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況下，別說是異姓王，就是這國公爵位，姜家先祖又如何敢？

真要是了，也許當時姜家會風一段時間，但只怕用不了多久，姜家所有人都會落得下場凄慘。

婉拒爵位是因為姜家先祖高風亮節？

不過是不敢罷了。

姜嬈沉默。

原來，竟是這樣。

陸氏道：“好在太祖皇帝雖然對先祖有些忌憚，但在先祖婉拒了爵位之后多還是對先祖存了點愧疚之心，所以姜家才會有那麼些對于皇室來說意義重大的賜之。”

說到這里，陸氏有些諷刺地勾。

也許在太祖皇帝看來，他留下“有大安朝在一日，就有姜家一日”這樣的話，又賞了那些東西給姜家，這已經是在為姜家著想了，也是為姜家謀了一條長久的生路，但皇室這一代一代的傳下來，太祖留下的那句話，那些東西，又能擋得了多久？

姜家沒有毀在太祖手里，誰知道會不會毀在太祖的后人手里？

“我明白了。”姜嬈道。

一直存在于心里的疑總算是得到了解答。

當然，答案并不讓人好。

陸氏拍了拍姜嬈的手：“阿嫵，你也不要太擔心，到底有太祖留下的訓以及那些東西在，姜家的境也沒有想象中那麼艱難，只不過姜家人都習慣了未雨綢繆，不喜歡將自己的命運寄托在別人的仁慈之上罷了。”

未雨綢繆。

姜嬈敏銳地注意到了這四個字。

所以……

“所以，姜家其實一直以來是有所準備的，至也是想好了后路的，是嗎？”姜嬈問。

陸氏有些意外于姜嬈的猜測，但也沒有否認：“確實是留有后路，我和你爹都是在你祖父過世之前才知道的。”

姜嬈便松了一口氣。

知道前世之因，也知道姜家人并未耽于樂，而是早就留了后路，便也就松了口氣。

不管是還是姜家其他人，當然都不希事走到最壞的那一步，但在姜家這樣的位置，總要留下退路才能安心。

姜嬈道：“母親，既然您和父親都是在祖父過世之前才知道這些的，您也不用與我多說什麼，只要知道您和父親心里有數也就行了。”

陸氏點了點頭，像姜嬈圓姐兒一樣手在頭上了，“阿嫵，若事真壞到了那般境地，我和你爹自然不會瞞你，但我們還是更希姜家能世代在大安朝安穩的生存下去。”

故土難離。

就算真有退路，不到萬不得已，誰又愿意踏上那退路呢？

陸氏笑了笑：“明遠看重你，又得皇上信任，說不得姜家將來還要靠著明遠呢……”

姜嬈便也笑了起來。

母倆這一笑，先前那因為提起前事而略顯凝重的氣氛，自然也就舒緩了下來。

……

二月十七，春闈的最后一日。

到了這一日，才用了午膳，陸氏就打發了穆珩的長隨青竹駕著馬車去貢院外等著。

姜嬈笑道：“母親，離著最后這一場結束還有小半日的功夫呢，就算讓青竹在貢院外等著，明遠不也得到那個時候才能回來？”

陸氏在姜嬈額頭上點了點：“讓青竹去等著，我安心些不？”

“。”姜嬈連連點頭。

里是這樣說，但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姜嬈的心里也難免多了些焦急。

直到太西斜，給大地萬都拉出長長的影子，那個讓期盼許久的影，才總算是出現在了的面前。

“阿嫵！”

穆珩大步踏進正房，然后沖著笑。

姜嬈的心于是便這樣定了下來。

春闈持續九天，因每兩場考試之間會轉場，而轉場的那兩晚穆珩其實是回來過的，姜嬈之所以沒見著他，是因為陸氏擔心會影響到他，兒就沒讓他進后宅。

“你回來了。”姜嬈道。

“我回來了。”穆珩點頭。

姜嬈偏著頭，將穆珩打量了一番。

雖然轉場的那兩晚回來過，但連續九天的考試，在那小小的號房里又吃不好睡不好的，還得絞盡腦答題，穆珩如今的樣子看著實在是有些憔悴，不僅眼窩往下陷了些，周圍也冒出了一片青黑的胡茬。

但，臉看起來是有些憔悴，但姜嬈能夠覺得到，穆珩的神狀態卻是格外的好。

有種，拋開了一切負擔，從此便要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意思。

只看他那自信又昂揚的眼神，便能猜得出，這次的春闈，他發揮得一定極好。

姜嬈沖著穆珩笑了笑，沒問他考得怎麼樣，而是指揮著丫鬟們趕送水進來讓穆珩洗洗。

待穆珩洗漱好出來，便見著姜嬈正坐在羅漢床上，一手抱著珺哥兒，一手摟著圓姐兒，聽到他出來的靜，母二人一齊看過來。

“父親，您可總算是回來了！”圓姐兒“嗒嗒嗒”地跑到穆珩的跟前，“父親您辛苦了！”

穆珩心中一片。

他以前不是沒有參加過考試，從試、院試到秋闈春闈，他經歷了大大小小這麼多的考試，卻只有這一次，當他回到家中時，是有人關心著他，迎接著他的。

彎腰將圓姐兒一把撈起來，聽著圓姐兒清脆的笑聲，穆珩聲道：“父親不辛苦。”

這怎麼能辛苦呢？

他走的每一步都是為了他自己，以及他想要護著的人。

有們在后，他便能披荊斬棘，所向披靡。

穆珩抱著圓姐兒來到羅漢床邊，低頭看向正在呼呼大睡的珺哥兒：“也就幾日不見，珺哥兒看著就長大了不。”

姜嬈笑道：“那自然，老話不都是說這麼大點的孩子是一天一個樣嗎？這幾日珺哥兒不僅睜開眼睛了，還會笑，會打哈欠了呢！”

正說到這里，珺哥兒就像是知道自己的爹娘正在說他，正正好地睜開了一雙如墨玉般的眼睛，然后咧開小，沖著穆珩笑了笑。

如果說先前穆珩心里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憾，沒有親眼看到珺哥兒出生之后的這些第一次，那麼現在，迎著這個純真無邪仿佛能治愈一切的笑容，他的那點憾就再不復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