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八百里加急的錢通

中華七年，一月二十七日，伊犁，大雪！

夏完淳掉了春衫，換上了厚重的裘，且全副武裝。

伊犁今年的雪很大，山凹幾乎沒過大，即便是平地上，也鋪了一層半尺厚的白雪。

把自己裹得跟狗熊一般的陳重上前施禮道：“啓稟總督，全軍備，可以出發。”

夏完淳上了一架馬拉爬犁手接住幾片雪花，笑了一聲道：“忍耐了半年，辱了半年，現在，到老子報仇雪恨的時候了。”

陳重大笑一聲道：“定會如總督所願。”

說罷，揮揮手，排頭的馬拉爬犁就緩緩啓，很快，一輛又一輛滿載軍兵的爬犁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伊犁城。

崔良站在城頭目送黑的大軍離開了伊犁城，便對守門的軍兵道：“關閉城門，做好戰鬥準備。”

軍兵答應一聲，就關上了城門，而矗立在城頭的火炮，也按照事先準備好的方位，填充好炮彈，就等著敵軍來犯，好執行致命一擊。

檢查了一遍城防，崔良就回到了總督府，徑直走進夏完淳的臥室，今天，他要執行錢皇后的命令。

昔日溫暖如春的臥室裡冷的如同冰窖，三個豔的哈薩克公主倒在厚厚的皮上，早就沒有了生命的氣息，昔日的臉上甚至起了一層白霜。

們的表非常的驚詫，這道表已經凝固在們的臉上。

死在房間裡的人很多，都是哈薩克的可汗們送給夏完淳的優伶以及樂手。

們死的很是安靜，假如不是眼中，鼻中，口中，耳中溢流出來的黑跡證明們已經死掉了，崔良會認爲們不過是睡著了。

在臥室的桌案上，還留著夏完淳沒有批閱完的文書，崔良瞅了一眼最後留下的批閱時間ꓹ 發現是丑時。

也就是說，昨晚ꓹ 夏完淳理完畢這些哈薩克人之後，還在這所房間裡理了很多的公務，直到陳重將軍備好人馬之後ꓹ 他才離開了這間冰冷的房間。

崔良把夏完淳批閱了大半的文書收起來，這才拍拍手ꓹ 立刻就有十幾個黑人走進了房間。

崔良淡淡的道：“總督要是問起這些人哪裡去了，就說被我送到遠方去了。”

黑人不做聲ꓹ 繼續矗立在房間裡等帶崔良的命令。

“把多餘的東西理掉吧！”

黑人立刻行起來ꓹ 一盞茶的時間，夏完淳的書房就恢復了昔日的模樣，只有一牀，一桌，一椅，以及兩個很大的書架而已。

地面被黑人認真的洗了一遍，還點上了薰香ꓹ 崔良打開窗戶以及房門，立刻就有大蓬的雪花涌進房間ꓹ 吹放在桌案上的書本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帷幕不安的甩起來ꓹ 大門撞在門框上啪啪作響ꓹ 不過ꓹ 不怎麼濃厚的腥氣也被這寒風完全給帶出了房間。

崔良檢查了一遍房間，沒有看到有什麼不該出現的東西ꓹ 就親自去外邊抱來了柴火ꓹ 放在高大的壁爐中點燃ꓹ 橘黃的火焰跳之後，寒冷無比的房間裡也就慢慢地暖和起來了。

總督不會換房間的ꓹ 據崔良對這位年輕總督的瞭解，一定是這樣的。幾個月的.靡，奢靡生活，對這個早就經歷過無數繁華的年輕總督來說，不過是一場修行。

崔良不覺得需要告訴別人這些人是夏完淳殺的，他還有遠大的前程，需要一個清白的份，不能沾染這種不名譽的事。

理完畢這些事之後，崔良就再一次來到了城牆上，坐在一座土坯製作的城樓裡，喝著熱茶，看著風雪，等待可能到來的敵人。

在將近半年的時間裡，夏完淳用和親，易，聯合的手段，將和市從千里之外的山口地區，轉移到了距離伊犁城不足一百五十里的地方。

哈薩克人很喜歡跟漢人做貿易，畢竟，只有漢人手中，纔有他們需要的所有貨，也只有漢人手中那些的貨，才能讓他們在河中地區賺到海量的金幣，銀幣。

也只有漢人，纔會收購那些對他們來說一文不值的羊。

所以，每隔兩個月就進行一次的和市貿易，對與哈薩克人來說非常的重要。

雖然漢人一次次的提出將貿易地點從山口轉移向伊犁城，在哈薩克人眼中，以及他們收到的報來看，這不過是漢人商賈擔憂自己貿易後的果不能轉移財富，被那些馬賊給搶走。

哈薩克人就沒有這方面的憂慮，因爲，跟漢人易的本就是哈薩克三族的軍隊，爲了保護自己的財產不被準噶爾人搶走，他們帶來了自己讓敵人聞風喪膽的騎兵。

夏完淳此次的目的就是殲滅哈薩克人的騎兵！

寒冷，大雪，都是騎兵最大的敵人！

只要這一次突襲功，夏完淳就有足夠的把握滅哈薩克三族！

等到哈薩克三族被擊敗之後，準噶爾圖爾琿臺吉的末日也就來到了。

直到下午的時候，崔良還是沒有等到準噶爾人的進攻。

派出去的斥候，在百里之也沒有發現準噶爾人的軍隊。

至於派去聯絡夏完淳所部的斥候，則一個都沒有回來，這說明，夏完淳還沒有發起對哈薩克人的突襲。

就在崔良焦急等待的時候，一個白面無鬚的胖子騎著一頭駱駝，被五十個大明騎兵護送到了伊犁城。

胖子看起來非常疲憊。

看過文書之後，崔良就很同眼前這個跟自己有著相同氣息的胖子。

“給我一間屋子，一鍋熱湯，十斤羊，如果可以，再給我一壺烈酒。”

錢通疲憊的倒在一張羊皮上。

他的脣乾裂開來，臉上，手上全是凍瘡，此時攤開，就像一頭待宰的豬。

崔良很同這個人。

不管是誰在兩個半月的時間裡從杭州用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趕到伊犁，都很值得別人同一下。

廚子端來了一鍋湯麪條，胖子的眼睛發綠，對羊不聞不問，竭盡全力向這一鍋熱麪條發起進攻，此時此刻，即便是那一壺烈酒，也引不起他半點興趣。

等這個胖子吃完了湯麪條，倒在羊皮上一小口一小口喝著烈酒的時候，崔良笑道：“你也是宦？”

錢通擡起頭看著崔良道：“我這一刻無比的想當一名宦。”

“哦？你以前不是宦？”

錢通拍拍.下的東西道：“從來都不是，只是當年爲了殺曹化淳假扮了兩年多的宦。”

“既然是功勳，爲何還想當宦呢？”

崔良對這個問題非常的興趣，這種人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錢通嘆口氣道：“差一點犯錯，然後就被陛下八百里加急給弄到這裡來了。”

崔良拍拍錢通的肚皮一把道：“看你的樣子真的很腐敗啊。”

錢通著肚皮道：“我在杭州的時候比現在至重一百斤，算了，不說這些了，陛下饒了我一次，還把我送到這裡來再立新功，已經很滿意了，不知夏總督在那裡，我這就前去報道。”

錢通說著話艱難的爬起來，就要崔良帶路。

崔良搖搖頭道：“夏總督此時正在靈犀口。”

錢通愣了一下道：“靈犀口是和市易的地方，什麼樣地生意需要總督親自冒險？這是我的活計，請你立刻派人送我去靈犀口和市。”

說話的功夫，錢通已經把自己放到了糧道參議的份上，這個職位有資格質問總督的決議。

崔良瞅著錢通道：“總督這一次是去做沒本錢的買賣的，如果這一筆生意做了，咱們西域說不定就能一戰而定。”

對於崔良的話，錢通並不到意外，大明放在外邊的不論是將軍，還是封疆大吏都是做沒本錢生意的高手，夏完淳這樣做，在錢通看來毫無意外可言。

錢通掉上的裘，背上牛皮武裝帶，從一個大揹包裡找到了自己的武裝，開始往上掛，崔良看他練地樣子，就笑道：“你要去靈犀口和市？”

錢通懸掛好武，重新穿上裘，試驗了幾次取武，發現裘並沒有太大的阻礙之後，就從牆邊撈起一桿長槍，拉開槍栓往裡面添加了一粒子彈，就把槍背好，等著崔良給他派人派坐騎。

崔良給了錢通六十個人，並配備了二十輛爬犁。

錢通上了爬犁，見挽馬輕易的就拖著他以及兩個軍卒在尺許厚的雪地上狂奔，忍不住對被他拋在後方的崔良挑了挑大拇指。

從小可以看大，夏完淳此次做沒本錢的買賣本就是早有預謀，厚厚的積雪可以極大地阻礙戰馬速度，而馬拉爬犁，卻能極大地減大明軍隊不擅騎馬作戰這個缺點對戰鬥的影響。

最重要的是眼前這匹拉著爬犁快跑的挽馬的蹄子遠比別的挽馬大，甚至能大一倍不止，還以爲這些馬天賦異稟，仔細看過之後，才發現這些挽馬得蹄鐵是特製的。

馬蹄子大了，就能有效解決馬蹄子被白雪陷落的問題，看樣子，夏完淳果然不愧是陛下的弟子。

此時天漸漸暗了下來，錢通並不擔心有迷路這回事，因爲路上有一條被無數爬犁碾出來的雪道，挽馬在雪道上奔跑顯得極爲輕鬆。

天黑了，軍兵們在爬犁上點起了火把，潔白的冰雪落在火把上瞬間就消失了。

火把映紅了錢通的臉龐，此時的他，發現疲憊的居然又活過來了，他卸掉手套，將長槍抱在懷裡，用膛暖著雙手以及槍機部分。

只有這樣，才能在第一時間就投到戰鬥裡去。