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那道人影，正是姽嫿。

「你，沒死？」吳大帥幾乎立刻明白，他們中計了。

剛剛二樓的那些人，怕也是在演戲。

可是，昨晚明明沒了氣息，怎麼會？

看出了吳大帥的疑問，姽嫿笑了笑。

「大帥是忘了我做什麼生意的麼？一針藥劑下去，人的各項機能都會被降到幾乎於無，表面看起來，和死並沒有什麼區別。你們瞧不起我這個子之，卻沒想到，會栽倒這裏吧？您自以為是西南角的大帥，然則西南軍心中真正的統帥，只有時野一人。」

「這麼說，你染上藥癮這件事也是騙我的了？」

殷大帥轉頭看向自己的兒子，眼中緒複雜。

殷無襄有些痛苦地閉上了雙眼，再睜眼時，已是滿目譏諷。

「對。穆思婉和木先生的每一次見面，我都一清二楚，只是我沒想到，木先生背後的人，居然會有你。你居然會和東洋人勾結在一起。」

他懷疑過司徒大督軍，懷疑過南北司令部的許多人，卻從未懷疑過自己的父親。

明明，父親曾是自己的大英雄和榜樣，他也曾是北境那麼多人的守護神，為何，會變如今的模樣。

「很好，不愧是我殷家的種。」直到此刻，殷大帥還能平靜如常。

「勾結？做生意和誰不是做？東洋人能給我想要的，我為何不答應？我沙場征戰二十餘年，和東洋人打過多次，手下不知斬過多東洋人的頭顱，可最後呢？父親在時，眼中只有大哥，即便我軍功卓著，可帥的位置是大哥的。再後來，大哥死了，我了帥，即便到了大帥，可上面還有大督軍著，他牽制我，防備我，即便我娶得是他的親妹妹，我是他的妹夫，他依舊防備我。既然在人之下如此痛苦，倒不如，我來做這個大督軍。」

殷大帥將心中藏了幾十年的憤懣與不平盡宣洩而出。

末了，他笑了一聲。

「王敗寇，你們預備怎麼置我？殺了我？行，只要你們不怕背上殺父殺舅的名聲。」

和東洋人合作這件事，做的時候，他就想過有朝一日被發現的結局。

如今，倒也沒什麼不好接的。

時野沒搭理殷大帥，而是看向這個對自己二十多年來和悅，視若親子的繼父，殺人誅心地問道，「你做這一切，母親知道麼？」

知道，自己的枕邊人，想要殺了的親生孩子麼？

吳煜第一次流出悔恨的表，「什麼都不知道，你別告訴。」

可凡事怕什麼，偏偏就會發生什麼。

吳夫人，不，或許該稱呼的本名殷無憂。

殷無憂的聲音傳來，「有什麼不能知道的，我的親哥哥，我的枕邊人，兩人合謀做下了背棄國家之事，我有什麼不能知道的！」

眾人朝門口去，只見殷無憂雙眼通紅，面慘白地慢慢挪步進來。

看向殷大帥，問了一句讓在場眾人都為之震驚的話。

「哥哥，你對無襄這孩子這般心狠，是因為他是大哥的兒子麼？所以，你對他的疼全都是假的？」

殷無襄，是故去的殷家大爺的兒子？

殷大帥蒼涼地笑了笑，殷無憂來了，他也不想瞞了。

「大哥和一個東洋子有了孩子，最後為了贖罪戰死沙場，可父親卻將這個孩子記在我的名下，讓這個擁有一半東洋骯髒統的孩子，將來能夠名正言順繼承我的一切，憑什麼？難道他的心裏就只有大兒子麼？我難道就不是他的兒子了麼？」

提起已故的父親和大哥，殷大帥滿臉的恨意。

殷無憂只覺得可笑。

「是你了傷，此生都不會有孩子，父親為了你，才將無襄抱給了你，大哥當年被設計才會有了這個孩子，為了贖罪他也付出了生命，可這同這個孩子有什麼關係，你若真不願意，為何當年不說！難道父親會強迫你不？大嫂又何其無辜，這些年，從未對你有過半句怨言，更是待無襄如同親生一般，你對得起他麼？」新筆趣閣

說到激，幾乎站不穩，姽嫿忙上前扶住。

「伯母，小心一些，你剛剛才做完手。」

手？

吳煜衝上前，卻被親衛攔住，他只看向殷無憂，擔心地問道，「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殷無憂看向這個陪伴長大，送出嫁，又接回了滿心傷痛的，最後陪過了二十多年幸福生活的男子，第一次覺得如此可笑。

「吳煜，我看不懂你。你能待我這麼多年如一日的好，卻能對我唯一的孩子痛下殺手，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我和你同床共枕二十餘載，竟然從未看過你。」

吳煜苦笑著說，「我你啊，不你我為何會等你那麼多年。可你總不願意放棄那個有著時家脈的賤種，甚至為了他，不願同我要個孩子。我替別人養了二十多年的孩子，為何連個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有！」

姽嫿斂下眼神，只覺得可笑。

口口聲聲的吳煜，想沒想過，時野真死了，殷無憂會如何？

不過是打著的旗號，為自己的野心找個借口罷了。

畢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怎能不人？

殷無憂顯然也沒被吳煜這番話繞進去。

揚起一抹殘忍的笑意，輕聲道，「我從未想過不再要孩子。是我生下時野時傷了子，醫生說我幾乎不會再有生育的可能，可就在來宥城的前幾日，我查出來，有了一個多月的孕。」

殷無憂本以為自己這子很難再有孩子，沒想到四十多了，卻再度有孕。

但當時正值南北和談，便暫時瞞了下來，想等和談結束再說。

可沒想到，等待的，是這樣一副殘忍的局面。

吳煜剛想揚起驚喜的笑，卻突然想起姽嫿說的手二字。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殷無憂。

殷無憂點了點頭，打破了他最後一點幻想。

「我剛剛去了醫院，打掉了那個孩子。我不會讓我殷無憂的孩子，有一個賣國賊的父親！」

怕留下這個孩子，一會兒就會心，會下不了手了。

即便心痛不已，還是選擇捨棄了這個孩子。

不能讓阿野為難，不能讓無襄為難。

在吳煜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殷無憂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姽嫿給的那把朗寧。

在來火車站路上，殷無憂突然問姽嫿，能不能幫找一把武。

邊的人，都是吳煜的人，平日裏一舉一都瞞不過吳煜。

嫁給吳煜后，他就不準自己這些東西了。

姽嫿從自己腰間，掏出了那把桑樾送的朗寧，放了殷無憂手中。

猜出殷無憂想做什麼了。

沒有勸阻，因為所有人中，是最有資格去做這件事的人。

殷無憂看向，真誠地說了句謝謝。

而現在，殷無憂將朗寧對準了自己的兄長和丈夫。

「父親死前留下的家訓，我殷家絕不出叛國賊，吳煜你娶我之時，向父親立誓說你從此算殷家半子，那自然也應當遵從殷家家訓。你們今日做出這樣的事，阿野和無襄是小輩，不管怎麼做都會被人脊梁骨，可我不怕，我是殷家人，今日，便來肅清門戶，親自送你們下去向父親請罪！」

「砰！砰！」

兩聲巨響在會客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