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路是不可能沒有盡頭的。

也沒多久，夫妻倆就走進了園子里的一座八角亭。

姜嬈正待往那石凳上坐，就聽得穆珩的一聲制止。

“等等。”穆珩道，然后下回家之后才換的家常直裰，往那石凳上一鋪：“雖是夏日，但夜里涼。”

夜中，半舊的裳邊緣在空中劃出一道道讓人難以忽視的弧線。

姜嬈頓了頓，然后坐了下來。

隔了一層，原本應該覺不到下那件屬于穆珩的裳上的溫才是，可當坐下，卻始終覺得自那裳上傳來了陣陣溫熱。

那熱度流向的四肢百骸，也涌進了的心里。

不期然的，白日里嘉和郡主的那句話再次浮上心頭。

一個人待你如何，不能聽他說了什麼，得看他做了什麼。

姜嬈知道自己的子，只要對一個人心生戒備，不管那個人做了什麼，都會將之往壞的方面去想，絕不會敞開心扉將人接納進來。

和穆珩的初見，聽到穆珩對姜延和陸氏說，是他慫恿了孫氏，才讓孫氏有了讓他來代替穆珹的想法。

聽到穆珩說，他娶，只不過是為了要讓旁人看到他過得有多好。

所以，姜嬈認定了，穆珩之所以娶，是想與搭伙過日子。

他想與相敬如賓。

相敬如賓，聽起來似乎很好，可真正恩的夫妻，又如何可能是將對方敬如賓客呢？

姜嬈同意了與穆珩定親，也嫁給了穆珩。

可因為初見時留下的印象，對穆珩始終抱以戒心。

覺得，如穆珩所愿，他們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也就足夠了，至于別的，卻是不必再有了。

所以這幾年來，穆珩說什麼做什麼，其實都未被姜嬈放在心里。

所以……

上次回想當初懷圓姐兒時，穆珩是什麼樣的表現，姜嬈半點都回想不起來。

沒能走進心里的人，做的沒能被放在心上的事，又豈會上心？

可從什麼時候，的想法有了改變呢？

姜嬈不知道。

只覺得，心里似是有點。

“阿嫵，你在想什麼？”穆珩道。

姜嬈回過神來。

“沒什麼。”道。

因為心中所想，覺得此時有些不敢直視穆珩。

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姜嬈的不自在，穆珩定定地看了幾眼，然后突然起：“阿嫵，是不是這石凳還是太涼了？”

語畢，也不等姜嬈回話，便彎腰將姜嬈打橫一抱，待他坐下時，已將姜嬈牢牢鎖在了懷里。

他還給自己找了個完的借口。

“這樣就不會涼了。”穆珩道。

姜嬈突然就想笑。

有時候吧，這人在面前可以撒可以耍賴，似乎臉皮厚得堪比城墻，可有時候，他又好像有著奇怪的自尊心，什麼拙劣的借口都能說得出來。

就比如此時。

“這話你自己信嗎？”

一邊說著話，姜嬈一邊屈肘頂在了穆珩的口。

穆珩：……

說實話，若不是懷里抱著姜嬈，若不是不想姜嬈往后都不讓他近，他肯定就已經吐了。

短時間接連吃了兩餐，他只覺自己這胃里像是塞了個鐵秤砣一樣，連呼吸都得小心翼翼的，更不用說被姜嬈一肘頂在了胃部了。

沒吐出來都是他定力極佳！

但他忍住了沒吐，卻沒能忍住自間逸散出來的一聲悶哼。

姜嬈狐疑地看向穆珩。

想想穆珩吃完面突然提出要到園子里來走一走，再想想自己的作以及穆珩的反應，突然就明白了什麼。

“所以……”姜嬈道：“你是用了晚膳才回來的？”

穆珩：……

他想否認的。

但他覺得，姜嬈不會信。

到底還是老老實實地點頭：“是。”

姜嬈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傻啊？要是被撐出問題來，傳出去不得了個笑話？”

穆珩將下靠在姜嬈的肩上，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阿嫵，這是你第一次親自為我下廚……”

所以，就算知道會撐，他還是不舍得推拒。

姜嬈一怔，隨后沉默下來。

許久不曾聽到姜嬈出聲，穆珩問道：“阿嫵，你在想什麼？”

姜嬈抬起頭，看向穆珩。

因為他們此時的姿勢，穆珩的臉離得極近。

亭子里的線不太好，就算隔這麼近，穆珩的這張臉看著仍顯得有些模糊，可他的一雙眼睛卻顯得格外的明亮。

在這雙眼里，第一次，姜嬈看到了溫繾綣。

許久，姜嬈輕輕呼出一口氣。

迎著穆珩疑的視線，笑了笑：“原本……我是想問你一個問題的，但現在，突然不想問了。”

原是想問穆珩送了什麼去安國公府，又威脅了安國公什麼，以及，為什麼要做這些。

可現在，姜嬈覺得，也許還沒有做好知道這個答案的準備。

穆珩：……

姜嬈掙穆珩的懷抱站起，“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在園子里多走走消食吧！”

說完便要走。

但穆珩哪里能讓一個人在這晚上走回去？

他仍牽了姜嬈的手，像來時一般，兩個人步調一致，誰也不曾落后，一步一步往前行去。

回到臥房，姜嬈仍拿起先前放下的那本書，穆珩則去了里間沐浴更。

也虧的走了這麼一個來回舒服一點了，要不然穆珩沐浴期間會發生什麼還真不好說。

等穆珩自里間出來，姜嬈抬頭：“舒服些了？”

穆珩點頭。

“以后再這樣，撐壞你得了。”姜嬈道。

一邊說著話，姜嬈一邊將手里的書放在羅漢床上的小幾上。

穆珩的目在掃到姜嬈的發間時突然一頓。

他回來的時候姜嬈就已經洗漱過了，先前一頭青也一直都是披散著的，可這會兒，也不知是不是嫌頭發披散在肩頭礙事，那如瀑的青卻用一玉簪固定在了腦后。

這……

是前段時日姜嬈過生辰時，他親手雕了送給的那玉簪。

穆珩的一顆心頓時就變得滾燙起來。

他盯著姜嬈，聲音有些喑啞：“阿嫵……”

姜嬈抬頭：“嗯？”

“其實，還是有點不舒服。”穆珩緩緩道，“有個法子可以讓我消食，不過需要你的配合，不知阿嫵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