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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夜行》第一百三十章 賊心不死

第章 賊心不死

生在宮闈帝闕之中的這些事在夏潯的位置是覺不到的,他只知道彭梓祺攜了香囊,見到了中山王府的三公子徐增壽,徐增壽往應天府走了一遭,隨後他就被放了回來,還以為此事全賴徐增壽相助,本沒想到要整治的人到底是什麼背景,此後風波之中中山王府又用了多人脈關系。

其實事到了這一步田地,就算他肯罷手,寧願接任何製裁,中山王府也是決不肯罷休了,中山王府既已手,這就不是夏潯個人的事了,事關中山王府的面,非得全力以赴不可。

夏潯回到秣陵鎮後,也心做了一番準備,準備十日之後的開堂重審。

要說人證,最初的目擊證人就是他府上的那些下人,此外還有被雇來清理房舍時的那些工人、匠人,證則是被清理出來的那張破爛供桌,還有仍然沾著汙穢的亡母靈牌。

這些日子裡,大理寺、刑部、翰林院、都察院、禮部的各位老爺們都沒閑著,此案的特殊,已經使它了朝臣們之間一場激辯爭議的關鍵,再加上中山王府和黃子澄暗中的推波助瀾,簡直變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學研討會。

到後來黃子澄很悲哀地現,他已經左右不了局勢了,也沒有任何人能左右局勢了,這樁案子的原告和被告已經被那些辯得興高采烈的老爺們自無視了,他們是研究學問的,最喜歡深究這個案子表層下面深藏著的社會意義和學價值,至於原告死了牛、被告了辱,管他去死

孝道與國法生了衝突,如何使兩者之間能夠和諧圓融,而不致互相抵呢?

辯證的焦頭最終集中在這一點上面,盡管歷史上的各個朝代其實治國核心仍然是法,但是都用儒做了包裝,或者外儒法,或都法,但是哪怕人人心知肚明,這法家的東西卻是絕對不能搬上臺面的,因此,儒才是基調,才是法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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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儒家,重的是理,天理、國法、人,三者必須統一,明天理、順人,這才是合格的法。一直以來的儒家之法,都要求執法者應天理順民,屈法而清,循經義而折罪,主要原則就是原心論罪,既主觀上惡的有無和大小定罪。志善而違於法者免,志惡而合於法者誅。也就是說,主觀機是好的,違法也無罪。主觀機是惡的,合法也誅殺,方可懲惡揚善。

因此自古以來才有許多貌似不合法,卻被法律卻允許的行為,比如同居相為(一家人裡有人犯了罪,可以為他瞞,不必承擔舉告和舉證責任,大逆之罪除外),子不言父過,存留養親,五服定罪等等。這就是幾千年來由天理國法人三大要素構的獨特的中國法律,它乎尋常的穩定,直到大明這個時代,還從不曾有人把它打破。

而楊旭先佔了理:私產是包括的,止他人侵佔;又佔住了義,父母之廟堂辱,為人子者自當洗雪,這是孝義。而楊氏族人所謂的索賠、挨打、辱、耕牛被殺等等,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們犯錯在先,而且是犯了大義之道才釀的,因此一切後果自行承擔,楊旭不應懲。

這個辯論結果出來以前,王洪睿王大人已經寫好了判詞,他才不管那些人聒躁些甚麼,徐增壽已經把皇太孫的那番仗義執言帶到了,皇上說了,皇太孫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那這就是皇帝的口諭了,你們怎麼討論那是你們的事,我老王就認準了一點:跟著上面走,絕對錯不了

所以夏潯的第二次升堂審訊,毫無意外的大獲全勝。一直吵著自己被打臉的楊老爺子,上趕著湊上他的老臉,在朝野無數人關注之下,再一次被狠狠地摑了一記響亮的耳,這一次他終於真的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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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家族的氣焰頓時被打了下去,現在夏潯府上一個下人出了門都是抬頭,揚眉吐氣,楊氏族人見了他們家裡的人都繞道兒走,秣陵鎮上的外姓百姓對他們更著一子討好的熱乎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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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潯和彭梓祺、小荻站在柳蔭下邊,看著自家院子裡已經搭起來的房舍架子,說道:“咱們剛剛回來,到了這個份上也就了,暫時不宜再和楊氏宗族有什麼大的衝突。房舍雖在日夜趕工,可要蓋好還得有段日子,這兩天我想去找找父親在我時訂下的那戶人家,見見人家長輩,商定一下親的日子。”

彭梓祺道:“我跟你去。”

“不行。”

夏潯頓了一頓,握住的手,輕輕,微笑道:“肖管事是最悉他家形的,得陪我同去,雖說我們老楊家這些人當頭吃了一悶,未必還有膽子敢來搗,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裡沒個人看著怎麼?”

小荻膛道:“有我在”

夏潯瞥了一眼,小荻吐吐舌頭,紅著臉道:“唔……,那我陪姐姐在家裡。”

夏潯一笑,又轉向彭梓祺,低聲道:“別擔心,該見的話,早晚會見到的,我對你說過的話,永遠有效。”

“人家才不是擔心這個。”

彭梓祺有些不好意思了,忸怩了一下,才道:“好,你去吧,我會好好……守著家裡。”

夏潯頷道:“嗯,你今晚從燕王送的禮中挑四樣出來,明兒我帶上,去謝家時要用上。對了,那兩顆一般大小的走盤珠不要。”

彭梓祺訝然道:“為什麼?”

夏潯在鼻頭上輕輕刮了一下,微笑道:“因為我看你和令兄刀柄上都鑲著珠子,估著青州的那位嶽父大人一定喜歡珍珠,那兩枚走盤珠,我準備回青州求親時,當聘禮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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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梓祺聽了臉若石榴花,喜孜孜地應了一聲,些許忐忑和酸楚的覺登時一掃而空。

旁邊地上王木匠睜一眼閉一眼正在打木線,聽到這裡抬起頭來一眼睜一眼閉地瞄了他一眼,心道:“我這東家,還真是個會哄人兒的主兒”

爺,我那未過門的夫人,今年幾歲,什麼名字呀?”

一旁的小荻看不得兩人的卿卿我我,皮疙瘩掉滿地,趕,免得兩人眉來眼去,膩得不行。彭梓祺也正想知道楊家大婦的名號,一雙探詢的目向他,夏潯下意識地腰間,那張婚書就藏在那裡。

呀,今年剛剛二八,名緹,小字……謝謝……”

“謝謝”

肖管事向路邊下棋的那個半大老頭兒道了謝,回到夏潯邊:“爺,聽那人說,謝家十年前就賣了宅子搬走了。”

“搬走了?”

夏潯有點懵,沒見到這位未婚娘子時,他的心裡也在打鼓,不知道是挫是黑還是滿臉麻子,長相到底如何,是否溫,品是否正派,擔心了一路,想不到趕到這聚寶門了,人家卻已搬走了。夏潯心裡暗暗松了口氣,要是這一搬下落不明,我再也尋不著,也就不用冒險娶了吧?

就聽肖管事道:“是啊,這聚寶門附近是繁華之地,聽那老者說,謝家當時家裡比較拮據,便出售了這裡的房產,搬到地價比較便宜的城邊去了。因為出售祖產總是件丟人的事嘛,所以搬去的地方,原來的老鄰居也不好打聽,這些年沒往來,就更不知道了。”

夏潯一聽,心又提起來:“還在南京城啊,那可不好裝著不知道了,可南京也不小啊,這要找到什麼時候?”

肖管事道:“爺,咱們往三山門那邊轉轉吧,老肖當年陪老爺來過這巷子一次,是簽婚書的。隨後就請了謝家老爺出去吃酒,地點就在三山門那邊的一酒家,聽他們當時和店家打招呼的口氣,酒樓掌櫃和謝家老爺應該是極悉的朋友,也許他那兒能打聽到一些消息,如果還是不,那爺就先回去,老肖使點錢尋幾個本地的閑漢幫著打聽。”

兩人一邊說,一邊沿著秦淮河向三山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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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從聚寶門直到鳴寺這一段是最繁華的區域,市面上、秦淮十六樓雄峙於秦淮河畔,夜夜笙歌不斷,日日竹聲聲,即便是在一向肅謹的朱元璋治理之下,這裡也依然是南朝金的天下,紙醉金迷,風流

秦淮河畔雖是聲犬馬之地,卻也並非全都是煙街柳巷,許多富紳豪商,也都在這裡建有房舍。其實元朝時候,南京已經敗落了,朱元璋鼎定中原,立金陵為都城,重又大興土木,進行了一番營造,因為耗資巨大,朝廷拿不出那麼多錢來,當時天下第一富豪沈萬三還負責了半座金陵城的重建,終於把南京城打造了天下第一大城,氣隗之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有了城池沒有百姓豈不是一座死城?朱元璋又用上了秦始皇的移民妙計,把江南的富戶名門縉紳豪富來了一次大搬家,一口氣遷移了二十萬戶,十萬戶遷至中都,十萬戶遷至金陵。如此一來,金陵終於重見輝煌,高樓大廈比比皆是,世家豪門可見。

鳴山下的國子監,便是金陵城靈氣所鍾之了,本朝的太學生們和外國前來留學的太學生,俱都畢集於此,研求學問。這裡建築宏大壯觀,有正堂一座十五間,名曰“彝倫堂”;又有支堂六座,分別為率正、修道、誠心、正義、崇志、廣業,每堂有十五間;藏書樓十四間;太學生住一千多間,外國求學生住一百多間,另有講院、圃、菜圃、磨坊、倉庫等一百多畝。

此刻,國子監圃後面的一片修竹林中,正有一陣幽幽雅的古箏時飄逸流出。修竹婆娑下,有一方石臺,石臺上橫置一古箏,黃子澄一襲白袍,盤膝坐在一張團上,正微闔雙目,撥著古箏。在他後,侍立著一個青年人,一儒衫,束儒巾,雙手微拱於前,此景此像,如同一副上古聖賢的圖畫。

“錚……”,黃子澄雙手往箏弦上輕輕一搭,緩緩說道:“楊充,你的心……不靜啊。”

楊充慌忙欠:“先生……”

黃子澄抬起手來,輕輕一捋胡須,呵呵地笑了:“知己不知彼,敗亦所難免。誰能想得到,他居然識得中山王府的人呢?老夫也是大意了,被那徐增壽鑽了空子,先去封了皇太孫的口,皇太孫得知真相後,也著實有些懊惱,不過君無戲言,實也無可奈何。”

楊充忙道:“是,這是學生家事,原不敢勞先生,先生如此費心,學生已然激不盡了,哪敢有毫抱怨。”

黃子澄哼了一聲道:“雖然他走了中山王府的路子,可他能僥幸罪,最終還是勝在一個孝字。這小賊狡詐的很,可是若要治他,卻也並非不能。”

楊充雙眼一亮,連忙道:“請先生指教。”

“附耳過來。”

黃子澄將他喚到跟前,附耳低語一番,拍拍他的肩膀,得意笑道:“以子之予,攻子之盾,就算他狡舌如簧,到那時要麼俯耳,要麼敗名裂,還有第三條路走麼?”

楊充歡喜得俊臉飛紅,連聲道:“先生高明,先生高明,先生真諸葛之才,學生知道怎麼做了。”

黃子澄哈哈一笑,大袖飄飄,揚長而去。楊充連忙抱起古箏,恰如一個侍琴的子,亦步亦趨地隨在後面。

小半個時辰之後,楊充離開了國子監,匆匆出現在賢街上。

楊充匆匆走了一陣兒,四下看看,不見有什麼人,便匆匆拐向了秦淮河邊。

楊充從兩戶豪門青瓦白牆的小巷間穿過去,便到了秦淮河畔,河邊柳下系著一艘小船,看船上掛著的燈籠,當是良家,並非娼戶。船頭一個綠裳紅的小姑娘,正在嬉水玩樂,一見他來,忙跳起來,歡喜道:“公子,你來啦。”

楊充點點頭, 一個箭步躍上船去,掀開簾兒進了船艙,就聽裡邊傳出一聲驚喜的呼聲:“充哥哥,人家等你好久,都要起回去了,你怎麼才來呀。”

接著楊充的聲音傳來:“先生一定要琴,我做弟子的又有什麼辦法?”

子聲音道:“是黃子澄那老頭兒麼,這人最討厭了。充哥哥,人家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可你耽擱太久了,我馬上就得回去,要不爹爹見我出門久了,又要責罵。”

楊充道:“緋,我來正要告訴你,有件急事,我得馬上回家一趟,等我回來,再定個時間與你好生恩纏綿。”

孩子喜的聲音道:“去你的,人家是真心記掛你的人,你整天卻隻想著人家的子……”

兩個人耳鬢廝磨,好一番纏綿,也不知怎麼哄得那子開心了,楊充便又急匆匆上了岸來,艙簾微掀,探出半張霞暈照人的麗臉蛋,依依不舍地道:“充哥哥,人家等你信兒。”

楊充向擺一擺手,急匆匆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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