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許。

職業是中醫。

學歷是研究生，以全系第一名的績畢業，是省優秀畢業生。畢業即職市中醫院，兩個月后被開除。

今天是我被市中醫院開除的第六個月零十七天。

天氣:晴。

心:依舊不好。

我現在供職于w縣新村小區樓下的一家民營中醫小診所，明心堂。工資兩千五，無津，無飯補，無住宿，但有社保。

坐在我對面的是患者，這是這個月我接診的第一個患者，李晴，找我治療痛經。

“患者主訴疲懶言，月經紊，或提前六七日，或延后六七日，經期前后腹脹痛，嘔，經期持續三天，量黑，夾有塊，得溫痛稍減，塊下后痛減。大便干結，2-3天一行……”

許在電腦上記錄好患者的病案。

李晴則是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小腹，另外一只手撐著下看著許，很好奇眼前這個小帥哥為什麼眉宇之間總有一化不開的憂郁。

許看了看李晴的臉，發現對方的妝容太厚了，無法通過面診看出什麼來，他道:“舌頭出來，我看一下。”

李晴吐出小香舌。

許又道:“舌頭翹上去，看看舌下。”

許皺了皺眉，有些猶豫地記錄上舌淡紅，苔薄白。他道:“手出來，我把個脈。”

李晴聽話地把手放在脈枕上。

許出自己的中指在對方的掌后橈骨突定關，然后齊下食指與無名指，定好寸、尺二部。許閉上眼睛，三指按在對方手腕寸關尺三部，然后細細診起脈來。

李晴則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滿憂郁氣質的許，痛經的時候就要多看帥哥，這可是緩解痛經的有效偏方呢！

很快，許就松開了李晴的右手，他道:“左手拿過來。”

李晴又拿過來了左手，許診左手脈用時亦是很短，松開對方后，本應該在病案上記錄脈診信息，許雙手放在鍵盤上，卻什麼都寫不上去。

李晴歪著腦袋問道:“許醫生，怎麼了？”

許搖頭道:“沒事。”

許皺眉思索，病人應當為寒凝瘀導致的痛經，子痛經在中醫看來無非是兩種原因，一則不榮而痛，二則不通則痛。不榮而痛是虛證，不通則痛是實證。

病人腹脹痛，得溫則減，且有塊，應是下焦寒，寒邪客于下焦，形瘀，導致氣運行阻，不通則痛。而等塊落下，氣暢通，則痛減。

經前疼痛多是實證，因為氣下注的時候，遇阻不通而痛。經后疼痛多是虛證，經期氣大失，氣不足，不能濡養胞宮，不榮則痛……

患者經前經后都有疼痛，難道虛實兼有？

應該是以實寒之證為主的，實則泄之，寒則溫之。所以應當以腹逐瘀湯主之，腹逐瘀湯既有溫經散寒之能，又有活化瘀之效，應當是對癥的。

“理論上應該沒錯。”

李晴看見許思索的認真又憂郁的迷人模樣，不心漾了一下，經痛立刻緩解了不，問:“許醫生，我這病怎麼樣？”

許回道:“我幫你開個方子吧。”

李晴答應:“好。”

一聽許要開方子，柜臺旁邊站著一個綁著馬尾辮的孩也看了過來，盯住了許。

許雙手放在鍵盤中，正開方，可雙手卻是忍不住了，抿了，眼中也閃過張之。

“可其他癥狀是怎麼回事？”

李晴見許遲遲沒有作，提醒一聲:“許醫生？”

“啊？”許茫然回頭，然后立馬回過神來，他咽了咽口水，有些猶豫地說道:“我……開點四湯給你喝吧。”

聽到又是四湯，柜臺旁站著的綁著馬尾辮的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李晴也是一愣:“啊？四湯，我喝過，沒什麼用啊。”

許神稍稍有些慌:“要堅持喝，中藥調理嘛，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

“好吧。”李晴悄悄撇撇，但心中卻是已經失，早知道去找個老中醫了。小帥哥就是中看不中用，銀槍蠟燭頭。只能靠外表治痛經，這玩意兒治標不治本啊！

許快速給開好了藥，面有些難掩的頹然。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雖說他讀到了研究生，可他空有一肚子理論，卻并不會治病。

許往后面看了看，坐在他后面的是宋強，是明心堂另外一個醫生，今年三十五歲，本科學歷，從醫十年，這人……也不會治病……但有一點他比自己強，那就是他能忽悠。

宋強也在接診，那中年男患者坐在宋強對面，鼓著說道:“宋醫生，你上次給我的藥不管用啊，我還是滿口腔潰瘍，一點都沒好。”

跟許的謹慎相比，宋強則是大大咧咧多了，他道:“上次給你開了什麼藥，哦，知柏地黃丸……之前是懷疑你腎虧損，不抱，導致虛火旺，才有的口腔潰瘍嘛，男人嘛，總是腎上面有點問題的。”

“哎，我沒有啊，你別瞎說。”患者立刻急了。

宋強擺擺手，道:“我是說病，虛火旺，所以我給你開點知柏地黃丸，地黃丸滋補腎，知柏二味藥是清虛火的。那現在看來不是了，不是腎火，那就一定是心火了。”

“對，沒錯。”宋強點點頭，肯定道:“一定是心火，心開竅于舌，舌為心之苗嘛，你看你口舌生瘡，一定是心火上炎了，而且會灼燒津，你肯定有覺到口吧？”

“沒有啊。”患者搖頭。

“啊？”宋強則是一怔，然后立馬道:“那你肯定喝過水了呀。”

“對哦！”患者若有所思，覺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宋強又道:“心與小腸互為表里，而且小腸主，如果你的心火移于小腸，那心火灼燒小腸津，就會導致你的小便短赤，黃，對不對？”

患者又搖頭:“沒有啊。”

“啊？”宋強又是一怔:“那……肯定是因為心火還沒有移于小腸嘛，你運氣好。而且你喝水啊，所以把小便沖淡了嘛，你早上起來第一泡尿肯定很黃吧。”

“是哦。”患者又覺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宋強道:“好了，給你開點導赤散吃吃吧，降火還滋，而且對癥口腔潰瘍。”

“行吧。”患者點頭。

宋強開完方子之后，對患者道:“來吧，去治療室給你推拿推拿。”

患者一愣:“啊？我上火也要推拿？”

宋強沒好氣道:“才三十塊錢，你去車站付費按椅也不止這麼點了，而且還能進醫保，有什麼得不得的？”

說完，宋強拉著患者進了治療室。

許搖了搖頭，苦笑一下。他知道宋強辯證錯了，患者肯定不是實熱證，大概率也不是虛之證，但是他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宋強不會治病，許也不會，兩個人半斤八兩。

許微微嘆了一聲，神有些憂慮。有件事兒，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就是他除了不會治病之外，他還有病。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切正常，但只要他閉上眼睛，他就能看見一行字“系統已加載99%”。

從他被開除的那天開始就這樣了，只不過最初是1%，加載了半年才終于到了99%。

他也從最初的惶恐不安，夜不能寐，到后來的好奇困，再到現在，許已經能跟這玩意兒和平共了，再下去，估計能出來。

許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這加載了半年的系統到底是什麼，看這磨嘰的加載速度，八是安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