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詫異地看他一眼：“你不冷麼？”

許星堯里面穿的很單薄，他很白，了外套以后，臉上立刻染了點淺紅，鼻尖都凍得微微發紅。

“我沒事，你是生，你穿厚點。”

黎也不再客氣，稍微攏了攏他披在自己上的牛仔外套，外套上還帶著許星堯的味道和溫度，源源的暖意從外套上傳過來，的心好像也變得溫暖了些，看著許星堯，聲音比平日里低一些：“很久沒有人和我說這句話了，你是生。”

脾氣差，打扮得也很中，干仗更是毫不手，男生們都會有點怕、對敬而遠之，許星堯卻依舊把當生一樣憐惜。

許星堯的聲音在夜里有點溫：“你就是生。”

黎忍不住笑了，喚他的名字：“許星堯。”

“恩？”

說：“我好像有一點喜歡你了。”

05

那天清晨，日出還是沒看到，紐約秋天的溫度實在太低了，兩個人都凍得不行，還是沒等到日出便回來了。

回來之后，許星堯冒了。

他發了高燒，請假在家，喝了退燒藥以后沉沉睡去，他做了很多很多的夢。

夢里一片混，迷的人影走來走去，嘈雜的聲音在耳邊不斷地響著，吵得人頭疼，夢里的場景也一直在變換著，一會是凌晨的海邊，黎和他說“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

的場景，一會又變了時薇，時薇拎著生日蛋糕，笑意地遞給他的境……

他的心也蘇子和夢境的變換起起伏伏，和黎在海邊時，許星堯其實有些不知所措，黎說好像有點喜歡他了，可他還沒有忘記時薇，無法開始下一段，這本對黎也不公平，可最后他依舊什麼也沒解釋，有些話不知道要怎麼說出口，怎麼說都很傷人。

而在夢里看到時薇時，他仍舊會欣喜，可下一秒，時薇切完蛋糕后，給他亮出了自己手上的戒指，邊帶著笑意：“我結婚了，星堯。”

許星堯的心瞬間跌到谷底。

……

許星堯閉著眼在夢里掙扎著，他眉頭鎖，清秀的臉上有一層薄薄的紅暈，額頭也都是細的冷汗，黎趴在床邊看他，問他室友：“他這麼睡有多久了？”

“四、五個小時吧。”

許星堯的室友們站在他們旁邊，瑟瑟發抖地回答。

就在半個小時前，黎大力地敲著門，生生吵醒了這房間的所有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找到的許星堯的地址，許星堯室友們被吵醒，沒好氣道：“誰啊？

不知道這都是男生嗎，生不能進來。”

黎在門外說：“許星堯是因為我生病的，我來照顧他。”

“他都喝了退燒藥了……”一個室友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門，然后黎便直接闖了進來，毫不顧那些著上、睡都沒穿的男生，徑直奔到許星堯住的屋子前：“他住這間麼？”

看清是黎，別人哪里敢攔，室友們抖著嗓子點頭：“……是。”

于是，黎推門而進。

發現許星堯在睡覺，作不自覺地輕了些，在等了許星堯一會后，許星堯還沒有蘇醒的跡象，黎有些擔憂了，將手輕地放到許星堯的額頭上：“他不會燒傻吧？”

室友們其實很想去自己房間里休息，卻又不敢走，只得站在這里一起陪黎。

他們回答：“不會的，他已經退燒了。”

又等了一小時后，黎沒耐心了，搖了搖許星堯，把許星堯生生搖醒，許星堯在迷蒙中睜開了眼，朦朧間，他看到一張生的臉，生神擔憂，許星堯下意識地喚道：“時薇。”

室友們全都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時薇，這明顯是個生的名字。

黎瞇了瞇眼，回頭問他的室友們：“時薇是誰？”

室友們齊齊搖頭：“不知道。”

“不認識”“他可能在說夢話，你別在意。”

……

想也知道，這群人都在瞞著。

黎眼眸里的溫度冷了下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許星堯，許星堯神思逐漸地回籠，他的瞳孔聚焦，也看清了面前的人，不是時薇，是黎。

黎神不太好看，說話很慢，咬字清晰：“許星堯，我問你，時薇是誰？”

許星堯大腦還有些混沌，他極慢地眨了下眼，聲音輕：“我喜歡了很久很久的人。”

頓了下，他繼續補充道：“我之前和你說過，你給我的覺，很像一個人，時薇就是那個人。”

06

黎沒有再主找過許星堯，也沒再和他說過一句話。

選修課的期末考試要求，要求把期中考試的PPT完善，增加廣度和深度，撰寫小組paper的形式，許星堯下課時只得繼續找黎，黎卻像是沒看見他這個人一樣，拿起包便走。

許星堯默默地跟在后，看著在自販賣機買了易拉罐裝的無糖可樂，看著邊走邊喝，喝干凈最后一口可樂之后，終于回頭看他：“你要跟我到什麼時候？”

許星堯開口：“期末考試的這個paper作業……”

黎直視著他，的銀短發被風吹起來時，頭頂上的幾立著，讓顯得有些躁：“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回答我，我們再來談作業。”

許星堯應道：“好。”

“你之前其實本不是想搭訕我，是吧？”

“恩。”

“你每次走神的時候都在過我，想吧？”

許星堯回答得有些艱難：“……恩。”

“你從來沒對我有意思，一切只是我自作多？”

許星堯說不出來話了。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黎手上用力，易拉罐讓到變形，一抬手，用力將變形的易拉罐擲到他腳邊，易拉罐與地面撞時發出的聲音清脆響亮，冷冷地看著他：“沒人告訴過你，放不下前任的時候，別來招惹其他生嗎？”

許星堯徒勞地為自己辯解：“我沒招惹……”

他的話惹得黎更大的火氣，的聲音是低音，發起火時音調顯得抑：“你沒招惹？

那我邀請你時你不會拒絕麼，陪我去飆車的是誰？

在海邊給我披服自己冒的又是誰？”

許星堯沉默了，不會拒絕一直是他的問題，而且，因為的氣質有點神似時薇，他其實從未想過真正去拒絕。

他走近黎，輕輕地拽住胳膊，小聲道：“對不起……”

話還沒說完，黎直接順勢扯過他胳膊，反手一按，兩人都聽到了一聲脆響，許星堯痛得悶哼一聲。

他的胳膊被黎弄臼了。

黎退后一步，冷眼看他：“別我，我嫌臟。”

許星堯疼得冷汗直冒，他忍耐著疼痛，費力地說：“期末的paper作業……”

“你寫吧，不用帶我名字，”黎沒再看他一眼，只給許星堯留下了的背影，單薄清瘦的形，惹眼的銀短發，逐漸遠去，一如他初見那樣。

的聲音遠遠地從前方傳來：“這課的分，我不要了。”

07

許星堯和黎依舊還會在學校偶遇，現在的他們更像是陌生人，或許比陌生人還不如，而過的瞬間，黎的眸不會在他上停留半分。

許星堯走出好遠后，還是會忍不住回頭看，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可能是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對黎很疚。

上課的時候，他目落在黎上的時間越來越長，室友們在他眼前擺擺手：“你不會真喜歡上黎了吧？

怎麼天天盯著人家看？”

許星堯回過神，搖了搖頭。

人的真的很奇怪，之前黎天天主來找他時，他不會想起時薇，也沒太把黎放在心上，可現在，他每天想起時薇的時間越來越。

反而是黎，許星堯每次偶遇黎，看著黎對自己的漠視態度時，心都會不自覺地痛。

這種痛不強烈，卻持久而微妙，他分不清是疚的分多一點，還是其他什麼分更多。

紐約的秋天很快過去，冬天在飄散的雪花中來到，這一個秋天，許星堯都和黎沒什麼集，他們一起選的那門選修課，他依舊還是把黎的名字寫了上去，算是一種變相的補償。

哪怕許星堯知道，這樣的補償，黎不屑要。

關于黎，他大多數都是聽別人說的，聽說又和國人們打了一架，幾乎沒傷，那些外國人好多被揍得送進了醫院；聽說有次在校園里幫人抓小，后來小被打到求饒……

沒有他的日子里，黎還是活得那麼肆意飛揚。

不知道為什麼，許星堯覺得心里空落落的，這世上果然沒什麼人離了別人便活不了。

只是，他一想起之前他和黎煙凍得蜷著在車里等海上日出，在公路飆車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懷念。

更多的緒是悲涼，他們關系曾那麼親近過，為什麼現在會變這樣？

08

這學期的課程結束后，紐約久違地下了一場大雪。

紛紛揚揚的大雪覆蓋住地面，潔白又溫，仿佛能把這世間的蒼涼和冰冷都掩藏掉一樣，時間靜止，天地安靜。

夜晚，許星堯從超市里買了一些日用品，他拎著日用品的袋子往回走，他走得很慢，低頭看著自己在雪地上踩出的一個又一個腳印，聽著鞋底踩在枯枝上的嘎吱聲，著靜謐的時。

他走到拐角時，從前面的巷子里走出了黎。

黎穿著黑的羽絨服短款機車風外套，手里拿著兩瓶酒，一瓶一瓶地對瓶吹，仰頭喝酒的樣子很A，只是的腳步虛浮，明顯是醉了。

醉到沒注意到后的許星堯。

這麼晚，還喝醉了，即使是跆拳道黑帶八段，也不一定能夠自保，樹敵又那麼多，許星堯實在放心不下，跟在后，想把平安送回家。

這樣一前一后大概走了半個小時，黎喝完了手中的酒，把酒瓶遠遠地扔進垃圾桶，一次投中后，還大聲笑道：“中了哈哈哈哈。”

醉得像個瘋子。

許星堯無奈，不知道為什麼要喝那麼多酒，他繼續跟著走，七拐八拐之后，黎終于到家了。

從服兜里掏出鑰匙，索著想開門，找了很久也找不到正確的鑰匙，蹲下去把鑰匙往鎖孔里，卻怎麼也不進去，黎嘀咕道：“你快進去啊，給我進去。”

許星堯看不下去，還是現，幫找到正確的鑰匙，門應聲而開。

黎看到許星堯的瞬間便安靜了下來，變得很乖，呆呆地站著，直到許星堯和說話：“門開了，你可以進去了。”

才有所反應。

黎鼻子一皺：“你為什麼總要多管閑事啊？”

的聲音里還帶著鼻音。

許星堯有些心，喝醉的黎要更可一些，他扶住，不回答這個問題：“你喝多了。”

頓了下，許星堯又換上說教的語氣：“以后不要再喝這麼多了，很危險。”

黎順勢半靠在他的上，短發上染了點雪花，襯得白皙，不高興道：“你憑什麼管我？

我爸也管我，不想我做音樂，把我送到這語言不通的破地方讀書，不管我喜不喜歡。

你也要管我，你又不喜歡我，你有什麼資格管我……”

從斷斷續續的話語中，許星堯大概知道了的一些過去，這麼放縱不羈，可能也是對專橫父母的一種反抗。

也是個可憐人。

許星堯有點心疼，語氣放：“你好好休息吧。”

黎乖乖地被他扶到沙發上坐好，在許星堯要走之前，開口住他：“許星堯。”

“恩？”

“我覺得你其實已經喜歡上我了。”

黎的眸認真：“你每天上課還是會看我，而且也不怎麼走神了。”

月映著雪，的黑眸亮如星辰，形秀氣，容很。

許星堯的心跳忽然了一拍。

09

第二天，黎主來找的許星堯。

清醒以后，又恢復颯而A的樣子，懶洋洋地擋在他面前：“昨晚你送我回家的吧？”

的黑眸咄咄人，仿佛能看他，許星堯的臉紅了，他偏過臉不看，小聲道：“恩。”

黎笑彎了眼：“弟弟你總是臉紅啊，不說實話可不乖，你問問你自己，你真的沒有一點點喜歡我嗎？

上課看我，還跟蹤我，這回不是我自作多吧？”

這又是個許星堯不知道怎麼回答的問題。

他不得不承認，他好像現在……確實對黎有點心了。

黎抬手了他的臉，把手上的一杯橙遞給許星堯：“謝謝你送我回家，知道你不喜歡可樂，那嘗嘗橙？”

許星堯著手上的橙出神，黎也是在改變的，之前的黎，以為別人喜歡什麼便是什麼，而現在，開始察覺到別人的喜好，也逐漸地學會了關心別人。

黎抬眸看他：“我聽過一句話，忘記前任的最快方式，是開始下一段，所以，我們試試？”

許星堯有些猶豫，他還沒做好準備，但他也沒辦法再拒絕黎第二次，他已經讓黎傷過一回，這次，他不想再傷害。

許星堯低聲說：“我有時候依舊會不自覺想起，你會介意吧……”

“沒事，”黎的眸里似乎藏著：“你喜歡多年？

三年？

四年？

還是五年，最多也只有這麼多年而已，而我們還有很多很多年，十年，甚至二十年，足夠你忘記。”

安靜半晌，許星堯開口，他答應道：“好。”

黎都不介意，他沒理由不同意，他也會盡可能的忘記時薇，然后好好地、全心全意地去黎。

黎心滿意足地笑了。

像只找不到孤林的野鳥，無可去，其他人都把當異類，害怕，遠離，只有許星堯會溫地和說“你是生”，也會憐惜。

現在，他的眼里已經有了。

所以，會用漫長的余生，讓他的眼里只剩下。

野鳥歸林，終于找到了的林。

就讓他們在這片世外的森林中，重新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