛嶺一方勢力的考量。可要是你繼續忍下去，讓楊應龍始終以為臥牛嶺也是他可以用的一枚棋子呢？”

邢階微微一笑，出淡淡殺氣：“當他以為臥牛嶺是他置於角上的一枚飛子，可以賦之重任，想在關鍵時刻，由其打活全盤局麵，可戰事一起，他卻忽然發現那枚飛子他不了啦……

沒錯，如果這個時間拖的太久，你臥牛嶺是未必還有餘力反擊，但你隻要做到臥牛嶺無法由其調就夠了。楊應龍在計算他可用之籌碼時，必然會把臥牛嶺計算進去，而朝廷沒有，這就會有截然不同的效果。”

葉用一副看白癡的眼神兒看著他。邢侍郎得慷慨激昂，唾沫橫飛，仿佛正指著麵前一個火坑，激地慫恿葉：“跳吧！別猶豫，甭悲傷，勇敢地跳下去，你雖化為灰燼，但你的死會鑄我們的輝煌，你將彪炳史冊，千古流芳！”

邢階把葉的眼神兒看在眼裏，忽地停口一笑，道：“毀了一個臥牛嶺，拖住楊應龍的一條，將會使楊應龍判斷失誤，一子錯，滿盤輸！而你，有偌大功勞，朝廷會虧待了你麽？”

邢階正道：“喬尚書讓我告訴我，事之後，朝廷絕不會虧待了你，便是賜你一個爵位為伯也未嚐不可。如果你想繼續做土，臥牛嶺的地盤還是你的，有名有份，想再招攏一批部下還不容易？甚至，將播州地盤劃出一塊來給你，豈不遠勝臥牛嶺那荒僻之地？你有偌大功勞，我們有把握請皇上下旨封賞。如果你有所擔心，白紙黑字落到筆端也是可以的。”

葉的目越來越怪異，他輕輕點了點頭，對邢階道：“邢大人，我相信你們不會虛言誑騙於我，我相信你們對我的承諾，但是，你顯然不明白，我為什麽願意配合你們對付楊應龍。”

“這……除了建功立業、忠君報國，還能是為了什麽？”邢階有些詫異。

葉緩緩地站了起來，沉聲道：“那是你們，不是我！”

葉的臉龐迅速脹紅了起來，仿佛一隻憤怒的雄：“楊應龍沒想反的時候，你們就想他反！楊應龍存了造反的心。正合你們的心意！可一個人有野心，卻未必一定會去實現它，有時候隻是在心裏想想。你一輩子就沒生起過不該想的念頭？

但是有你們這些“忠臣”一直在‘配合’他、‘慫恿’他，本來隻是一個念頭，最終也被他實施了！你們，就像當年的馬巡。馬大人也是忠臣，他屢屢刁難辱水西安氏的奢香夫人，就是為了造反。

隻要反了，朝廷就有充分的理由調大軍來消滅他，從而改土歸流，從而建功立業，從而流芳百世！為什麽？為了滿足帝王的**，為了樹立你們個人的功名，犧牲再多的人也不要。讓無數無辜者的染紅你的冠戴，讓你們有資曆炫耀於後人！

憑什麽？你們的所作所為，和楊應龍有什麽區別？憑什麽就你們的想法就是大正明的，他就是為了一己之私？對不起，大老爺，我不想做供案上的那顆豬頭！我不想為了就你們的野心，做一個殺人無數的劊子手！我不願意啊大老爺！”

“什……什麽？”

邢階從不覺得他們的想法有什麽不對，難道他們不是為了千秋萬代。不是為了江山社稷嗎？他們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正義，更沒想過會到這樣的質問。這是何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刑階怒了，拍案而起道：“混賬！犧牲我，全大我，這有什麽不對？何況朝廷對你未嚐沒有補償，此功一建，朝廷給予你的十倍於現在。你貪生怕死。卻要指責我等並非為了下大公？”

葉冷笑道：“為了大我犧牲我？為了你的大我犧牲我的我？你他媽的有沒有問過我？什麽時候我讓你的大我來代表我的我了？沒錯，你給我補償了，坑了臥牛嶺，我拍拍屁走人，我還是我。還是高高在上的土司老爺，可你想過那些苦哈哈的老百姓沒有？

他們願不願意你用兵戈四起、烽火連來改變他們的生活？千百年來，他們就生活在這兒，你突然跑過來對他們，我要在你這兒幹仗了，我是為了你好，你去死吧，別人會在這裏生活的更好，如果你有後人僥幸活下來，他也會生活的更好，看他不耳刮子你。

我知道你們現在要不要戰是不得已，可你們怎麽就能大言不慚地讓臥牛嶺千百人家為了你們的大義去死？你問過他們嗎，他們同意嗎？誰同意你代表他們了？扛起大義的旗子，你就以百姓的主子自居了？”

葉聲俱厲，一步步向前：“你們一直在扯楊應龍，楊應龍終於要反了，你又發現四冒煙，八方起火，又不想讓他反了，都你們家菜園子了，你們想摘就摘，想踩就踩！”

葉驢又發了，怒不可遏地道：“那些百姓呢，你們口口聲聲為了黎民百姓，你們做這些不做這些的時候，有想過他們嗎？在你們眼中，他們全都是草芥！可在你們眼裏他們是草芥，在我眼裏不是！

你知道臥牛嶺上現在有多戶人家？兩千七百二十三戶，你知道臥牛嶺上現在有多人嗎？一萬伍千七百二十六人！那裏有八旬老人、有淘氣的孩子，還有懷孕的婦人……

就在側麵山坳裏，住著李老石一家，一家七口人，用了一年時間，刨出來不到三畝地，你知道那地裏有多石頭嗎，堆起來能繞你們家砌堵牆，是他們用雙手一顆一顆抱出去的大石頭。地舍了？人害了？你怎麽得出口？

楊應龍若是反了，必定殃及池魚，所以我配合你們，我為的什麽？不是為了你口中的流芳百世彪炳史冊，我就為了能讓他們好好活著，而不是讓千百年的後人捧起史書時，一目十行看到此，讚你一句此人了得！那廖廖幾筆、一筆一劃之下，染的不是墨，是一刀一槍、一矢一箭害死的無辜百姓的！

邢階似乎被他震懾住了，瞪著葉一言不發。葉向他拱一拱手，沉聲道：“對不起，你們的安排，恕難從命！”

葉轉就走，邢階喝道：“你要幹什麽？”

葉頭也不回，冷冷答道：“幹什麽？他們信我、拜我、服從我，擁戴我，我要做的就是喝著他們的，吃著他們的，笑瞇瞇地告訴他們，我是為了皇上的江山，為了流芳百世？我呸！我做不那樣的禽！你們可以犧牲他們，我做不到！我立即手，先宰了跟在我邊的那幾個播州，隨即就傳令臥牛嶺，全麵大清洗！”

“站住！”

邢階長長地籲了口氣，眉頭跳了幾跳，強忍怒氣道：“我們還有第二個辦法？”

葉沒有法，隻是側了，冷冷地盯著他。邢階慢慢坐回椅上，沉聲道：“如果你一定要這麽做，先前的種種準備，未免可惜了。你現在無法配合我們，那就由我們來配合你？總要多坑他一些，才不枉一番心。但……前提是，這個度必須要掌握好，不能讓他狗急跳牆，因此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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