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路他們不敢冒險走，山林中雖然難走，卻無疑是最安全的路。也大多是從無人到過的原始森林。腐葉深的地方足有兩尺，腳陷進去每拔一步都很艱難。

腐葉中還有蛇蟲蟻，這些未曾見過人類的生，對於侵它們地盤的陌生種並沒有畏懼之心，或許這是因為它們連基本的智商都沒有，所以大型野對於這些侵者反而不會即時發攻擊，而在它們的匿與觀察中，這些人已經從他們的領地穿過去，也就避免了生死相搏，偏偏是那些型蟲蟻長蟲，給他們製造了大麻煩。

藤蘿布，有的斑斕，有的翠綠，誰能辨識出那垂掛的長藤其中有許多竟是劇毒的蛇？腳下明明看著是平坦的土地，誰能想到一腳陷下，便陷半個子，而那其中還有驚的蟲蟻竄咬。

為了避免無謂的傷害，他們全幾乎都裹得不風，就連臉上都纏上了細綢的麵巾，如此一來卻是弄得汗出如漿，每一個人都狼狽不堪。

每一次趕到有山泉的地方，對他們來都如同一次狂歡的節日，因為隻有此刻，他們才能重新活回個人樣兒。

一條潺潺的溪流，半途有一塊傾斜的布滿綠苔的巨大巖石將水流拱開，以這塊巨大巖石為限，上遊就是田雌、覃夫人沐浴的地方，下遊則是那些男人。

隔的並不遠，雖然彼此看不見，但心理上還是會人覺得別扭。不過，一切都顧不上了，這山林中，危險隨可見，田雌和覃夫人並不願走得太遠。

同樣的，下遊那些漢子們一個個得嚨冒煙，山石那邊田雌和覃夫人毫無風度地個，撲進山溪帶洗帶喝的時候。下遊的那些漢子也是和撲進河水，狂飲不止。每個人都是飲飽了，這才下淋淋的服扔上岸去，開始洗澡。

葉和馬千駟比起他們來稍顯斯文些。卻也不是有意保持風度。在這無盡的大山裏跋涉上幾，再斯文的人也會變野，隻是一些昔日的習慣還沒這麽快得到轉化而已。

也就因為這些微的差別，他們兩人是最後下水的，而且沒有像那些人一樣窮形惡像。又是最先上岸的。然後兩個人就著屁蹲在岸邊，開始洗服。

服不洗是不的，上邊汗臭、泥土，腐敗的樹葉味道，還有為了防蟲蛇塗抹的草，各種味道織在一起實在難聞。照理他們都不需要洗，反正隻要一踏上前程，用不了多久又得那副模樣。

但是，一頭沾滿了鬆油和泥土的野豬，到了河邊還知道衝進去撒撒歡兒洗個澡。何況是人。

服洗完是的，不過河邊還有不經年累月河水衝刷之下比較平坦的石頭，全被曬得滾燙，服鋪上去用不了多久就能熨幹，所以當那些土兵和頭人終於心滿意足地上岸洗服，河邊蹲了一溜屁時，葉和馬千駟已經踱到了一旁林蔭下。

馬千駟的神有些消沉，他明明是馬家二爺，將來至不濟也是一位土舍，而且論遠近。將是僅次於土司馬千乘的大土舍。以馬千乘的為人秉，絕不會欺這個兄弟，現在他卻要去寄人籬下，怎麽開心得起來？雖然他與楊應龍的“兒”有婚約。可投到嶽父門下，無異於贅，很彩麽？

葉理解，但並不同。他不是兼包容眾生平等的聖人，自從他與馬千乘厚，把覃夫人母子當作潛在的敵人。就注定了他們之間是獵食者與被獵食者的關係，他不會浪費自己的憐憫心。

“千駟老弟，你不必過於擔心，楊王不會坐視你母子從此遠離故鄉，寄居他的。來日，楊王一定會借兵給你，重返石柱！”

馬千駟有些沮喪地搖搖頭，低聲道：“母親一直以為爹沒甚麽用，可我知道，大家肯聽我娘的話，全是因為父親。現在娘親做了這樣的事，爹一定不會原諒。我們走了，隻要阿爹或者阿兄回來，石柱上下必然擁戴，重返石柱？就算有我嶽父出兵幫忙，也是……不可能了。”

葉心道：“這子，倒是一個明白人。可惜，昔年你母親做了那麽大的錯事，馬鬥斛也原諒了你們，你們本來有機會過安穩日子的，但是你那不安份的母親，終究還是把你領上了這條不歸路……”

葉咳嗽一聲，沒有再話。剛剛他本就是裝腔作勢，雖然覃氏母子是他算計的目標之一，也不願引這無辜的子往錯路上多走幾步，至於他自己的選擇或者他母親的引領，就不關他的事了。

這時，後邊卻響起一道清冽嚴肅的聲音：“千駟，你以為娘願意背井離鄉？娘肯走，就是為了有一揚眉吐氣地回去，而娘所做的一切，還不是為了你？你怎麽可以如此消沉！”

葉和馬千駟回過頭去，就見覃夫人正向他們走來，覃夫人沐浴已畢，服也蒸幹了，雖然服顯得有些蔽舊，也未塗抹胭脂、佩戴首飾，倒是麗質生，素之，別韻味。

“娘……”馬千駟喚了一聲，覃夫人麵寒如水，對馬千駟道：“千駟，你跟娘過來！”覃夫人當先向林中走去，馬千駟詫異了一下，還是舉步追了上去。

葉著他們的背影，旁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響，葉一扭頭，就看見一朵然去雕飾的清水芙蓉。

田雌一頭烏黑油亮的秀發在腦後俏皮地挽了個馬尾，配著那張白繃的俏臉，看起來倒似一個未滿雙十的。

負著雙手，悠然踱到葉邊，葉的目從削肩掠過去，看見草叢樹蔭外，還有一群著屁的漢子蹲在河邊，不汗了一把。

雖覃夫人和田夫人是從林中直接過來的，但也就是們了。若換中原子，斷然不敢在這種況下走過來。

田雌在葉邊停住，隻比他矮了半頭的材顯得窈窕玲瓏：“你猜，覃夫人把兒子喚去，想些什麽？”

葉悠然道：“嗯……，兒啊，有些事，娘也是該告訴你的時候了。”

田雌“噗嗤”一聲笑，睨了葉一眼，笑盈盈地道：“你也知道此事？”

葉歎了口氣，道：“我想，整個石柱，大概就隻有馬千駟一人才不知道！哦，也不對，馬千乘應該也是不知道的，至於馬土司，則是不確定。”

田雌的臉沉了一下，又迅速變得明起來，風人地斂了一下鬢邊的發，道：“還有幾，我們應該就能走出石家的地盤了！”罷，扭轉軀，嫋嫋娜娜地走開了。

田雌一路走，那看似輕盈的步伐落在地上，卻是暗暗了一殺氣：“快要逃出石家的地盤了，可追兵一直追擊不力，雖然一路上覃氏逃走了一些人，被蟲蛇蟻咬傷咬死掉隊了一些人，可卻還毫發無傷，得盡快手了！”

馬邦聘一直有派人追擊，追擊的人雖是在山林中，但是他的人每到一地都可以出山補充給養，而從石柱府傳出的消息，也就可以及時送到他們手上，他們這裏的況，石柱那邊也能及時獲悉。

這一，馬邦聘終於收到重慶府的消息。馬千乘被釋放了，並且由重慶府派人護送著，正趕回石柱。接著，他又得到消息，忠州秦家寨也派出了白桿兵，由秦良玉帶隊，看來是要幫助的未婚夫重整石柱。

馬邦聘得到消息大喜過，各路駐紮於石柱的土司頭人中，也有些人曾經懷有異樣心思，隻是顧忌重重，不曾表現，這時接到消息也就徹底死了心。

李向榮聽了消息，對馬邦聘道：“土舍，目的已達，我想……對覃夫人他們，可以加追擊了。”

“那是自然！”馬邦聘氣昂昂地站了起來，大聲道：“傳令下去……”等到會議一散，馬邦聘回轉廳，李經曆卻又鬼鬼祟祟地湊了上去：“土舍，你還需給親信下一道令。”

馬邦聘然道：“下什麽令？”

李向榮道：“不要活覃氏，隻要死夫人！就連馬千駟，也要一並殺了！”

馬邦聘吃了一驚，道：“這是為何？”

李向榮道：“土舍大人，你想啊，雖覃夫人吃裏外，做了那麽多壞事，可終究是新任馬土司的生母。如果抓了活的回來，馬土司能弒母麽？不能殺，那就得關著，長日久，仇怨消盡，母子相認，那時大人您置自己於何地呀？”

馬邦聘恍然大悟，一對牛眼珠子晃當著，對李向榮翹起大指：“先生大才！卻不知銅仁於土司舍不舍得放人，馬某是真想重金聘請先生留下來啊。”

李向榮著胡須怡然自得地一笑，心道：“真要留下來，隻怕用不了多久就黔驢技窮了。李某這主意，可是借鑒於建文皇帝。‘勿使朕擔負殺叔之名’，直接‘勿殺四叔’不就結了？

明明就是不想要活的！馬千乘雖然不是那樣的偽君子，可覃夫人若真的活著擒回來，他做兒子的豈不為難？追捕途中，刀槍無眼，那就是意嘍，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