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正屬于夏與秋的界，夏季的躁意混合著秋日的涼爽，街道兩旁的樹干高大茂盛，樹葉綠黃接，漸變地點綴著大學校園的景。

明亮靜謐的圖書館里，坐滿了安靜自習的人，一眼去，座無虛席。

圖書館角落，時薇合上自習的課本，眼看著時間也差不多，推了把邊睡得正的初念瑤：“起來，該去實驗室面試了。”

初念瑤這才如夢初醒，尷尬地抹了下邊的口水，一臉懊惱：“本來想為面試復習一下，結果早上起得太早，在圖書館睡了一上午，我真是被自己蠢哭。”

時薇已經站起，聽到這話，無所謂地一眼：“這面試水得很，不用復習，走吧。”

初念瑤撇：“你肯定不用擔心啊，你那麼漂亮，我估計師兄們一看見你都走不，到時候還不是你想進哪個實驗室就進哪個實驗室。”

初念瑤說的倒是實話，時薇在整個天大都得很出名，從大一開始就有其他專業的人來蹭課，只為了一睹時薇的盛世。冷棕微卷的長發，水紅的，眼角眉梢都帶著嫵，時薇的肆意而張狂，是只要一看見，就會被擊中的那種。

偏偏時薇還不是個花瓶人，明明能靠臉，卻偏要靠才華，高考憑借高分進到天大應用化學系，年年系里第一、拿特等獎學金，有值有實力，化工院的系花，非莫屬。

這次實驗室面試也是專門針對大三的尖子生進行的，只有大三化學系班里的前三名才有資格去面試，提前進實驗室跟隨導師一起科研，能學到不東西。

去實驗室的路上，初念瑤還在問時薇最想去哪個實驗室：“我猜是徐老師的實驗室吧，徐長風，長江學者，他的實驗室也是國家級重點實驗室，就是最近都不怎麼招收本科生了，上一個破例進去的還是穆辰師兄……”

提到穆辰這個名字，初念瑤兩眼放：“你知道的吧，穆辰師兄簡直是神仙一樣的存在！大一就被長江學者破格收進實驗室，大二發了頂級SCI，常年在老校區做實驗，參加國際會議，都沒怎麼在學校出現過，據說值也不低，好想和他一個實驗室嗚嗚嗚，咦，時薇，你怎麼一點都不興，你就不好奇嗎？”

時薇垂著眼，讓初念瑤看不清臉上的神，的語氣微冷：“不好奇。”

“哎？”初念瑤覺得時薇的反應不太對，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對，只好打哈哈道：“那去鄒老師的實驗室吧，這個老師也厲害的……”

初念瑤還在那里說些什麼，時薇都沒再聽了，在心里默默地念了遍這個名字“穆辰”。

最不想見的人是他，最想見的人也是他。

覺得應該是恨穆辰的，這世上最殘忍的事就是贈你一場空歡喜，而穆辰，當初就是贈空歡喜的那個人。

可分明又是想見穆辰的，想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模樣，是不是依然還是記憶中冷淡的年。

算了，大學兩年都沒在校園里見過他，這次應該也不會見到。世界這麼小，他們就是沒有緣分的。

到面試地點的時候，已經有不系里的人到了，大家都在桌邊坐著，時薇一進門，立刻有學長站起來迎接：“來坐這邊，這邊有空位。”

跟隨著學長往空位那邊走時，時薇清晰地聽見周圍有生不屑的“嘁”了一聲。

時薇微扯角，沒多做理會。

面試開始之前，時薇旁邊坐著的學長已經開始主和時薇搭話，神態熱絡：“你是時薇學妹吧？你好，我是鄒老師實驗室的，江易凡，我們實驗室是省重點實驗室，這次招收本科大三生大概有兩個名額，學妹想來的話，我把名額給你留著，你績優異，拿了好多次獎學金，我們都對你有印象，很希你能加我們實驗室。”

時薇還沒說話，初念瑤忍不住了，拽住時薇的袖子，小聲道：“是鄒老師實驗室的哎……”

路上初念瑤和時薇就聊過了，徐老師實驗室基本不收本科生，鄒老師的實驗室則是們大三生最好的選擇，現在面試還沒開始，江師兄已向時薇拋出了橄欖枝，拒絕才是傻子。

江易凡看時薇還沒應聲，又連忙道：“你旁邊這個同學是你朋友嗎？你們可以一起加的，兩個名額都給你們留著。”

江易凡其實也有自己的想法，大三生在實驗室里本來地位就不高，大多都是做苦力的，收誰其實無所謂，只是，誰不想有個漂亮的師妹呢？

初念瑤一聽，有些急了，時薇頓了下，還是答應了，角微揚：“那，多謝江師兄了。”

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謝謝，從時薇紅里說出來卻也帶著點低迷的蠱。

江易凡聽得耳朵都了，開心得不行：“面試就是自我介紹一下，很簡單的，那我們加個微信吧……”

初念瑤在一旁看著時薇和學長互加微信，心里也有點羨慕時薇，時薇總是有這樣的能耐，輕而易舉地擁有眾多好資源，這些資源甚至不需要耍任何手段，都是別人送到眼前的。

而作為時薇的室友，其實也沾了時薇很多，這麼想，初念瑤又覺得自己很幸運了。

之前還在擔心面試，眼下卻已經這麼輕松地搞定，初念瑤頓時覺得渾輕松，剛才要面試的張也瞬間消失了。

很快，到了面試的時間，剛才加微信的江易凡學長就坐在各個學長中間，江易凡輕咳兩聲，剛要開口，忽地從門口跑來一個學長，湊到江易凡邊，說了兩句什麼，眾人就看到江易凡臉變了。

江易凡匆匆起：“那個，穆辰剛參加完學會議回來，說要來看看這次面試，一會由他來主持。”

底下的大三學生們頓時喧囂起來，“真的假的！”

“是穆辰師兄，天啊，讓我見一眼穆辰師兄死了也值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徐老師的實驗室還招人？”……

初念瑤也死死抓時薇的袖子：“我的天，我沒聽錯吧？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穆辰師兄出現了，我死了啊啊啊啊。”

時薇邊的笑意漸漸消失，穆辰麼。

時隔三年，他們又見面了。

的心變得有點難以形容，好像翻騰的水浪拍打在礁石上，又似乎是小船在大海里搖搖晃晃，隨時可能落海浪中，被海浪吞噬地連渣都不剩。

反正，不是什麼好心。

神盡可能地平靜，低頭，不聲地將兩側的頭發放下來，用頭發擋住了自己的大部分臉，畢竟，還沒做好見穆辰的準備。

下一瞬間，門開了，滿室寂靜。

穆辰氣場太強，一進來就鎮住了全場，大三學生們何曾見過這種人，連大氣都不敢出，穆辰對此卻似乎習以為常。

時薇沒有抬頭，可嗅到了悉而陌生的草木香，嗅覺向來靈敏，穆辰的上的味道，和記憶里別無二致。

江易凡都顯得有些拘謹，他把中間的位置給穆辰坐，自己又搬過一張椅子坐過來，干笑道：“這就是穆辰，你們應該都聽過，咱們化院的傳奇哈哈，那個，穆辰，這是大三的尖子生們，你看看名單，可以先讓他們自我介紹，然后隨便問點問題。”

穆辰此刻就坐在會議室中間，他穿著白襯衫，形清瘦，袖口翻卷，出冷白的手腕，眉目間帶著些許生人勿近的疏離，眸子黑得如墨一般，白襯衫，映著他凌厲的五，又似乎帶著些許。

他隨手翻開名單，視線下移，目在一個名字上停留許久許久。

半晌，穆辰開口，聲音如寒冰般冷：“時薇，從這個名字開始，流自我介紹。”

時薇沒有。

室愈加寂靜，眾人的視線全都落在一個生上，那生姿曼妙，從形看就是個尤，只是此刻低著頭，頭發擋著臉，讓人看不清模樣。

初念瑤地在底下了時薇，不知道時薇為什麼不說話。

穆辰似乎是猜到了什麼，邊泛起冷笑，又說一遍：“抬頭，做自我介紹。”

時薇沒辦法，知道這一刻終于會來臨，抬起頭，和穆辰對視的那刻，一眼萬年。

記憶里的冷淡年變得更加冷峻，眉眼間褪去稚氣，變得尖銳，尤其是他此刻的目，像常年冰雪覆蓋的冰川一般，冷到了時薇心里去。

“時薇，來自應用化學系164班，細化工方向……”時薇說了些什麼，自己都不清楚。

穆辰沒有聽完，他有些暴地打斷了：“順時針，下一個人。”語氣中還帶著顯而易見的不耐。

初念瑤愣了一下，連忙接上，穆辰目轉向初念瑤，沒再看時薇。

屋子里的人都意識到穆辰似乎是討厭時薇的，有的生立刻有些幸災樂禍，時薇那樣狐貍般而妖的長相，并不是所有男生都吃，至穆辰不吃。

時薇沒在意別人或同或竊喜的目，垂眸，不知怎麼就想起了和穆辰的第一次見面——

那是高二的時候。穆辰轉學來，了后桌，干凈淡漠的男生，上又帶著冷意，讓人好奇得。

時薇彼時正是無法無天的年紀，最喜歡帥氣的男孩子，主和他搭話，聲音還刻意嗲了幾分：“同學，認識一下？”

穆辰站在那里，語氣冷淡：“讓開。”

時薇沒反應過來：“什麼？”

“你擋路了。”

當時他的目，也如今日重逢般，冷漠又帶著蝕骨的寒意。

誰能想到，他們都曾在對方的青春里留下了無法磨滅的痕跡，可是到頭來，再次相遇，卻仿佛從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