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穆珩與友人所說的那樣,接下來的這幾日,他是真的忙。
先是隆譽帝賜宴于禮部,之后去鴻臚寺習儀,再之后宮里賜了朝服冠帶以及進士寶鈔,然后又要領著一眾新科進士宮謝恩。
最后,還要率眾進士孔子廟行釋菜禮。
一直到禮部奏請,命工部于國子監立石題名,穆珩這個狀元才總算是得以歇下來了。
當然,歇也不可能歇多久。
穆珩為狀元,是直接授了翰林院修撰的,接下來可就每日需要去翰林院當差了。
也就在穆珩正式踏朝堂之前,還發生了一點小曲。
穆珩率眾進士孔子廟行了釋菜禮之后,京城學子之間不知何時就開始流傳一種說法,道是穆珩之所以能中狀元,為大安朝第一個三元及第殊榮的人,不是因為他的才學真的能力眾才子,只不過因為他是隆譽帝的伴讀,得了隆譽帝的偏。
對于這樣的說法,京中眾文人學子有人信,也有人不信。
當初在那文會之上,可是有許多人親眼見證過穆珩此人的風采,也確定這人確實不是個空有隆譽帝信任的草包。
可參加過文會的人畢竟只是數,而且這世上也多的是以訛傳訛的人,更何況,穆珩三元及第,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為他人的出眾而歡呼,有不人都是恨人有笑人無的。
所以,也沒發酵多久,流言就在文人學子之間愈演愈烈。
在這樣的況下,穆珩這個原本沒有上早朝的資格的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在他進朝堂的第一日,就為著這事站在了金鑾殿上。
隆譽帝看著姿筆的穆珩。
這是他的臣子,也是與他年相伴的人。
這幾年,因為想要完他的部署,穆珩一直蟄伏不出,一直到現在,才總算是能夠乘風直上。
他們是君臣,一個坐在龍椅之上,一個卻站在文武百的最末,但奇異的,隆譽帝卻有了種年時并肩作戰的覺。
目先在文武百上掃了一眼,隆譽帝眼中含笑,道:“穆卿,最近這幾日京城里有不關于你才不配位的說法流傳,甚至連朝中都有史參了你一本,對此事,你有何看法?”
說到后來,隆譽帝眼里的笑意變冷。
穆珩的狀元,是他這個帝王親自點的,史參穆珩,何嘗不是在指責他這個做帝王的識人不明?
沒等穆珩回話,隆譽帝的聲調陡然上揚:“說穆珩才不配位,配不上狀元之名,更不配得這三元及第的殊榮?”
“怎麼,這是在暗指朕任人唯親?”
話說到這里,隆譽帝冷笑一聲:“都道殿試的名次是朕這個帝王筆欽定的,這樣的說法糊弄得住不懂朝中之事的百姓,還能糊弄得住誰?”
隆譽帝會這樣說也是有道理的。
殿試的卷子糊名之后就會被送到讀卷手里,讀卷通常由閣大學士、六部除禮部之外的五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正及詹事府、翰林院堂上充任,殿試的卷子會在這些讀卷手里分為三等,即一、二、三甲。
殿試放榜前還會有一個讀卷儀式,讀卷們會手持試卷在前讀卷。
一般來說,若是皇帝無異議,最先由閣大學士讀的卷子就是一甲前三名,也就是狀元、榜眼、探花。
所以,也有許多人認為是讀卷取狀元。
“讀卷的時候,穆珩的卷子是不是第一個讀的?”
“怎麼著,朕認同了你們評定的名次,到頭來卻又了朕為了穆珩徇私?”
“還是說,你們是覺得朕向穆珩泄題了,朕就是個為了一己之私就可以幫著人科舉舞弊的昏君?”
最后這話,那可就說的重了。
殿眾臣“嘩啦啦”跪了一片。
“皇上息怒!”
“臣不敢!”
跪伏在地的時候,一眾文心中其實也是極為懊惱的。
春闈時隆譽帝親自做了主考,這本就讓他們這些人不能也不敢做什麼手腳,所以穆珩再自然不過的中了會元。
同時,閣諸臣自然也就看到了穆珩的卷子,也認得了他的筆跡。
要知道,殿試是只糊名而不再將卷子另行謄抄的,所以讀卷的時候,穆珩的卷子自然也就被認出來了。
若穆珩殿試的卷子答得有失水準,閣這些人自然能將他劃到二甲甚至是三甲之列,偏偏穆珩答卷不僅未失水準,反而還力眾人,讓這些人想要將穆珩刷下去都沒辦法。
是以,最后穆珩的卷子被歸到了一甲之列。
甚至還被讀卷首先讀卷。
閣諸臣原本想著,隆譽帝不可能認不得穆珩的筆跡,到時候哪怕是為了避嫌,也定不會將穆珩點為狀元。大風小說
可誰知道……
這就是拿了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可再怎麼懊悔,現在也于事無補了。
他們敢說隆譽帝為了穆珩泄題嗎?
他們敢說他們的那些小心思嗎?
顯然是不敢的。
于是也只能跪伏在地連呼“不敢”了。
“你們不敢?”隆譽帝冷聲道,“朕看你們倒是敢得很啊!”
“臣有罪!”
看著這所有人跪在自己腳下,隆譽帝打從登基以來就有的憋屈總算是稍有疏解。
他看著眾臣之中唯一站得筆直的穆珩,眼里便又帶了笑意:“穆卿,此事與你有關,不如你來想想,要如何解決此事?”
穆珩彎腰作揖:“回皇上,既然有了這樣的爭議,那便不妨將一甲二甲的卷子都張出來,讓這天下讀書人來評判一番,世人總說‘文無第一’,但在臣看來,那只不過是差距不夠大而已……”
話中未盡之意,已經將這平日里看著最是溫文有禮的人骨子里的那份驕傲的意氣展無,就只差沒說上一句“舍我其誰”了。
隆譽帝聞言龍大悅:“好!穆卿既然是我大安朝首位三元及第之人,自當有這種‘舍我其誰’的氣魄,京城如今匯聚了全大安朝的才子,難不這麼多的人還不能分清幾份卷子的高下嗎?朕相信,我大安朝這麼多才子的眼,定是雪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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