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桌對著窗臺。
窗戶并沒有關嚴實,立冬后的早晨風冷。孫嫂走去窗柩前,將窗戶合攏。婦人折返時,喻唯一已經放下了鋼筆。
晾干墨水,隨后折疊好信紙,放信封中。
而后從書桌底下帶鎖的柜子里拿出一個寶藍的盒子,里頭已經躺著十九封信,剛放進去這是第二十封,每一封信的封面都寫著四個大字:“盛世親啟。”
第一封是寫給二十六歲的姑爺。
今天這一封是給四十五歲的姑爺。
孫嫂懂了,這是年輕人玩的所謂的‘時郵局’的游戲?一些茶店或是品店,都會有這種寫給十年后自己的信的活。
屬于年輕人的浪漫。
不過,孫嫂有點疑,問:“小姐,還有兩個月就是姑爺二十五歲的生日,您怎麼從姑爺二十六歲開始寫信呀?”
喻唯一放好信封,拿了幾張卡紙折千紙鶴。
一邊折一邊回復:“阿世二十五歲生日我會陪他一起過的。”
“瞧您說的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姑爺二十六歲的生日您不陪他一起過了呢。”
“……”喻唯一手上的作停了停。
短暫的停頓。
人眸底浮現稍縱即逝的緒,很快被掩藏了。
喻唯一繼續折著千紙鶴,低著頭神態認真,仿若羽翼的睫隨著呼吸輕輕眨。不知道是不是孫嫂的錯覺,總覺得心事重重。
孫嫂試探地問了句:“小姐,您是不是有事不方便跟姑爺說呀?”
喻唯一很會有心事。
是個直子。
人生目標很明確。
曾經是報仇,后來是想跟姑爺攜手走完一生。
且是個行派,能手去解決的事,喻唯一絕不會在心里翻來覆去地想,如此也就不會有煩心事。用喻唯一的話來說,煩惱都是自己給自己找苦吃,外界給的傷害夠多了,絕不會自傷。
這邊。
聽著孫嫂的話,喻唯一眉心輕擰。
把折好的紙鶴放進盒子里,又手拿了張卡紙,半晌后才說:“我這段時間想了很多次,在阿世和我的當中,我太自私了。”
“他明確點醒我上他的時候,我沒有逃避。反而順勢而上抓了他的手,一字一句地告訴他我他,我想和他在一起,想完完全全擁有他。”
“我太想得到他了,以至于我沒有為他的未來考慮過。我沒有去設想萬一哪天我不在了,他會怎麼傷難過。我自私又迫切地著被,卻無法對等地回應他的深。”
“早知道會是這樣,當初就不該跟他表明心跡。本來從一開始就只是協議婚姻,因為我的貪念和,抓住了他不肯松手,把他拽進了沼澤深淵……”
盛世的格了解。
正因為太了解,喻唯一才會陷自責愧疚的漩渦。
明明是個破碎的人,本該報完仇后走向黃泉路了結殘生。誰知在求死的路上,抓住了一束,貪生的攀上頂峰,不管不顧地地攔住了他。
死后,留給盛世的只有無盡的黑暗長夜。
他才二十五歲。
余生還很長。
一想到他會倔強地守著,守著一方墓地、一個牌位、一抔骨灰的樣子,喻唯一呼吸都是痛的。
真的……
好想活著……
“……”
孫嫂聆聽著,越聽越糊涂。
不過,能到小姐字里行間的愧疚之。孫嫂猜著,小姐估計是覺得自己活不長久,耽誤了姑爺,所以責怪自己當初接了姑爺的示?
孫嫂安著:“小姐您不用擔心,這次被刀刺傷只是意外,您不會有事的。古醫生給您診治之后,您的臉好多了,氣神也上來了,日后心喝藥調理,肯定可以痊愈。”
“盛修明在熬藥,這個點應該快好了,我去廚房看看,等會兒把藥端上來給您。”
喻唯一輕輕‘恩’了一聲。
孫嫂安靜地離開了主臥,合上房門前一刻,婦人抬眸向窗前那抹消瘦的背影。許是這次行兇事件給小姐留下了影,讓胡思想了。
小姐氣神一天比一天好,長壽是一定的。
姑爺還在悄悄準備婚禮驚喜呢,明年三月初是最好的黃道吉日,宜嫁娶,到時小姐定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子!
-
大雪節氣將近。
榕城傍晚刮了許久的北風,夜里飄飄然下起了絨大雪。
喻唯一坐在主臥地毯上,冷,開著暖氣也不夠,還得就近開一個靜音的暖風扇。人蔥白的手指捻著卡紙,旁擺著一個小王子聯名的禮品盒。
里頭躺著許多紙鶴。
“扣扣!”
孫嫂敲門進來,輕聲道:“小姐,溫醫生過來了,按例給您針灸。”
喻唯一將手里的紙鶴放進盒,仔細數了幾遍,夠數了。人合上蓋子,系好盒子上的藍綢帶,爬起的同時抱著盒子走去帽間。
打開其中一個柜子。
上方掛著冬要穿的打底衫,底下擺著一排大小不一的盒子。
從左至右,盒子依次增大。
孫嫂站在一旁靜默不語,小姐置辦了七十五個盒子,最小的里頭裝了10只紙鶴,最大的要裝1000只。現在已經裝滿了七十四個,只差最后一個了。
知道,這些是小姐送給姑爺的生日禮。
每年一個。
一直送到姑爺一百歲。
孫嫂問過:“小姐,為什麼是一百歲呀?”
喻唯一當時溫說:“阿世和我說,我們要做世紀夫妻,一起活到……”
卡頓了一下。
之后再接上那句話,“世紀,阿世會長命百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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