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愣，尋聲看去。

出聲之人竟是杜弈賦，只見他正笑容燦爛。

趙戎看了眼杜弈賦的笑臉，同樣角微勾，道：“杜師兄何事？”

杜弈賦向前走了幾步，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偏頭看了看周圍的人，之后突然滿臉笑容的轉回頭，盯著趙戎道：

“趙師弟真厲害啊，聽你和趙仙子剛剛的言語，你又是寫了落花無我境的詩詞，又是辯贏了道家君子，聽起來確實是讓師兄心生敬慕……”

趙戎微微撇，抬手打斷道：“杜師兄到底想說什麼，請直言，我和青君還有事呢。”

杜弈賦笑容微微一僵，旋即恢復，直接笑道：“我想看看那首你作的落花無我境的詩，呵呵，當然了，師弟的趙仙子應該是沒帶著上……吧？”

他停頓了一會兒，瞧了瞧趙戎和趙靈妃的神態，見他們沒有要取出詩或者開口說話的跡象，杜弈賦心中愈發肯定某個猜測了，他笑容更加燦爛，微微一嘆。

“嗯，沒帶很正常，沒事的，不過趙師弟既然這麼厲害，可否幫個忙，柳仙子的那首妙手偶得之作，正好缺個一字師，剛剛我們一直沒人改對，這也算是今日暖溪雅集的一個不小的憾，趙師弟才華橫溢，想必定是手到擒來，可否出一點時間，做柳仙子的一字之師，不僅是幫柳仙子了卻心事，也算是幫大伙一個忙。”

杜弈賦言畢，眼睛直直的注視著趙戎。

雅集的與會者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在場的都是人，哪里會不知道杜弈賦的話里藏著什麼意思。

是騾子是馬你上去走兩步，別只是空口說說，裝完一波就走，拿出些真本事來。

原本安靜的雅集頓時雜鬧聲四起，人們開始低聲流，和杜弈賦一起來的士子們紛紛迎合，不的府生也跟著出聲。

“是啊，趙公子幫大伙一個忙吧。”

“就改個字而已，趙公子應該是手到擒來的。”

“沒錯，勞煩趙公子了。”

柳空依起先見到杜弈賦上前開口，微微皺眉。

這位趙公子贏陶先生的事應當不假，先不提趙靈妃拿出一道珍貴的東來紫氣來配合趙公子表演到底值不值，陶先生就在太清府，隨時都可以去問他，雖然陶先生不一定理會，但是謊言的可能還是很小，至多這位趙公子將儒道之辯稍微修飾了下，贏的有些水分。

因此柳空依對杜弈賦的出頭有些不喜，不過，聽到是要趙戎作的一字之師后，柳空依又有些期待起來。

眼睛清炯炯的看著趙戎，在眾人的起哄聲中，期待著他的改字。

趙戎聽到杜弈賦的話語后，與青君對視了一眼。

看娘子眼神里的意思，那首《上邪》應當就在上。

他也不等青君眼神顯出糾結與詢問之，就直接搖頭。

我寫給青君的詩，給你們看干嘛？

趙戎抿，轉頭看了眼不遠主桌上正被綠珠和另一個紅鯉一起重新鋪開的洗墨紙，他本不想出無意義的風頭的，就像剛剛一樣，可是如今人家都已經騎臉，他又不是柿子，任人弄。

趙戎瞧了瞧杜弈賦笑開花的俊臉，安靜片刻，微微聳肩，下一秒，牽著青君的那只手一松，準備上前去隨手填個字。

只是，剎那間，他剛放開的手又被某人抓住了。

趙戎被拉了回來。

趙靈妃笑靨如花，仰頭看他，“戎兒哥，你答應帶我去尋幽的，快走快走。”

趙戎微楞，凝視眼前這個正拉著他的手向前拖著走的子，一如小時候撒著拉他出去懶玩時一樣。

趙戎到了青君抓住他手的力道。

知道的小小苦心。

趙戎低頭凝視著他們抓在一起的手，其實是三只，因為清凈也幻化了一只小手，和青君一起拉他。

就像孩子和孩子媽……

趙戎沉默片刻，輕輕點了點頭，剎那間，他子忽，大步向前，越過了青君，位轉換，改為趙戎拉著和清凈一起前進，他們扔下場上所有人，頭不回的闖竹林，尋幽去了。

原本雜鬧的雅集瞬間沉默了。

就這麼，走了？

眾人再次面面相覷。

杜弈賦原本在趙戎盯著他時，就有些發，心中揣揣，在趙戎剛要改字的時候他更是瞬間咬牙，可是，現在見趙戎竟然是直接帶著趙靈妃一起跑了。

杜弈賦眼睛一睜，角翹起，嗤笑一聲，“呵，跑到這麼快，趙師弟是心虛了？”

雅集上不人也漸漸開始對剛剛某些事心生懷疑。

柳空依看著趙戎大步離去的背影，眼皮漸漸放下，目失之，輕輕搖頭，抿站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杜弈賦瞧見這一幕，燦爛一笑，向走去。

雅集中心的主桌旁。

綠珠剛剛收到主事人的眼，趕忙和另一位同伴一起來將收起來的洗墨紙重新鋪好。

只是，們剛把洗墨紙攤開放平整用鎮尺著，就見雅集上發生了變故。

綠珠抬頭，烏溜溜的眼睛盯著趙戎離去的方向，眨了眨眼，怎麼跑了，這假呆子。

微微癟了癟，輕輕唉了一聲，便端起桌上裝清水的碗，準備再次收拾回去。

可是，端碗的手在經過洗墨紙上空時，突然頓住。

圓臉小姑娘兩條濃的眉朝中間豎起，眼睛瞧了瞧碗下的那首怎麼改都不能品的詞，里嘟囔了幾句什麼。

隨后，綠珠就了。

端起的碗被重新放下，手指沾些清水滴到紙上詞的某句某個字上，將語讀著覺得礙事的這個“隨”字洗掉了。

在這個暫時沒什麼人注意的主桌旁。

綠珠挽起袖子，拿起筆沾墨。

一旁準備收東西的同伴見到這一幕，驚訝道：“綠珠，你在干嘛？”

綠珠唔了一聲，搖頭晃腦的玩笑道：“寫首品詞。”

旋即，落筆。

紙上多了一個字。

世間又多了首落花無我境。

暖溪雅集，正中央的主桌上，霎那間，綻放了一桌的花影。

不知從何來的月撒在花上，畫滿了一桌的影子，影隨花，就像花在弄影！

這驟然出現的異象，頓時吸引全場的目。

人們快步向主桌齊聚，圍的水泄不通。

原本來到柳空依旁準備聲寬的杜弈賦緩緩回頭。

他看著那一桌的花影，在兩三秒的疑后，頓時懵了

而本想提前告辭離開雅集的柳空依，眼睛瞬間瞪大，下一秒，便奔到了桌旁，雙手撐著桌子，子猛地前傾看去，眼里涌現不可思議之。

和一樣的還有很多人，眾人聚在主桌旁，圍著這首突然了落花無我境的詩詞，他們的視線下意識的尋找著什麼，漸漸的，全都匯聚到來桌旁那個執筆呆立的圓臉小姑娘上。

此刻，綠珠沒有理會周圍的變化，眼睛愣愣的瞪著紙上的那首被僅僅添了一字就品的詞。

圓臉小姑娘震驚的里念道：

“水調數聲持酒聽，午醉醒來愁未醒。送春春去幾時回？臨曉鏡，傷流景，往事后期空記省……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來花弄影……云破月來花弄影……重重簾幕遮燈，風不定，人初靜，明日落紅……應滿徑。”

柳空依、杜弈賦等人皆沉默無言的盯著桌上的異象。

紙上有一方世界浮現。

夜幕籠罩，云滿夜空，昏暗小園，有伊人獨往，徘徊花叢，遲遲不去，這夜無月無花如何去賞，伊人彷徨，恰在這時，意外之景發生，風起了，霎那吹開濃厚云層，月下，花早已隨風舞，此時在月輝傾灑之下婆娑弄影。

眼前這一幕讓柳空依心神，當時一天都惆悵憂悶，醒后想去尋找那逝去的春，可一切都被夜幕吞噬，一片黑暗，突然，剎那間月亮起，花影映。

在失離去之時柳空依看見了這即將流逝的盎然春意，于是，便有了這首《天仙子》。

柳空依凝神注視著紙上的那個唯一被改的“弄”字，就是這一個字，點亮了這句“云破月來花弄影”，同時徹底升華了這一整首詩，也明徹了當時婉轉的子心。

柳空依里反復的輕念了幾遍，越念眼睛越亮。

早就到來的李錦書長嘆一氣，慨道：“‘花弄影’是風吹花樹，暗寫了風，花影生嫵，這只是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

一個字，讓整首詞綻放出了無我之境。

眾人聽罷，連忙看向綠珠，目驚奇。

綠珠緩緩回過神來，忽然察覺到了一道道來的奇異眼神，子一抖，抬起雙手用力連擺。

“不是我，不是我，這個字，是剛剛離去的趙公子和我說的。”

一霎那，空氣就像凝固了似的沉重。

杜弈賦面瞬間灰敗。

柳空依抿，凝視著趙戎改過的“弄”字，好一會兒，小聲自語。

“絕倒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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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靠，終于震驚完了，下面再來點那啥，咱們就開始新的線。（今天沒了，兄弟們早點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